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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約見(二)

  待與蒙仲、戴盈之商量過之后,太子戴武召來尚在城內驛館的那兩名田章派來的信使,叫二人回去稟報田章,約定雙方次日在逼陽城北方約五六里處的平地上相見,期間不得攜帶超過十人以上的侍從。

  至于時間,則是在巳時的正刻至二刻,僅等待一刻時,倘若到時有一方未至,便視同放棄這次約見。

  之所以做出這些規定,主要還是戴盈之仍對田章抱持警惕,畢竟田章可是一位慣于使詐用計的兵法大家,雖然有其義弟蒙仲在,田章應該不會想要趁機劫走太子戴武,但小心點總還是沒錯的。

  而對此,蒙仲亦沒有異議。

  次日,也就是八月初八,太子戴武帶著戴盈之、蒙仲二人以及幾名近衛前往赴會。

  可暗中后,戴盈之卻授意向愷、曹嘗二人帶五百名宋兵遠遠跟隨,防止齊軍出爾反爾做出卑詐的事。

  片刻后,他們便找到了田章所在的位置,后者正在一處四周三面用布幔圍起的平地上靜坐,且面前的桌案上也已準備了一些酒菜,甚至于從旁還有一個銅爐正咕嘟嘟地煮著酒,以至于太子戴武、戴盈之、蒙仲一行人才走到帳布外,就已聞到了濃郁的酒香。

  再仔細一看,戴盈之便發現帳布外的齊兵不多不少正是十人,再聯想到自己暗中命向愷、曹嘗率五百名宋兵埋伏在遠處,他便忍不住隱隱感覺有些羞愧。

  待注意到太子戴武、戴盈之、蒙仲一行人走向圍帳,田章亦立刻起身,拱手抱拳施以禮節。

  “公子武,別來無恙。”

  見此,太子戴武與戴盈之亦連忙回禮:“章子。”

  在旁,蒙仲剛要跟著太子戴武、戴盈之回禮,卻見田章笑著看向了他,調侃道:“阿仲,莫非你亦要學著這兩位一同稱呼為兄么?”

  聽聞此言,縱使是蒙仲臉上亦閃過幾絲尷尬,但很快就掩飾下來,拱手抱拳正色說道:“那要看在我面前的,此刻是否是以「齊國大司馬匡章」的身份而來。”

  “哈哈哈。”田章聞言捋著胡須笑了起來,旋即搖搖頭說道:“至少此刻,我仍只是田章而已。”

  見此,蒙仲深鞠一躬,拱手行禮道:“蒙仲見過義兄。”

  “好好。”田章臉上露出了笑容,旋即招呼蒙仲與太子戴武、戴盈之三人入席,旋即他對戴武、戴盈之二人說道:“薄酒寡菜,兩位請莫要見怪。”

  聽聞此言,戴盈之立刻意有所指地說道:“章子言重了,此乃我宋國之地,我等作為主人,理當備酒款待章子,卻叫章子自備酒菜款待我等,實在是多有失禮,還望見諒。”

  田章豈會聽不出戴盈之話中的深意,聞言失笑地搖了搖頭,旋即發自內心地說道:“公子武與戴軍司馬的心情,田某亦能體會,只不過田章身系王命,難以違抗。”

  聽了這話,太子戴武與戴盈之皆沉默了。

  不得不說,無論是他們與田章之間,亦或是田章對宋國,都沒有什么恩怨,齊宋兩國之所以爆發這場戰爭,其根本還是在于齊王田地——后者垂涎宋國的富饒,試圖趁機將宋國吞并,又豈是因為田章?

  說到底這位名將,也只是一柄被握在齊國王室手中的利劍而已,很多時候亦身不由己。

  見太子戴武與戴盈之二人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少了幾分敵意,田章笑著對太子戴武說道:“公子,在說正事之前,能否允許田某與我的義弟閑聊幾句?畢竟至當初趙國一別后,我與他便再無聯系。”

  這種要求,太子戴武當然不會拒絕:“章子請自便即可。”

  見此,田章便轉頭看向蒙仲,似笑非笑地說道:“因被你等阻于逼陽,我前幾日趁軍中整頓之時,到鄒國探望了老師,若非此行,愚兄還被你這小子蒙在鼓里!…兵襲郯城,反制齊國,嘖嘖,這可真是大膽且出色的計策啊。…莫要狡賴,似這等大膽的奇謀,逼陽城內也只有你想得出來,且有那個膽量去施行!”

