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盡快將公孫喜的遺骸帶回魏國下葬,蒙仲等人只在新城待了三日,便立刻踏上了返回魏國的旅程。
但即便如此,韓國還是給魏軍諸將們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哪怕是對于蒙仲等人來說亦是如此。
在此番援助韓國抗擊秦國的旅程中,蒙仲非但立下了在魏韓聯軍中無人能及的功勛,還結識了韓國的公仲珉、公仲侈、暴鳶等人,可謂是將人脈發展到了韓國。
對此樂進笑稱,哪怕日后蒙仲在魏國混不下去了,也可以投奔韓國,相信韓王咎與暴鳶等人都希望他在韓國出仕。
聽到這話,蒙仲微微一笑,心中卻想起了那日公孫豎對他所說的話。
就像公孫豎所說的,韓國太弱小了,在當今中原的大格局下,國家實力逐漸邊緣化,哪怕是宋國都逐漸將趕超韓國,否則,倒也確實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在當今的天下,仍然是秦、齊、趙、魏四個國家最具稱霸中原的潛力,也是天下有才之士爭相投奔的上上之選。
其余諸國,相比較這四個國家難免要遜色許多。
七月二十八日,在韓相公仲珉,以及暴鳶、公仲侈等人的相送的,公孫豎、蒙仲等人從鄭城返回大軍,繼而一同返回魏國。
記得前段時間,由于有從伊闕一戰中潰敗的士卒逃回國內,將“己國軍隊戰敗”的噩耗也帶回了國內,這導致魏國人人自危,此后魏王遫立刻派人安撫民心,將“本國軍隊已擊敗秦軍”的喜訊傳遍了國內諸城池,這使得在公孫豎、蒙仲等人率軍返回魏國時,途中皆有魏國的國人爭相圍觀這支魏軍。
確實,在十八萬大軍一夜之間被秦軍擊破十萬人的情況下,仍能翻盤擊敗秦軍,這著實是一樁令人嘖嘖稱奇的事,堪稱是近幾十年來最不可思議的戰事。
當然,此事對于公孫豎、蒙仲、竇興、魏青等人來說無關,他們當務之急,是盡快率領軍隊回到大梁,向魏王遫覆命。
八月初二,在連續趕了五日的路程后,魏軍自鄭城抵達大梁。
與在韓國時的情況稍有不同,魏王遫并未親自出面,但是卻派了作為國相的田文出面,由此可見,在這個年代,使一國君主親自出城迎接,這確實一樁非常罕見的事。
“公孫軍將。”
“薛公。”
在大梁城外,田文帶著歡迎的隊伍,終于與公孫豎等人見了面。
而當田文與公孫豎略作寒暄時,段干寅、段干崇、田黯、公羊平等人,亦找到了在魏軍隊伍中的蒙仲,人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尤其是段干寅、田黯這兩位蒙仲輩分上的“叔父”,他們對蒙仲此番出征所立下的功勛非常滿意。
而與蒙仲同輩的段干崇,更是興致勃勃地纏著蒙仲等人,希望蒙仲等人向他講述「伊闕之戰」的后半段,不得不說,魏軍此番先敗而后勝,已成為大梁城內津津樂道之事。
至于公羊平這位蒙仲在儒家輩分上的“叔公”,則是這些人當中最平靜的,他只是詢問了蒙仲在戰事期間是否還堅持學業這件事,而當得知蒙仲哪怕在與秦軍作戰期間,仍手不釋卷,觀讀他所贈送的《春秋公羊傳》時,這位堪稱當今儒門中輩分最高的老儒士,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稱贊了一句“孺子可教”。
片刻后,魏軍諸將便分了兩撥,田文盛情邀請公孫豎、竇興、魏青等將領前往他府上赴宴,而蒙仲這一撥人,則受到了段干寅的邀請,仿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公孫豎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答應了下來,畢竟田文這個人最看重面子,當眾拒絕其邀請,無異于與其反目成仇,沒必要的。
不過在心底,他已經決定要與田文逐漸劃清界限,畢竟田文與蒙仲的恩怨,他是清楚的,既然他已經決定幫助蒙仲成為河東守,那么自然不好再跟田文處地親近雖然蒙仲對此并不在意。
畢竟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其實現如今蒙仲倒是也想與田文化敵為友,奈何當初他把田文得罪死了,以田文好面子的程度來說,除非到了他必須服軟的地步,否則這位齊國貴公子,那是絕無可能向得罪過自己的人釋放善意的天下聞名的薛公田文,其實遠沒有世人所誤以為的那般大度。
繼公孫豎之后,田文亦逐一邀請了竇興、魏青、費恢、梁習、唐直、焦革、鄭奭、蔡午等軍司馬,仿佛請遍了這場仗中的功臣,但唯獨落下了蒙仲那一批人。
意識到這件事,雖然竇興、魏青等軍司馬雖然接受了田文的表情,但他們的表情難免有些古怪。
“看上去,薛公不欲與蒙仲和解,我等將如何自處?”
