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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幼稚的各位

  除了韓青禹當初那有點意外的當頭一棒,瘟雞飛是迄今為止第一個敢在張道安面前公然作死的新兵。

  這大概就是勞簡當初說的,他身上比別人多得多的生氣。生氣多嘛,就不怕死。

  意外的是張道安聽完并沒有惱怒。

  也許是昨晚新兵們的表現讓他實在滿意,在短暫的錯愕過后,“哈哈哈哈…”張總教官站在窗戶前,一邊拿手撫著自己的光頭,一邊大笑起來。

  然后他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表,突然說:“還有幾分鐘時間,上來聊聊。”

  據說之前去過張道安辦公室的新兵都被捶爆了,溫繼飛:“…誒。”

  如果說李團長的辦公室是簡單,那么,張道安的辦公室就只能用簡陋來形容,一張破木桌,一摞子文件夾,再一張他那個身板大概只能勉強躺平的鋼絲床…就這么多了。

  溫繼飛一邊喊著報告,一邊小心觀察了一下,發現除了這些,房間正對辦公桌的墻面上還用木架子放置了半截斷刀,是刀的前半段,刀身有不少缺口和裂痕。

  想想,能把死鐵黑刀斬斷的,怕也只有大尖的柱劍了。卻不知是誰的刀,竟然能留下來,沒被一直號稱關鍵資源極度缺乏的蔚藍聯軍拿回去回收利用。

  “坐。”張道安拿腳踢了一張凳子過來。

  這讓溫繼飛有些意外,受寵若驚,忐忑不安,“那個,我還是站著吧。”

  “不用,你就不是這樣規矩的人,在我這不用裝。”張道安看著溫繼飛坐下來了,凝神猶豫了一下,說:“一時興起,突然想跟你多說兩句。”

  老張認真了,溫繼飛用眼神表示我在聽。

  “老子其實還挺喜歡你小子的性格的。”張道安說完這一句笑一下,又頓了頓,而后才看著溫繼飛繼續道:“要是我告訴你,其實我年輕的時候,也是跟你差不多的性格,嘻嘻哈哈,沒心沒肺…你大概很難相信吧?”

  “確實很難。”溫繼飛老實說。

  “哈哈哈…”張道安再次笑起來,笑著笑著,突然神情一凝,“是啊,不太一樣了。總之找你就是想交代一句,如果有一天,你能走上戰場,別因為沒心沒肺,而疏忽大意…別讓相信你的人失望…更別讓別人替你承擔后果…我是說,那些把你當兄弟,和你并肩戰斗的人。”

  張道安認真了,他眼睛里的情緒假不了,溫繼飛看得出來,一樣難得認真地起身,用力點頭,說:“張教官放心,我記住了。”

  “那就好”,張道安抬頭看看他,“欸,你別那么正式啊。”他笑著繼續說:“這性子本身,其實沒有錯。”

  溫繼飛點頭。

  “對了,昨晚沒吃上肉吧?”張道安突然扭身,低頭在抽屜里翻找著,“食物的問題,部隊其實主要是為了磨礪你們的精神、意志和抗壓抑能力才這么做的,不然怕你們站不到大尖面前。”

  啪,啪,一包密封的榨菜,再一個外面寫著豆腐干的包裝袋,被張道安扔在了桌面上,“不過這對你沒什么意義,你天生抗壓抑…不能給你肉,這個味道重,拿著解解饞。”

  溫繼飛猶豫了一下。

  訓練鈴響了。

  “放好…走了,訓練去。”

  張道安趕他,同時自己也起身。

  訓練場,張道安比溫繼飛晚幾步到,上臺開始今天的訓話。

  “昨晚發生的搶肉事件,我了解過了…因為是部隊的傳統項目,所以,我們不會做懲罰。”從來都是直截了當地說事,不帶任何鋪墊,今天的張道安也一樣。

  臺下,“轟。”

