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過亥時,關外漆黑一片,唯獨秦軍的本陣附近可以望見幾堆篝火,而陽關這邊,魏卒們為了抵擋秦軍的攻勢,只能在關墻上點燃一個個火盆,這就導致了魏軍在明、秦軍在暗的結局,以至于關墻上的魏卒很容易就會秦軍的弓弩射中。
這不,只聽嗖地一聲,一名站在關墻上窺視關外的魏卒當即中箭,捂著箭創一臉痛苦的退了下來。
“哪里?哪里射來的箭矢?”
從旁,有魏卒驚呼道。
期間,亦有其余的魏卒小心地窺視關外,但遺憾的是,關外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究竟是哪里射來的箭矢。
“怎么回事?”
伴隨著一聲詢問,華虎帶著幾名魏卒從遠處走來。
見此,有魏卒稟報方才的事“回司馬的話,蒙伯長方才在監視關外秦軍動靜時,被潛伏在暗中的秦卒用弩箭射中了…”
華虎當即轉頭看向一旁,看向那名正依靠著內側關墻癱坐的中箭魏卒,他認得此人,此人是蒙氏一族的蒙,蒙仲、蒙虎、蒙遂等人的族兄。
見此,他立刻走上前去,蹲下身關切地詢問道“蒙,你怎么樣?”
也難怪華虎如此關切,畢竟蒙邑諸家族子弟才是他們最核心、最信賴的人。
“不、不礙事。”蒙咬著牙搖搖頭說道“只是箭頭卡在骨頭處了,所幸應該不深…”說罷,他吸了口氣,罵罵咧咧說道“這幫秦人真是卑鄙,連歇息的工夫也要派人在外面伺機放暗箭…”
聽到這話,附近的魏卒們亦是氣憤填膺,畢竟至今為止,他們已經有好些弟兄被秦軍的暗箭射傷,雖說運氣都不錯,并沒有被射中要害,但即便如此還是讓他們非常火大。
當即,便有魏卒對華虎說道“司馬,不能讓咱們的弩手給他們點厲害看看么?”
華虎站起身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關外,搖搖頭說道“可能只是幾個、幾十個秦卒潛伏在暗處,為了這點人,讓咱們的弩手發動一波齊射么?”
的確,以目前的狀況來說,小股魏軍弩手的齊射,不一定能射死在那些潛伏在暗處的秦卒,等于白白浪費弩矢,可若是叫大股魏軍弩手發動齊射,弩矢的消耗那就變得大,怎么想都是魏軍這邊吃虧。
“可…難道就讓那些秦人肆意射殺我軍士卒么?”有魏卒低聲說道。
華虎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就在這時,只聽當啷一聲,蒙在兩名魏卒的幫助下,總算是把卡在胸骨處的箭簇用短劍挖了出來。
別看蒙在拔除箭簇的過程中痛地滿頭冷汗,但卻咬著牙一聲不吭,這讓在旁的魏卒們皆心服不已。
說起來,似蒙這幫出身蒙邑諸家族的子弟,曾一度被方城魏軍的普通士卒們私底下稱作「戚卒」,暗指這些蒙邑子弟因為與方城令蒙仲有親戚關系,因此軍職噔噔噔地往上竄。
其實這事倒也不假,畢竟蒙邑子弟在方城魏軍中起步就是什長,其中勇武的、出色的,更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升任了伯長,甚至是旅帥,有人私底下傳言,再過段時間,恐怕那些魏武卒出身的旅帥、師帥們,也會被這些蒙邑子弟所取代。
這跟賞罰明不明沒有關系,只不過相比較一般魏卒,無論是蒙仲,還是蒙遂、蒙虎、華虎等人,都傾向于信賴自己家鄉的家族兄弟。
蒙邑子弟是方城魏軍中的核心班底,這是蒙仲、蒙遂等人在建軍初期就制定的章程,目的倒不是為了袒護親族子弟,而是為了更好地控制軍隊。