在進城的途中,魏青私底下詢問公孫豎。
公孫豎淡淡說道:“爾等自行抉擇即可,但你們要知道,日后河東再無犀武坐鎮,秦國必將趁虛而入,在爾等所知的眾人中,誰最有能力接替犀武的位置?”
聽了這話,竇興、魏青、梁習、費恢等將領立刻就醒悟了。
平心而論,作為犀武曾經的愛將,竇興、魏青等人不是沒想過由他們當中的一人去接替犀武的位置,只不過如今他們已打消了這個念頭罷了,原因就在于他們知道,還有一位更加適合的人選。
雖然心底稍稍有些不甘心,但他們必須承認,那名年輕人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至于薛公田文這邊嘛,能不得罪盡量不得罪,若實在躲不過了,那也沒辦法。
反正公孫豎就是這么想的。
他在魏國,話語權遠不如人稱犀武的公孫喜,因此想要把年紀輕輕的蒙仲扶上河東守的位置,公孫豎認為需要得到田文的首肯至少不能讓田文出言反對。
否則,這件事真不好說。
而此時在返回城內的隊伍中,段干寅亦在私底下詢問蒙仲,詢問蒙仲公孫豎對其的態度,畢竟據他看來,在公孫喜過世后的眼下,公孫豎已隱隱成為河東軍的領袖。
而對此,蒙仲微笑著回覆道:“公孫軍將很照顧在下,是一位可敬而大度的長輩。”
聽了這話,段干寅立刻就明白了,在用稍帶意外的目光看了一眼遠處的公孫豎,不過考慮到四周人多嘴雜,他并沒有在做細問。
直到眾人回到段干氏在大梁的府邸,段干寅這才又問了一遍。
蒙仲亦沒有隱瞞,如實說道:“公孫軍將希望推薦在下出任河東守。”
這一番話,讓段干寅、田黯、段干崇幾人大感吃驚,就連對這些事素來不關心的公羊平,此刻亦忍不住轉頭看了過來。
“河東守?賢侄你確定是河東守?”田黯吃驚地連聲詢問蒙仲。
這也難怪,畢竟在魏國,「河東守」與「鄴城令」是最最特殊的兩個職位,前者是替魏王治理河東、防備秦國入侵,而后者是替魏王治理河北,警惕趙國對魏國不利,此前坐在這兩個位置上的臣子,便是公孫喜與翟章,即魏國碩果僅存的兩位擅戰之將。
縱觀整個魏國,再也沒有比河東守與鄴城令更加特殊的職位。
“確定。”蒙仲點點頭說道:“倘若公孫軍將不曾誆騙在下的話。”
“這可真是…”
與段干寅對視一眼,田黯嘖嘖稱奇道:“我還以為犀武死后,公孫豎會自領河東守之職,卻沒想到…”
的確,無論是段干寅還是田黯,都沒有想到公孫豎竟然有意推薦蒙仲出任河東守,畢竟蒙仲實在太年輕了,哪怕他們心底也希望給蒙仲鋪鋪路,都不敢在魏王面前推薦,免得惹來閑言閑語。
捋了捋髯須,段干寅面帶驚訝地說道:“本來老夫還打算在大王面前推薦你為襄城令,但就眼下看來…唔,不如先觀望一陣。”
襄城令,顧名思義即治理襄城的縣令,此番秦國與魏國言和后,秦國將他們曾經攻占的襄城還給了魏國,因此魏國朝中還在商議究竟由何人出任該城縣令,因此之前段干寅與田黯有意準備推薦蒙仲,他們覺得憑蒙仲此番的功勞,出任襄城令綽綽有余。
可沒想到,公孫豎竟準備推薦蒙仲為河東守與河東守這個職位相比,襄城令簡直不值一提。