  果然是這樣,難怪說去了上了的反而加分了呢,蔚藍聯軍竟然還有這種傳統項目,新兵們一時間議論紛紛,同時有人蠢蠢欲動。

  “希望這會成為你們將來的美好回憶。”張道安說完這句后,神情凜了凜,“但是不可否認,這也確實反映出,你們的意志力和服從性,依然有很大的問題…

  “新兵期飲食的問題,其實是蔚藍聯軍新兵訓練的重要配套項目,除去傳統夜,會始終被嚴格執行。

  “可是我現在很有理由懷疑,你們私下并沒有遵守…”

  新兵們安靜下來。

  “其實我們剛才已經突擊檢查過你們的宿舍了,現在”,張道安回頭,跟身后的幾名戰士示意說,“搜下身。”

  他回轉的目光和溫繼飛撞在一起。

  溫繼飛的神情在說話:“…”

  張道安面無表情轉回去,“順便說一下,今天,我們就要正式開始格斗項目訓練。蔚藍聯軍的格斗訓練初期跟外面不一樣,我們不會教你套路,也不會教你招式、技巧…我們會讓你們肉搏,讓你們在傷痛中去培養勇氣,去學會冷靜沉著,去磨練在分毫之間的技巧、應對和選擇。”

  這也行?很多人都在想,可是沒人敢質疑。

  “第一天,示范訓練…我正愁沒有靶子…所以,誰身上被搜出食物,誰所在的班宿,就是今天的活靶子。”說完,張道安走下臺。

  面無表情地走向溫繼飛所在在這一排,逐個象征性的搜了下身,目標直指溫繼飛。

  很快,搜查輪到他這了,兩人錯身站著。

  “自己拿出來,還是我搜出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張道安問。

  “…張教官,你”,溫繼飛頓了頓,“幼稚。”

  張道安笑了笑。

  溫繼飛把雙手上舉,示意開始搜吧。

  張道安上手,一邊搜身,一邊小聲開口。

  “我覺得很有趣,同時這也是給你的一個教訓,我一直都告訴你,你會害死…”張道安愣住了,因為他明明是眼看著溫繼飛把那兩包假玩意兒塞進口袋的,可是,竟然沒有,全身搜遍了,依然沒有,“你…”

  溫繼飛:“出門就扔了,在你門口的垃圾桶里。”

  張道安:“…”

  “不要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讓別人替你承擔后果”,溫繼飛嘴角勾了勾,“你剛教的嘛,張教官。”

  他眼神中劃過一抹得意,說張道安幼稚不是沒道理的,這也太小兒科了。

  “很好。”張道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回走。

  “客氣。”溫繼飛說完跟兄弟幾個眨了眨眼睛。

  “很好,大家都很遵守部隊的紀律,我很開心。”張道安一邊走,一邊大聲說:“既然這樣,我就隨便點一個班宿作為今天的靶子好了,那就…11宿吧。”

  滿場松下一口氣的呼氣聲里,溫繼飛:“我干里涼哦。”當然,他也只能在心里說說。”

  很快,八個邊長約5米左右的正方形木臺子被放到了場上。每個擂臺邊站著三名教官。

  木臺離地距離約50厘米。

  11宿的八個人穿戴簡單的關鍵部位護具,每人站在其中一個擂臺一頭,等待他們的對手上來,然后直截了當,就是肉搏…擊倒算輸,落下擂臺算輸。

  幾乎毫無章法的對戰…開始了。

  教官們放任亂戰,但是會在搏斗的過程中喊停,然后,用全場都可以聽到的聲音,提醒剛剛誰失去了冷靜,誰犯了什么錯誤,誰的攻擊角度可以重新選擇,誰其實可以閃避…

  然后,“睜開你的眼睛,睜著眼睛”,這是教官們用最暴戾的語氣,強調最多的話。

  每一場亂戰結束,他們也都會做總結,指出雙方的問題和優缺點。

  亂戰漸漸打得有章法起來了。

  一輪,又一輪…最終,11宿的八個人鼻青臉腫,先后被抬了下去。

  訓練場邊,米拉和女戰友坐在一起。她的心情很好,因為這也是傳統,每年新兵格斗訓練開始的第一天,都會有一組活靶。

  而這個被選中的班宿…永遠都會是張道安心里面最認可,最看重的那個。

  “張道安眼睛很毒,眼光很準的”,米拉說,“嘿嘿,看來我真的選對了。”

