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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再會田文(二)

  ————以下正文————

  平心而論,蒙仲此前并未有挾持薛公田文就范的念頭,此刻拔劍,其實僅僅只是為了自保。

  畢竟,倘若他果真有這個念頭,就看他此刻距離田文僅幾步遠來說,他輕易就能挾持田文,迫使田文乖乖就范。

  但他并沒有那么做,因為他已經深刻感覺到,這位名聲赫赫的薛公,實則是一個器量不大、報復心卻頗強的人。

  …這下可怎么辦呢?

  別看蒙仲此刻目光冰冷地盯著遠處的田文,可他心中卻頗為忐忑。

  要知道,他的義兄惠盎為了使他能與田文化解舊日的恩怨,特地將宋王偃封贈薛邑于田文的賜狀交給他,讓他帶來魏國交給田文,可沒想到,田文對他竟是積恨已久,待二人見面后還沒等蒙仲道出來意,便下令招來府內的衛士欲將蒙仲等人置于死地,逼得蒙仲只能拔劍自保。

  蒙仲家中尚有母親葛氏、妹妹蒙嬿與新婚的妻子樂嬿,豈會輕易引頸受戳?倘若田文執意要加害于他,他勢必會先殺田文——問題是殺死田文的結果。

  正是考慮到這個后果,他才沒有踏上前幾步拿下田文,而是給田文留下了足夠的、撤掉命令的時間。

  而與此刻的蒙仲心情類似,田文心中亦有些忐忑。

  跟馮諼一樣,田文也知道這個蒙仲是個狠角色,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一旦起了殺心卻極為果斷。

  倘若是換做旁人,田文還不至于如此忌憚,甚至說不定會冷笑著反唇譏笑一聲:“你敢殺我?”

  但面對著眼前那名少年,田文幾次張嘴卻始終不敢說出“你敢殺我?”這幾個字,因為他知道,對面那個家伙,十有八九真的敢。

  懊惱于自己竟被這個年紀不到弱冠的小子給唬地倒退了半步,田文面色微微漲紅,按捺著心中的驚恐,不動聲色地又走上前半步,目視著蒙仲故作淡然地說道:“殺了田某,你必然無法活著逃離大梁。”

  色厲內荏!

  田文不開口還揣測不出他此刻的想法,而一開口,蒙仲立刻就猜到了幾分,不由地在心中鄙夷了一句。

  他淡淡說道:“蒙某此番乃是奉我宋國君主之命,帶著善意而來,然而薛公初見在下,卻立即喚入衛士試圖謀害在下等人的性命,呵,在下可不會引頸受戮…倘若薛公執意如此,那在下也就只能為求自保而狠下殺手了…”

  說話間,他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馮諼,心想這馮諼怎么還不出面打圓場,再這樣下去,他與田文豈非是必然得死一個?

  難道這馮諼其實根本不在乎田文?

  蒙仲皺著眉頭想道。

  說馮諼其實根本不在意田文,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出面打圓場,只是被蒙仲方才的氣勢一時給震住了而已,畢竟他本來就對蒙仲心存忌憚,更何況蒙仲在經歷過沙丘宮變與齊宋之戰后,氣勢已遠非當年與田文、馮諼等人初見時那般,以至于馮諼在驚駭看到蒙仲拔劍的剎那,心中竟只有“不好”、“糟糕”這種念頭,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

  說到底,還是因為蒙仲當初在趙國時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不過當看到蒙仲頻繁看向自己時的視線,馮諼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站出來打圓場道:“誤會、誤會,薛公并不知蒙司馬此番是帶著善意而來,還以為是…呵呵,薛公?”他頻頻用眼神示意田文。

  田文看了一眼馮諼,繼而又深深看了一眼蒙仲,旋即臉上露出了幾分淡淡的笑容:“闊別數年,蒙司馬果然還是如此…驍勇。”

  說著,他朝著那幾名衛士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薛公過譽了。”