為了不讓人說閑話,蒙仲、蒙遂亦要求蒙邑子弟以身作則,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無論是蒙虎、華虎、樂進等軍司馬,還是蒙橫、蒙珉、蒙、蒙期等蒙邑子弟,但凡與敵軍廝殺皆是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久而久之,軍中的一般魏卒們也就漸漸認可了這群蒙邑子弟,畢竟這群人確實兇猛。
“喂,蒙,到關內歇一宿吧。”
見包扎好傷口的蒙重新穿上甲胄,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華虎指了指關內對他說道。
然而蒙卻是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些許皮外傷而已,還不足以致命…”說罷,他為了防止華虎強行下令他到關內歇息,故意說道“司馬,今日我殺了七個秦人,再殺幾個我說不定就能升上旅帥了,你可別讓我退下去啊。”
聽到這話,附近的魏卒皆笑了起來,就連華虎亦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像蒙這種蒙邑子弟,遲早都會升上軍職要職,區別僅在于早晚,或者被別的蒙邑子弟搶先了而已,考慮到蒙邑子弟內部非常團結,蒙根本無需擔心什么,他不想退下去,說到底還是不肯放下自己的防區,因為這是他作為伯長的職責。
因為清楚這一點,華虎也沒有強求,隨口說道“隨便你吧,只要別丟了性命就行。”說罷,他亦不忘鼓勵在旁的魏卒們“你們也是,窺探關外動靜的時候,記得用盾牌護在身前,有什么動靜就立刻躲避,別跟你們伯長似的,傻傻地站在那里等著秦卒用弓弩射他。”
“哈哈哈哈——”
附近的魏卒們皆笑了起來,笑聲中明顯可以聽到蒙故作不滿的抱怨。
聊了幾句后,華虎便帶著隨行的近衛離開了,繼續往前巡邏。
走著走著,他忽然看到在不遠處的一個火盆旁,蒙虎正蹲在那里啃著一個飯團。
見此,華虎便走上前去,簡潔地跟蒙虎打了個招呼“喲。”
聽到聲音,蒙虎抬起頭瞥了一眼華虎,回應更是簡單,只是單純地點了點頭。
倘若不熟悉的人,怕是還以為這兩人有什么無法化解的矛盾呢。
只見華虎在火盆上蹲了下來,在火焰旁搓了搓手,隨口問道“怎么這會兒才吃?方才干什么去了?”
“還能干什么?搬尸、巡邏,還得安撫負傷的士卒,一大堆的事…”
嘴里咀嚼著,蒙虎含糊不清地回了句,旋即抬起頭看向華虎,問道“你從關樓那邊來?”
“唔。”華虎隨手讓火盆里丟了幾塊木頭,漫不經心地說道“跟阿仲隨便聊了幾句。”
“阿仲說什么了?”
“還能說什么?叫咱們提高警惕唄。…白起那混賬東西,手段當真是骯臟、卑鄙,軍隊的糧草被襲了,干脆就帶著秦軍到咱們這邊送死,試圖來個魚死網破…”說著,華虎奇怪地看了一眼蒙虎,不解問道“聽到這話,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么冷靜,不像是你啊。”
蒙虎翻了翻白眼,沒好氣說道“罵一晝了,累了。”
華虎忍俊不禁地搖了搖頭,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說道“你說,要是咱們率騎兵沖出去,能不能突破關外的秦軍?”
聽聞此言,蒙虎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華虎,隨即咀嚼著飯團隨口說道“能啊。”
“能?”
“唔,我能幫你收尸。”
“你這家伙…說正事呢,別開玩笑。”
“是你在開玩笑吧?”蒙虎瞥了一眼華虎,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這座關外有多少秦兵?刨除今日戰死的,最起碼還有四萬多,換做在空曠的地方也就算了,這種狹隘的山谷,你想用騎兵去沖散四萬秦軍?你這不是找死么?”