  “是倒是,可是他們表現得也太差了吧?”女戰友有些替米拉擔心說:“你看看,一個個都那樣了…這樣下去,新兵們對你的訓練效果和能力,會不會產生懷疑啊?大家可都知道你三天兩頭給11宿開小灶。”

  經她這一提醒,米拉自己也凝神回憶了一下,情況好像確實不對,11宿這幫家伙,好像全都沒有真的拼打起來。

  他們總是在最低的傷害程度就倒地,就掉下擂臺,結束一場對戰。

  故意的…

  “你說得對,這樣下去不行。”未來的隊長米拉緊張了,“這樣,新兵以后都不選我了。”

  女戰友說:“是啊。”

  離她們不遠的墻根,韓青禹躺在地上。

  勞簡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勞隊好。”就像是早上根本沒說過他的壞話一樣,韓青禹微笑著打了個招呼。

  “好”,勞簡蹲下來,笑著小聲說,“剛看你挨揍,我還挺開心的。”

  “是吧?”韓青禹也笑。

  兩人心底都有數,互不相讓,但最后還是勞簡先破功,認真起來,說:“不說這個,我找你是準備跟你交代點事。”

  “勞隊你說。”韓青禹坐起來。

  “我剛幫你寫了一份700儲備站當晚情況的說明報告,會做你的證明人。”勞簡想了想,依然沒提前去說大功的事,而是提醒,“這幾天可能會有人來取你的指紋去對照,你不用擔心…”

  “嗯。”因為之前鋪墊過一句,說自己弄亂過現場,后又整理了現場,韓青禹對于指紋什么的并不很擔心,哪怕他碰過源能塊也很合理。

  而根據李團長的話和源能吸收的常識,對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源能塊被他“吃”過,完全沒問題。

  勞簡自然不知道這些,他苦口婆心,繼續交代:“關鍵是如果他們問你的訴求,記得說得像樣一點,別老惦記著錢,都來這了,還整天只知道錢錢錢…在這里,源能塊最重要。”

  “我能跟他們要源能塊嗎?”

  “…不是,不過如果你表現沒問題,自然會有。”

  “哦。”

  “記住了?”

  “記住了。”

  “…那就這樣”,勞簡準備起身,頓了頓,又說,“我已經跟上面申請歸隊了,可能很快就回去…你家里,因為咱們的特殊性,我不敢說幫你照顧著,但是有機會,會盡量幫你看幾眼的…你別太擔心了。”

  韓青禹:“…謝謝勞隊。”

  “你跟我客氣個屁。”勞簡說罷起身走了。

  “記得別老逞強扛正面啊,你不是那個身板…”韓青禹在身后說。

  “放屁,老子猛得狠。”勞簡不領情。

  對話很短,也沒幾個人注意到。

  但是遠處的米拉,完全看在眼里,“糟了糟了,那個勞簡也是隊長,對吧?哎呀他好像還是韓青禹的引薦人…”

  米拉強烈的認為,勞簡是在為將來補充隊員做鋪墊,拉攏韓青禹。

  “嗚,我最好的一個也要被人拐走了,怎么辦,怎么辦?”未來的米拉隊長慌神了,拉著戰友的胳膊一直晃,“那個是老隊長了,實力估計也很強,而且他們還是老熟人,哎呀這我可怎么爭啊…”

  “你…好像只能另辟蹊徑了。”女戰友猶豫了一下,說:“反正你之前不是…”

  這天午飯后,短暫的休息時間。11宿的八個衰貨全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米拉推門進來,放下兩只部隊為戰斗人員特制的藥膏,說:“你們互相擦擦…”

  一瞬間,11宿的哼唧聲更大了,就像是每個人都行將死去,無法自己動彈。

  然后米拉并沒有如他們期待的那樣,說她來幫忙擦,她只是突然表現得很自然說:“房間水龍頭壞了,一身灰…借你們這洗個澡。”

  哼唧聲瞬間全部停止了,11宿,只剩清晰可聞,砰、砰、砰…噼里啪啦…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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