  蒙仲微微一笑,順勢收回了手中的利劍。

  見此,蒙遂、樂毅、榮蚠三人亦將手中的利劍收回劍鞘。

  在旁,宋國的使者李史此刻仍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面色煞白,縱使蒙仲等人已收回了利劍,而田文臉上亦再度露出了笑容,他心中仍是七上八下。

  不得不說,李史此前早有隱約猜到蒙仲等人與薛公田文可能是有什么恩怨,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雙方彼此的恩怨,竟到了一見面就拔劍相向的地步。

  “請坐。”

  片刻后,田文抬手邀請李史、蒙仲等人在書房內入席就坐,期間他淡淡對蒙仲說道:“當初你助趙公子章叛亂奪位,事敗后我見趙國并未通緝你等,還以為你已死在趙國,不曾想,竟安然無恙回到了宋國…怎么,趙成、李兌二人對你手下留情了么?”

  蒙仲微笑著回覆道:“可能是看在我義兄田章的面子上吧。”

  田章…

  田文這才想起,眼前這名少年更是齊國名將田章的義弟。

  “呵,田章…”只見田文輕笑幾聲,忽而說道:“我聽說去年,田地派田章率軍進攻宋國,堂堂匡章,竟被你宋國擊敗,聽到這消息,田某亦是頗感詫異…堂堂匡章,竟敗在你小小一個宋國手中…”

  在旁,馮諼見田文將宋國說得如此不堪,連忙插嘴圓場道:“蒙司馬幾時回到宋國的,莫非你當時已在宋國,是故匡章才在宋國受挫?”

  “薛公與馮先生誤會了。”蒙仲微笑道:“去年那場仗,齊宋兩國只是打了個平手而已。歸根到底,只是齊國錯估了我宋國的實力,縱使使我兄田章,單憑十五萬兵力,亦難覆亡我宋國…至于我兄田章,在下倒確實在戰場上碰到,只不過,完全不是我兄的對手呢。”

  馮諼聞言笑著說道:“蒙司馬過謙了。…別人不知蒙司馬的本事,但薛公與在下,卻是清楚地很。論練兵,當初蒙司馬訓練的信衛軍一度被譽為趙武卒,絲毫不在魏武卒之下;論行軍打仗,蒙司馬與龐煖,那可是當初趙主父、公子章麾下的兩員猛將,似趙國的陽文君(趙豹)、趙賁、李躋、廉頗等人,根本不是蒙司馬的對手,若非牛翦,趙國的局勢,恐怕未必是眼下這般。”

  蒙仲頗感意外地看了一眼馮諼,沒想到馮諼竟然也知道趙將牛翦的事。

  見此,馮諼捋著胡須笑道:“對于蒙司馬這般的猛將,薛公亦是派人時刻關注著呀。”

  怕只是盤算著如何置我于死地吧?

  瞥了一眼田文,蒙仲故作驚訝,嘖嘖說道:“這可真是…未曾想到。”

  不得不說,有了馮諼打圓場,書房內的氣氛著實改善了許多,不復方才那般緊張。

  當然,最關鍵的原因還得說是田文冷靜下來了,不像方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

  聊著聊著,眾人便聊到了「宋國欲與魏國結盟對抗齊國」這件事,也不等田文、馮諼等人故作為難借機索取好處,蒙仲主動說道:“此番在下前來魏國,乃是奉了我宋國君主之命,將薛邑的封賞狀給薛公…”

  說著,他從懷中取出那只竹筒,從中抽出了那份封賞狀。

  見此,馮諼連忙起身,走到蒙仲面前準備接受,不曾想蒙仲卻轉頭對田文說道:“在送出此物之前,在下有幾句心里話欲對薛公言。”

  “…但說無妨。”田文平靜說道。

  只見蒙仲目視著田文,微笑著說道:“當初在趙國時,在下年輕氣盛,冒犯了薛公,然現如今,在下與薛公利害一致,不知薛公可愿與在下化解干戈,一致對抗齊國?否則,倘若在下每次請見薛公,薛公都要嚇唬在下一出,這可受不了。”

  田文原本尚掛著幾許笑容的面色,稍稍沉了沉,淡淡說道:“若田某不肯,是否你就不會將此物交給田某呢?”