想了想,田黯與段干寅商議道:“不若派人請公孫豎到兄府上赴宴,倘若公孫豎果真有這個念頭的話,他必然會赴約…如此,咱們也好提前做些準備。”
“唔…”
段干寅沉思了片刻,旋即搖搖頭說道:“眼下公孫豎已被田文邀請到其府上,倘若你我派人前去邀請公孫豎,田文必然得悉,恐橫生枝節…這樣,待今明兩日大王于宮內設慶功宴時,我借故與公孫豎接觸一番,試探試探,看看他有何打算。”
“這樣倒也穩妥。”田黯聞言點了點頭。
待二人商議了,這才放過蒙仲,讓蒙仲終于有時間沐浴更衣以及歇息。
當日中午,段干寅在府上設宴,權當為蒙仲等人接風。
筵席間,蒙虎大肆吹噓他在這場仗中的貢獻,不過最讓他沾沾自喜的,還得是他在新鄭時的勇猛據他所言,當晚那兩名韓女都稱贊他勇猛非常。
對此,蒙仲、蒙遂、樂毅等人都感到有些尷尬,但段干崇這位段干氏的大公子,卻對蒙虎所講述的那些頗為神往。
當然,可不是指蒙虎夜御二女,段干崇作為段干氏的大公子,身邊可不缺女子,他向往的是蒙虎、華虎、穆武三人各率三百余騎兵,攆著秦將白起萬余兵力逃奔武關的壯舉。
僅千名騎兵,竟嚇得過萬秦軍惶惶而逃,就連段干寅、田黯、公羊平這三位長輩都覺得很不可思議。
段干寅當即問蒙仲道:“賢侄效仿趙國組建了一支騎兵?”
蒙仲點點頭,解釋道:“當日,秦將白起在韓國四處攻打城池,對我率下魏軍避而不戰,意圖使我軍來回奔波,徒耗體力,因此我便組建了一支騎兵…”
聽完蒙仲的解釋,段干寅吃驚地說道:“我原以為趙國的騎兵羸弱,沒想到竟是如此厲害…騎兵當真如此厲害?敵得過戰車么?”
“這個嘛…”蒙仲想了想解釋道:“若兩軍擺開架勢,正面交鋒,騎兵絕非戰車對手,但若是換個場合,千名騎兵可以憑微小的損失,輕易擊敗千乘戰車。就像阿虎方才所講述的,論游走偷襲,戰車根本不是騎兵的對手,多半被會后者玩弄于鼓掌之上。”
“原來如此…”段干寅恍然地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當世知曉騎兵厲害的,除了一部分趙人,恐怕也就只有像蒙仲等人這樣曾經在趙國游歷過的人了。
哦,還有秦國的白起,在蒙仲率下騎兵手中吃過大虧的他,也已經說服穰侯魏冉同意他組建了一支騎兵。
忽然,田黯在旁笑著插嘴道:“倘若騎兵果真如此厲害,何不擴充?你段干叔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蒙仲聞言轉頭看向段干氏,在略一愣神后就明白了過來。
要知道在魏國,段干氏可是在畜牧業方面的大家族,魏國的戰馬、耕牛,將近一半都出自段干氏一族之手。
只可惜自從魏國丟掉了西河(郡)后,段干氏的牧場亦縮水了許多,但即便如此,段干氏手中還是握著大量優質的戰馬,只要魏王對此并不反對,段干氏足以資助蒙仲再組建一支至少數千人的騎兵。
見蒙仲轉頭看向自己,段干寅笑著說道:“此事先不急,倘若賢侄果真能坐上河東守的位置,老夫縱使白送萬匹戰馬又何妨?”