  見瞞不過去,蒙仲索性也就承認了,拱手道歉道:“請義兄見諒。”

  “誒。”田章擺了擺手說道:“沒什么見諒不見諒的,本就該各為其主,哪怕你我是同門師兄弟。”

  蒙仲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忽然感覺不對:我跟你哪里是同門師兄弟?

  他剛想解釋一下,卻聽田章忽然問道:“接下來有何打算?”

  “接下來?”蒙仲感覺田章這話大有深意,聞言便作罷了解釋的意思,反問道:“義兄指的接下來,究竟指的什么呢?”

  聽聞此言,田章捋著胡須思忖了片刻,旋即這才說道:“這些話當面說出來也無妨。…此番我奉王命征討宋國,卻不曾想到宋國的抵抗竟是如此激烈。不止是逼陽,還包括滕縣的景敾、戴悉,以及彭城那邊…前幾日我命田敬整頓軍隊時,亦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往臨淄,請示我大齊的君主,看看這場仗,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聽到這里,太子戴武與戴盈之皆立刻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著,生怕漏下了什么。

  而此時,蒙仲則問田章道:“那么義兄以為呢?”

  聽聞此言,田章面露一絲輕笑微微搖了搖頭,毫不隱瞞地說道:“愚兄所見,怕是我大齊的君主目前亦在猶豫,可能過不了多久這場仗便會結束,介時,賢弟何去何從?”

  “原來義兄指著的是這個。”蒙仲聞言亦不隱瞞,如實說道:“既然國難解除,愚弟自當返回蒙邑,回到我的老師莊夫子身邊…”

  他故意加重了「我的老師莊夫子」這幾個字,意在澄清他并非儒家弟子這件事。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在意他這句澄清,都在考慮其他事。

  比如說,田章從蒙仲這句話,斷定這位賢弟果然并未正式在宋國出仕,因此盤算著如何將這個義弟拐到齊國去,以便日后繼承他的位子,扛起齊國對外戰事的重擔。

  而太子戴武與戴盈之,則是忽然意識到蒙仲此刻還不是他宋國的臣子,此番僅僅只是“義助”故國,因此心中想著如何挽留這名少年。

  總而言之,蒙仲方才有意澄清,在旁幾人根本沒有在意。

  “原來如此…”

  微微點了點頭,田章忽然轉頭看了一眼太子戴武,輕笑著說道:“據我所見,這場仗想要盡快結束,也是不難,至少貴國肯歸還郯城,再割讓逼陽、邳縣兩地,我想我國大王自會下令撤兵。”

  聽了這話,太子戴武面色頓變,眼眸中隱隱帶著幾分怒意,而戴盈之更是開口喝道:“癡心妄想!”

  逼陽乃是彭城的門戶,其關鍵性已經無需贅述,而邳縣,乃是宋國進兵泗淮的要道——前兩年,宋國除了對齊國用兵,亦趁楚國如今內憂外患不斷,想要趁機吞并楚國的泗淮一帶,而對于宋國的這份意圖,楚國暫時沒有任何反應。

  甚至于,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有什么反應。

  一來是楚國的西部目前正持續遭到秦國的猛烈進攻,以至于失去了許多的土地;二來,現如今的楚王熊橫根本不理朝政,以至于國事荒廢,除非宋國一路攻到楚國的都城,否則單單只是圖謀泗淮,楚國很有可能會默許這件事。

  因為泗淮一帶乃是此前楚國與齊國接壤的地方,而就目前來看,楚國衰弱、齊國強盛,考慮到「楚懷王曾因六百里商於之地而主動棄毀與齊國之盟」這件事,齊楚兩國的關系其實是很惡劣的——哪怕楚國已經受到了毀約的惡果,但齊國仍然不肯原諒楚國,不愿再與楚國聯手對抗秦國。

  更糟糕的是,近幾年楚國在秦國的攻勢前節節敗退,誰能保證齊國不會因為新仇舊恨,搶在秦國面前傾吞楚國的土地呢?