  “那不至于。”蒙仲笑著說道:“此物乃宋王贈予薛公,與在下之事無關,在下豈敢拿此物作為要挾?”

  說著,他為了表示誠意,率先將薛邑的封賞狀遞給了馮諼。

  馮諼接過封賞狀,并未立刻離開,而是轉身看向田文,用眼神向后者示意。

  他當然是傾向于田文與蒙仲和解的,畢竟蒙仲自身本領不俗,又有惠盎、田章那等人脈,更重要的是彼此利害一致,何必拘泥于當年的恩怨呢?

  相比較在旁那個李史,顯然是這名少年更適合成為田文與宋國之間的溝通紐帶。

  “…好。”

  在馮諼的頻繁眼神暗示下,田文又足足遲疑了好一會,這才點點頭說道:“就看在你冒著風雪送來此物的份上,田某不再計較你當初的冒犯。”

  很勉強啊…

  雖然蒙仲感覺田文的承諾著實勉強,但此刻他也只能假裝歡喜,拱手道謝:“多謝薛公寬容大量。”

  見此,馮諼暗暗嘆了口氣。

  連蒙仲都看得出來的事,他作為田文身邊的幕僚侍臣,又豈會看不出來?

  但不管怎樣,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開始,畢竟田文最好面子,只要是親口答應的事,縱使心中不喜也不會反悔。

  若針對蒙仲這件事來說,田文未必會與蒙仲改善關系,但至少不會在明面上對付后者,比如像方才那樣,召來府上的衛士欲將蒙仲置于死地。

  “薛公。”

  捧著那份封賞狀,馮諼走到田文面前,將此物遞給后者。

  田文立刻接過封賞狀,攤開在面前的案幾上,仔細端詳。

  不得不說,對于宋國的這份厚禮,田文還是頗為在意的,畢竟薛邑乃是他父親田嬰留給他的家業,他“薛公”這個名號,亦是得來于此,因此他無論如何都要重新得到薛邑,否則他堂堂薛公卻失去了封邑薛邑,這豈非是個笑話?

  “宋王慷慨!”

  見封賞狀中清楚寫明,宋國承諾薛邑世世代代歸田文與其子孫所有,田文滿意地點點頭,欣慰至于,甚至與連看待蒙仲都稍微順眼了些。

  他收起那份封賞狀后,他笑著對李史說道:“李大夫,對于李大夫欲請見大王之事,田某已事先安排妥當,明后日便可以促成此事,并且,介時田某亦會在旁幫襯,務必會幫李大夫說服大王,與宋國締結盟約。”

  其實李史也很清楚,他到魏國這段時間,其實正是田文多番阻擾,以至于魏王根本不搭理他,但此時此刻,他也得感謝田文:“多謝薛公。…介時就仰仗薛公了。”

  “好說好說。”

  田文哈哈大笑,當即吩咐府上庖廚準備酒菜,款待李史、蒙仲等人。

  在隨后的酒席筵中,蒙仲亦見到了田文身邊其余幾名追隨者,比如夏侯章。

  夏侯章,乍看長相頗為粗獷,但事實上此人心思非常縝密,且他幫助田文的方式也最特別。

  其余田文的門客,無不是為田文傳播善名,唯獨此人專門在外面說田文的壞話,甚至虛構一些田文無須有的缺點,以至于有不少人都指責夏侯章品德低下,明明受薛公田文優待,卻仍如此詆毀恩主。

  曾經有親近人詢問夏侯章,問為何要這么做時,他解釋道:我這般誹謗薛公,薛公卻從不計較,依舊厚待于我,豈非是襯托了薛公的胸襟?我這是不惜玷污我的品德來報答薛公啊,豈是你等單單用美言報答薛公可比?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在酒席筵間,夏侯章私下對薛公田文說道:“那人,便是當初在趙國冒犯薛公的那個蒙仲么?是否要在下替薛公殺了他?”