田黯聞言笑道:“哈哈,段干兄還是這般豪氣,不遜令祖。”
段干寅笑著捋了捋髯須。
忠誠、仗義,即段干氏從先祖「段干木」起便一直流傳下來的家訓,這也是歷代段干氏的子弟幾乎都很豪氣、仗義的原因。
次日,即八月初三,魏王遫在大梁王宮內設擺宴席,為此番援助韓國出征且戰勝秦軍的功臣慶功,而蒙仲作為“第一功臣”,自然在受邀之列。
但論在殿內的座次,蒙仲還是遜于公孫豎這也是沒辦法的是,畢竟蒙仲實在太年輕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適讓他坐在首席。
當然,對此蒙仲并不在意,一來公孫豎現如今與他關系頗為親近,考慮到公孫豎比他年長許多,理當坐在首席,二來,即便是次席,這個座次也已經高過了竇興、魏青、費恢、唐直等軍司馬,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次的宮筵中,蒙仲終于有幸見到了魏國的太子魏圉,以及他的弟弟,魏公子無忌。
太子魏圉的年紀,似乎與蒙仲相仿,乍看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此刻在殿內正襟危坐,也不怎么開口。
至于魏公子無忌,則看上去跟蒙仲的族弟蒙傲差不多大,性格并不像其兄那般沉穩,此刻坐在席中,時而四下觀望,時而與身邊低聲交談。
這對兄弟,此刻就坐在東側的次席,位于坐在首席的國相田文之下,而在這兄弟倆的背后,則坐著段干寅、段干崇父子,以及田黯、公羊平等人。
除此之外還有幾人,想必都是太子一系。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一系的人,與國相田文一系的人,全程幾乎不曾有過交流,唯獨魏公子無忌倒是與田文說過幾句。
對此,坐在蒙仲身邊的樂毅亦注意到了,低聲對蒙仲說道:“傳言太子與田文不睦,看來并非虛言,只不過這座次…”
“唔。”蒙仲微微點了點頭。
太子魏圉對田文是什么看法,他不得而知,但從魏公子無忌與田文相處的情況來看,所謂太子一系與田文一系彼此不睦,其實也不過只是以訛傳訛罷了。
看看對面的座次就能知道,太子魏圉作為魏國的儲君,可他的座位卻在田文之下,雖說這肯定是魏王遫籠絡田文的手段,但從這也能看出魏王遫對田文的器重。
瞥了一眼王位上那位尚健朗的魏王遫,蒙仲暗自徐徐吐了口氣。
田文注定無法在魏國經久不衰,這是必然的,一旦魏王遫年老體衰,魏國必定會打壓田文,為太子魏圉繼位做鋪墊,因此笑到最后的,肯定還是與太子關系親近的段干氏、西河儒門等勢力。
但眼下魏王遫的身體尚且健朗,有他在背后支持田文,想要扳倒田文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也是蒙仲希望能與田文和解的原因。
似乎是注意到了蒙仲的目光,田文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的蒙仲,目光僅僅在蒙仲身上停留了片刻,還沒等蒙仲點頭表示善意,這家伙便立刻轉過了頭。
…麻煩。
蒙仲暗自搖了搖頭。
他并不指望段干氏能說服太子魏圉出面與田文抗衡,畢竟,一來太子魏圉目前與田文并無利益沖突,再者,就現如今而言,太子魏圉也未必能斗得過田文。
宮筵的流程,還是老一套,先是魏王遫當眾舉著酒樽,大聲闡述他魏國此番擊敗了秦國的勝事,使得殿內諸臣齊聲高呼萬歲。
旋即,便由眾多美貌的女子入殿獻舞,宮筵正式開始。
此時,趁著這些舞女遮掩了視線,坐在蒙仲上首的公孫豎探頭過來,對蒙仲說道:“昨晚,我與竇興、魏青他們,已經搬出了田文的府上,住在城內的驛館。”
蒙仲愣了愣,不解問道:“發生了何事?”