“我也就是隨口一說。”
說著,華虎站起身來,皺著眉頭看向關外的山谷。
不得不說,相比較方城,陽關這邊稱得上是易守難攻,因為這邊只有一條道,不像方城,秦軍可以圍住城池,從四面八方展開進攻。
但正所謂凡事都有利弊,正因為陽關只有一條道,以至于此刻秦軍堵死了山谷,駐扎在陽關內的方城騎兵也沒辦法出去。
此時倘若有一支騎兵在外,豈容秦軍如此放肆,堵著他陽關的門戶接二連三地展開猛攻?
此時,蒙虎已將最后一口飯團丟入嘴里,舔舔手指問道“那不是阿仲的主意吧?”
“是,也不是。”
點點頭又搖搖頭,華虎解釋道“阿仲覺得我陽關的壓力太大了,希望騎兵能分擔一部分壓力…我方才到關樓的時候,阿仲、阿遂他們正在跟大司馬商量,當時阿遂建議,讓騎兵從應山的北側繞過去…”
“應山?”
蒙虎愣了愣,旋即從一旁的布囊里又摸出一個飯團,一邊啃著一邊隨口說道“從應山向北繞?那可得繞好大一大段路啊…還不如走下蔡呢,雖然路程一樣遠,但好歹沒有秦軍堵著。”
“是啊。”華虎點了點頭附和道。
的確,向北繞過應山,即到了韓國境內的汝水下游,短距離內根本沒有辦法繞到白起軍背后,因為有一道建造于群山之間的楚方城擋著,步卒倒還能跋山涉水,渡過丹水、越過楚方城,可騎兵卻辦不到。
因此,只能繼續往西,從析北一帶轉過來。
但問題是,析北縣至宛城一帶,眼下駐扎有司馬錯的軍隊,他方城騎兵如何突破那六萬秦軍的防線?
就像蒙虎所說的,走這條路還不如走下蔡,從下蔡那邊向南繞,雖然路程差不多,但沿途至少不至于遇到大股軍隊。
忽然,蒙虎好似想到了什么,說道“話說,穆武那小子不是在下蔡一帶么?”
聽聞此言,華虎點點頭說道“今日黃昏后,阿仲就已經派騎兵通知穆武了,叫穆武從下蔡繞到白起軍背后,不過仔細算算,算上送訊的時間,再算上穆武行軍的時間,恐怕需要十幾日…”
“呵。”
蒙虎聞言輕笑道“照秦軍今日攻城的勢頭,等到穆武那小子率領騎兵趕到,恐怕秦軍早就全死光了,還要他干嘛?”
“…”華虎默然地點了點頭。
的確,這也正是蒙仲并未另派騎兵協助穆武的原因。
二人這邊正聊著,忽然遠處的關墻上有魏卒驚呼道“敵襲!敵襲!秦軍攻關了!”
聽聞此言,原本臉上還掛著幾絲笑容的華虎,頓時面色一正,幾步走到關墻旁,然而關外漆黑一片,他卻看不到什么異動。
見此,他伸出右手催促道“火把。”
他身后的近衛立刻將火把遞給華虎,只見華虎接過火把,朝外照了照,旋即見效果不佳,干脆就將火把丟了出去。
而此時,不遠處的關壁上,亦有十幾名魏卒將一支支火把丟向關外。
只見這些火把旋轉著掉落在關外的地面上,照亮了正偷偷摸摸朝著關墻這些移動的秦卒們。
見此,華虎沉聲喝道“秦軍攻關了,立刻做好應戰的準備。”說著,他回身踹了一腳還蹲在火盆旁的蒙虎,催促道“阿虎,我回我的防區了。…你他娘的別吃了。”
看著華虎帶著幾名近衛快步離去,蒙虎三下兩下將手中飯團剩余的部分塞到嘴里,就著水囊里的水大口咽下。
“這幫秦人,真的是一刻都不消停。”
長長吐了口氣,蒙虎站起身來,伸手接過身邊一名近衛遞過來的長戈。
只見他重重一頓長戈,沉聲喝道“沒什么好說的,秦人來多少,就殺多少!…明白了么?”