  田文聞言看向蒙仲。

  他很信賴夏侯章,因為夏侯章的性格好比智伯瑤的門客豫讓,別看平日里嘻嘻哈哈也沒個正行,甚至于時而還在外面說他田文的壞話,但田文很清楚,只要他有什么命令,夏侯章哪怕是付出性命也會竭力為他達成。

  就好比此刻,他田文只要點頭說出“替我殺了此人”這番話,夏侯章絕對會不惜代價殺死蒙仲,哪怕與后者同歸于盡。

  但沒有必要,畢竟就現如今的情況來說,他與蒙仲確實是一條路上的盟友,哪怕他心中仍對后者有著深深的仇怨。

  “此子乃宋相惠盎義弟,宋國剛剛贈予田某厚禮,田某便殺宋相之弟,這算什么呢?”田文淡淡拒絕道。

  聽聞此言,夏侯章又說道:“那要不要在下找幾個劍士,借比試劍技之名,設法使其出出丑?不取其性命,只是叫他丟點顏面。”

  不得不說,這個建議田文還是頗為意動的。

  但仔細一想,田文還是搖頭否決了。

  一來是他今日得到了薛邑,心情不錯,不想把局面弄僵;二來是他發現蒙仲的實力似乎是有了很大長進,想來是在沙丘宮變與齊宋之戰中,一刀一劍與敵人搏殺時磨礪出來的。

  他身邊那些劍士,如今未必是蒙仲這種從戰場上走出來的悍卒的對手。

  更別說,他發現蒙仲手中似乎還有一柄非常鋒利的利劍,以至于方才一劍就輕易斬斷了那名衛士的劍,一旦真打起來,說不定那蒙仲一劍就斬斷他劍士手中之劍,繼而再復一劍順勢就將那名劍士給殺了。

  田文很清楚,那小子可是個狠角色,當初率信衛軍屠殺他五百名劍士時毫不留情,眼睛都不眨一下。

  想到這里,田文微微搖頭對夏侯章說道:“算了,今日心情好,就不與他計較了。”

  見此,夏侯章亦回到了自己的坐席,似笑非笑地在遠處打量著蒙仲。

  還別說,夏侯章的態度算是好的,至少相比較田文手底下那些一看到蒙仲對他報以仇恨、敵意目光,甚至立刻拔劍想沖上來的劍士,夏侯章算是最冷靜的那位了。

  而在田文與夏侯章私下談話的期間,蒙仲亦在跟馮諼交談。

  倒也不是他與馮諼有什么交情,只不過是因為在田文身邊這群人當中,唯馮諼最冷靜,懂得以大局為重,不至于因為當年的恩怨就惡言相向。

  說起來,在今日的宴席中,蒙仲也見到了不少田文身邊的劍客,但唯獨沒有見到魏處,于是他問馮諼道:“怎么不見魏處先生,魏處先生不在魏國么?”

  聽聞魏處,馮諼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魏子…故去了。”

  “怎么回事?”蒙仲吃驚問道。

  見此,馮諼簡單向蒙仲解釋了一番。

  原來,前兩年齊王田地就因為“田甲劫王”一事懷疑過薛公田文,認為田文與田甲合謀,為此,魏處趕赴齊國,在齊王宮前拔劍自刎,用自己性命向齊王田地保證,保證田文并無牽扯其中,這才讓齊王田地打消對田文的懷疑。

  不曾想才過一年多,齊王田地竟再次懷疑薛公田文與叛臣田甲有干系,魏處可謂是白白犧牲了。

  “薛公為此深恨齊王,蒙司馬切莫在薛公面前提及,無論是齊王田地還是魏子。”在嘆了口氣后,馮諼低聲提醒蒙仲道。

  聽聞此言,蒙仲頗感意外地轉頭看了一眼田文。

  他必須得承認,雖然田文的胸襟器量遠不如傳聞中那么大,但是對于他身邊愿意追隨他的門客、劍士,田文確實是做到了厚待,無論說他是重情義也好、護短也罷,倒也并非是無情無義之輩。

  只不過對于外人嘛,這田文就完全沒有這份寬容與袒護了。

  約兩個時辰后,酒足飯飽的李史與蒙仲、蒙遂、樂毅、榮蚠四人,在馮諼的相送下離開了薛公田文的府邸。

  此時,李史終于忍不住問道:“蒙小兄弟,你與薛公田文…”