公孫豎解釋道:“田文欲向大王推薦老夫為河東守,老夫推薦了你,讓田文很是不快。”
怪不得他方才看我時似乎很懊惱的樣子…
恍然大悟之余,蒙仲低聲詢問公孫豎道:“這…是否會對軍將有所不利?”
公孫豎聞言輕笑說道:“犀武雖然不在了,但人脈還在,況且田文手底下,除了一個夏侯章略知兵事,他還能舉薦誰?”說到這里,他捋了捋胡須,低聲說道:“眼下,我不擔心其他,就擔心翟章…他與犀武,以往關系并非那般和睦,倘若田文有意阻撓你我,使翟章出任河東守,那就麻煩了…”
聽聞此言,蒙仲亦皺起了眉頭。
平心而論,以公孫豎的威望與地位來說,很少有人膽敢與他搶河東守的位置,因此只要公孫豎在魏王面前推薦了蒙仲,縱使魏王遫認為年輕過于年輕,也會出于對公孫豎的信任而勉強同意。
但倘若翟章橫插一腳,那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翟章乃是魏國名相翟璜的后人,與公孫喜并稱魏國僅有的兩位擅戰之將,此前一直坐鎮在鄴城,防備著來自趙國那邊的威脅,他是完全有資格、有能力與公孫豎搶奪河東守這個位置的,尤其是在田文出面向魏王推薦的情況下,魏王遫肯定會偏向于翟章。
順便提及一句,如今公孫喜死了,其大司馬的職位,恐怕也會落在翟章手上,這對于河東魏軍而言,著實不是什么好事,畢竟這意味著魏國在軍費方面的開支,或將偏向于河北的鄴城一系軍隊,就像曾經公孫喜偏袒其河東軍那樣。
“翟章今日來了么?”蒙仲四下打量著。
公孫豎搖了搖頭,低聲說道:“據田文所言,翟章應該會在過幾日后抵達大梁。”
“過幾日?”
“嗯。…那老家伙很高傲的,此番又不是他統帥魏軍擊敗了秦國,他自然不會出席慶功宴。…以往,大王為其慶功時,犀武托病不出;而前幾日犀武攻破函谷關時,翟章在鄴城亦謊稱舊疾復發,拒絕前來大梁赴慶功宴。…他與犀武,素來如此。”
喂喂喂,不是說公孫喜只是與翟章關系并不親近么?可似這情況,明明就是二人相互看不順眼吧?
看著公孫豎,蒙仲亦不知該說什么。
然而公孫豎卻似乎會錯了意,捋著胡須輕笑道:“不過你也不必太多擔心,翟章已經很老了,說不定他再過一陣就死了…”
聽著這話,蒙仲也不知該如何接話,索性尷尬而不失禮貌地陪著干笑了幾下。
片刻后,待那些美貌的舞女獻舞完畢,魏王遫便開始論功行賞。
此番論功行賞,分一、二、三總共三檔功勛。
先論第三檔功勞,蒙仲這邊受賞的有蒙虎、華虎、穆武、樂毅、蒙遂五人,其余還有五人,其中三人是竇興、魏青、費恢的部下,還有兩人則是唐直與焦革的部下。
這總共十人,皆被魏王遫賞賜了下大夫的名爵,以及一些財帛。
第二等功勞,即竇興、魏青、梁習、費恢、唐直、焦革、鄭奭、蔡午這八位軍司馬,由魏王遫賞賜各自提升一級名爵,皆為中卿,除此以外皆授予若干土地作為食邑。
最后,那便是一等功勛,總共兩人,即公孫豎與蒙仲。
但聽魏王遫一聲“兩位且上前來”,公孫豎與蒙仲起身離席,在殿內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朝著魏王遫拱手而拜。
不知魏王將授予我什么樣的封賞?
縱使蒙仲素來冷靜,此時此刻心中亦不免有些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