“明白!”
附近的魏卒齊聲喝道,立刻進入接戰狀態。
僅片刻工夫,陽關各段關墻便再次響起了震天般的喊殺聲,這些喊殺聲,驚動了關樓處的蒙仲、蒙遂與翟章。
蒙遂立刻就告辭返回了自己的防區,只留下蒙仲與翟章站在關樓,眺望關外那片黑漆漆的夜空。
從今日凌晨到此時此刻,秦軍總共對陽關發動了十幾波攻勢,秦魏兩軍交戰時間長達七個時辰,秦軍的戰損保守估計接近萬人,而陽關一方,魏軍的損失亦在六千往上。
沒有任何奇謀、計策,純粹就是攻城戰,七個時辰秦魏兩軍總共付出了約一萬六千人的傷亡。
別看這個兵力損失不如伊闕之戰的那一晚,要知道那一晚魏軍之所以有十萬士卒死走逃亡,那是因為秦軍占盡了先機,一下子就把魏軍打懵了,以至于魏軍根本沒能來得及阻止有效的反擊,等到公孫喜好不容易聚集了一些兵力時,占盡先機的秦軍已經從四面八方發動了總攻,魏軍故而慘敗。
但今日不同,今日的攻城戰,秦魏兩軍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別看陽關的魏軍有整整十幾萬,反超了白起的六萬軍隊,可礙于地形限制的關系,秦魏兩軍都只能在同一時間派出最多一萬人的軍隊而已,兵力上的多寡,并不能給魏軍帶來多少優勢。
至少不能決定勝敗,畢竟這場仗打到現在,白起已經根本不去考慮勝負的問題了,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使秦魏兩軍彼此都出現最大程度的減員,在平日毫無意義的消耗戰,放在此刻秦軍極度欠缺糧草的情況下,卻不失是另外一種“止損”的辦法。
然而司馬靳并不能理解,當他秦軍再一次于夜里向陽關展開強攻時,他難以理解地問白起道“白帥,雖然您一直說,強攻陽關其實是為了止損,但在下實在不明白…單單至今為止,僅一日工夫,我軍便已損失了約一萬名士卒,然而您絲毫不肯放松對陽關的攻勢,照這樣打下去,等不到四五日后我軍糧草耗盡,我六萬大軍恐怕就會全部戰死于這座陽關,這算什么止損?”
白起聞言微笑著說道“是故我說你眼界太小,你只看到我軍與陽關的交戰,卻看不到你祖父司馬國尉的軍隊,看不到韓國的軍隊…”
司馬靳搖了搖頭“在下不明白。”
見此,白起教導司馬靳道“首先,你得弄明白幾件事,然后其余的一切便迎刃而解。比如說,翟章的到來,對這場仗的局勢有何改變?…你覺得翟章率援軍抵達陽關,僅僅只是幫助陽關擊退了我軍?不!翟章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了解蒙仲,他是絕對不會放棄趁勝追擊的!一旦擊潰我白起的軍隊后,他會立刻出兵,進占宛城,繼而率軍截斷國尉的歸路,聯合暴鳶麾下的韓軍,對國尉展開前后夾擊。…別看那廝乍一看似乎挺好相與,可對于敵人,他從來不惜趕盡殺絕…”
司馬靳眨了眨眼睛“在下沒見過那蒙仲…”
“日后你總會見到的,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微微一笑,白起繼續說道“總之,翟章不是無緣無故率軍到陽關的,相比較翟章主動率領援軍支援陽關,其實我更傾向于是蒙仲請來了翟章,目的就是為了一舉擊敗你祖父司馬國尉與我白起兩支軍隊…”
說到這里,白起忽然一愣,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以當時的情況而言,蒙仲那廝何來的自信想擊潰我軍?那時僅司馬錯與我,便有十幾萬軍隊,再加上昭雎的近十萬楚軍,我秦楚聯軍多達二十幾萬人,縱使是翟章率軍抵達陽關,我方亦不懼,按理來說,以蒙仲的性格,不至于如此狂妄…話說回來,那翟章幾時率軍抵達陽關的?…魏軍前年在伊闕損失了十萬軍隊,兵力情況并不寬裕,若我是翟章,按理來說先得觀望一陣,看看秦楚聯軍到底先打韓國,還是繼續強攻陽關…而那翟章卻果斷率軍支援蒙仲,雖然這也可以理解,比如他不希望蒙仲的軍隊損失太大,可韓國那邊呢?翟章就有這般底氣?當時攻打韓國的昭雎,怎么說也有近十萬軍隊…不太對勁。倘若當真是蒙仲說服了翟章,叫翟章率軍支援陽關,那肯定就是為了一舉擊潰司馬錯與我的軍隊,但他哪里來的自信?