  不得不說,今日剛剛見到田文時那會,著實是把李史嚇得不輕。

  “只是些過去的恩怨罷了,李大夫,不如你先回驛館吧,我等隨意在城內走走。”蒙仲笑著說道。

  李史有心想了解蒙仲與田文的恩怨,但又不敢逼問,只好點點頭率先乘坐馬車離去。

  他這一走,蒙仲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了起來。

  在旁,樂毅淡淡說道:“看來田文并沒有與我等化解恩怨的意思,我看他當時答應地極為勉強。”

  “哼!”蒙遂聞言冷笑道:“什么薛公,徒有虛名而已。…據說當年只因他人說他矮小,他便帶著那一干所謂的俠士,屠了趙國一座縣城。”

  在旁,榮蚠見樂毅、蒙遂二人對薛公田文竟是這種態度,聞言不解問道:“蒙司馬,你等與田文果真有什么恩怨么?”

  見蒙仲沒有制止的意思,蒙遂便將當年發生在趙國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榮蚠,只聽得榮蚠氣憤填膺,恨恨說道:“沒想到聞名天下的薛公田文,竟是如此心胸狹隘之輩,真是見面不如聞名!”說罷,他轉頭對蒙仲問道:“司馬,接下來咱們該怎么辦?”

  聽聞此言,蒙仲、蒙遂、樂毅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在此番前來魏國之前,他們原本以為憑著惠盎交給他們的那份薛邑的封賞狀,可以與田文化解當日的恩怨,借機讓田文出面將他們推薦于魏王,使他們能在魏國有一展拳腳的機會。

  所謂的歷練、所謂的增漲見識,指的是設法接觸魏國的君臣與權貴,拓展人脈,難道只是到魏國游玩一圈,看看魏國有什么土特產么?

  “不如去拜訪翟章、犀武?”蒙遂在旁建議道。

  翟章,此人乃是魏文侯時期魏國國相翟璜的后人,據宋雷所言,在“犀首”公孫衍亡故之后,翟章便成為魏國的頂梁上將,曾與秦國的名將樗里疾分庭抗衡,稱得上是當世名將。

  而犀武,即指公孫喜,亦是魏國名聲在外的名將,三年前曾助田章攻破秦國的函谷關。

  不得不說,事實上曾經魏國,能擔任上將的人才頗多,自吳起之后,仍有公孫衍、公叔痤、龐涓、公子卬、龍賈、孫何、魏章、魏錯等等,只可惜這些上將后來死走逃亡,以至于現如今就只剩下翟章與公孫喜,著實是叫人感慨唏噓不已。

  “可是我等與翟璜、公孫喜二人素無交情,他們豈會在魏王面前推薦我等?”樂毅搖頭說道。

  “那怎么辦?”蒙遂皺著眉頭說道:“單靠田文維系魏國與我宋國的盟約?我怎么想都覺得不可靠!”

  “好了,別說了。”

  蒙仲打斷了蒙遂的話,旋即在思忖了片刻后說道:“事到如今,只能去拜訪段干氏了。”

  “段干氏?”蒙遂、樂毅、榮蚠三人面面相覷:“一個家族么?好似不曾聽說過?”

  蒙仲微吐一口氣,沉聲說道:“段干氏,即魏文侯時重臣「段干木」的后人。段干木曾拜儒家圣人孔子的弟子子夏為師,其子孫世代皆是‘西河之儒’的子弟,只要我打出孟師的名號,段干氏應該會看在孟師的面子上,對我等照拂一二,至于其他…待先拜訪過段干氏,看看情況再做打算罷。”

  此時的他,隱隱已經猜到他老師莊子為何松口允許孟子收他為弟子的原因,恐怕就是老師猜到魏國一行必須得借助儒家在魏國的勢力,否則,恐怕很難在魏相田文對他抱持成見的情況下,在魏國得到施展拳腳的機會。

  想到這里,蒙仲不由地對老師莊子心生莫大的感激。

  這位恩師,著實是對他竭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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