皺了皺眉,白起若有所思地看向陽關的關樓,喃喃自語道“除非他提前料到昭雎會撤兵…”
“白帥?您說什么?”司馬靳沒有聽清,好奇問道。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白起面色在火把下顯得有些難看,只見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沒什么。繼續方才的話。…倘若我軍還有足夠的糧草,我絕不會令士卒猛攻陽關,我會慢慢跟蒙仲較量,但很可惜,我軍只有四五日的糧草,倘若不尋求變通,四五日之后,便是我六萬秦軍潰敗之時。介時,非但我軍保不住,國尉麾下的六萬軍隊也同樣保不住。到那時,魏韓兩軍便會趁勝追擊,大舉追殺我軍…而眼下,你覺得我下令強攻陽關、故意叫士卒們送死很是殘忍,但只有這樣,才能讓魏軍元氣大傷,對后續是否繼續進攻國尉的軍隊抱以猶豫。而倘若魏軍放棄了追擊,縱使暴鳶率領韓軍追擊國尉亦無濟于事,如此一來,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在國尉與我十幾萬軍隊面臨全軍覆沒之險的情況下,犧牲一軍,保全另外一軍,這便是我所說的止損。”
聽到白起這一番話,司馬靳恍然大悟。
正如白起所言,他只著眼于眼前這個戰場,卻沒有考慮到這個大局,在宛城糧倉遭遇偷襲的情況下,他祖父司馬錯麾下的軍隊也同樣面臨著缺糧的處境,而這,就給了魏韓聯軍聯合追擊他十幾萬秦軍的機會。
而白起此刻正在做的,即是讓一部分注定要死在這片宛方之地的秦卒,先給魏軍造成重創,迫使魏軍放棄后續對他秦軍的追殺,因此從大局來看,毋庸置疑白起的決定是最明智、最理智的。
雖然很殘酷。
“在下受教了。”
司馬靳心悅誠服地抱了抱拳,雙目中滿是對白起的崇拜。
但此時白起卻顧不得去關注司馬靳,他正在繼續琢磨著他方才思忖的那件事。
即,那蒙仲為何能提前料到昭雎撤兵?!
難道說那蒙仲作為道家弟子,學于天地,掐指能算?
相比較這個可笑的猜測,白起更傾向于另外一個推斷前一陣子在楚國國內引發叛亂的叛將莊蹻,其暗通…不!勾結蒙仲!
可莊蹻乃是地道的楚人,而蒙仲乃是宋人,怎么莫名其妙就湊到一起了呢?
…必然有人從中牽線搭橋。
想到這里,白起的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名字。
莊辛!
旋即,他緊接著想起了去年入冬時莊辛曾代楚王犒賞軍隊這件事…
想著想著,白起的臉上逐漸露出了幾許嘲諷的冷笑。
“呵,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