  在這種情況下,主動放棄泗淮之地,讓宋國介入齊、楚兩國之間,作為緩沖,相信楚國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即便是如今,楚國乃是中原諸國中國土最廣的國家,雖然曾經楚國多次組織北伐,但其主要目的,其實并非是為了奪取他國的土地,而是為了增強在中原的影響力,稱霸整個中原——畢竟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楚國始終被中原諸國蔑稱為「南蠻」,受到了莫大的輕視與羞辱,這使得歷代楚國君主對稱霸中原一事頗為執著。

  歸根到底,楚國其實是不缺土地的。

  楚國的沉默,大大助漲了宋國想要吞并泗淮的野心——楚國不缺土地與人口,但宋國缺啊,宋國四面環敵,西邊魏國、東邊齊國、南邊楚國,搞不好日后北方的趙國也會跟宋國反目,在這種四面皆敵的情況下,宋王偃迫切想要對外擴張,得到更多的人口訓練成士卒,得到更多的土地養活這些士卒。

  如今好不容易楚國對泗淮之事保持沉默,默許宋國傾吞泗淮以充當齊、楚兩國之間的緩沖,宋國又豈會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可眼下,田章卻要求宋國在歸還郯城的情況下,割讓邳縣?

  這豈非意味著齊國亦有意想染指泗淮之地?

  甚至于,想要邳縣還不夠,居然還想要逼陽?這算什么?想日后屯重兵在逼陽,時不時地就對彭城施壓么?亦或是為了下一次討伐宋國做準備?

  “公子意下如何?”

  沒有理會戴盈之的怒喝,田章正色對太子戴武說道:“此番我大齊出動十五萬軍隊,便已要貴國傾盡兵力才能與之抗衡,然而在我大齊,仍有數十萬大軍,何不割讓逼陽、下邳等地,換取齊宋兩國的休兵呢?”

  太子戴武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而此時,蒙仲忽然開口道:“看來此刻在我面前的,已非是我的義兄田章,而是齊國的大司馬匡章。”

  田章聞言轉頭看向蒙仲,微微輕笑了一下,也沒有反駁。

  見此,蒙仲面色一變,轉頭對太子戴武說道:“太子,似這等無禮的要求,請務必嚴詞拒絕!”

  太子戴武聞言看向蒙仲,臉上浮現幾絲猶豫。

  他的想法當然是跟蒙仲、戴盈之一樣,怎么可能接受田章這種過分的要求?

  但田章方才口中所說的「齊國仍有數十萬大軍」這件事,卻讓他不禁遲疑起來。

  平心而論,宋國絕非弱國,就拿衛國來說,若非衛國背后有魏國在,宋國早就吞并這個小國了。

  若大概評價當今中原諸國的實力,即秦國第一、齊國第二、趙國第三、魏國第四,至于第五位,未見得就是韓國。

  不夸張地說,今日的宋國與今日的韓國,其實已經很難判斷強弱了。

  曾經的韓國固然是比宋國強盛,但這些年來,宋國的實力迅速增強,而韓國卻在秦國的打擊下越來越弱,此消彼長,宋國已漸漸趕超韓國。

  最后,燕國墊底,經歷過覆國之難、前段時間又在「權地」被齊國擊敗,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不得不說,此時的燕國只能在齊國的淫威下茍延殘喘。

  至于魯國、衛國,則可以干脆忽略不計:魯國情況特殊,暫時幾乎沒有國家會去動它;而衛國,如今就只剩下一個「濮陽」,其國君(衛嗣君、衛孝襄侯)亦自貶君號,從“侯”降為“君”,徹徹底底地成為了魏國的附庸國,嚴格來說早已失去了諸侯國的資格。

  由此可見,宋國其實并不弱,基本上可以排在諸國中的第五位,排名在韓、燕兩國前面,但若是拿宋國跟排在第二位的齊國相比,那宋國自然仍是弱勢的一方。

  因此,宋王偃此前才會與趙國的趙主父聯合,締結「趙宋之盟」,西邊對抗「魏韓之盟」,東邊對抗足以與秦國爭搶第一強國的齊國。

  而如今趙宋之盟已經破裂,宋國暫時只能單獨對抗齊國,這使得太子戴武亦不敢刺激齊國,以免齊國傾盡軍隊來攻——倘若齊國傾盡國力進攻宋國,它會不會因此衰弱太子戴武無心去細想,他只知道,他宋國必敗!

  畢竟兩國的錢糧積蓄、軍隊數量、統兵將領,都不在一個檔次上。

  最起碼兩個宋國,怕是才能堪堪與齊國打成平局。

  田章看出了太子戴武眼眸中的猶豫,瞇著眼睛逼迫道:“公子,田某勸您還是多考慮一下為妙,您要知道,趙國已經與我齊國締結了盟約,而燕國,也在不久之前臣服于我齊國,若貴國執意要與我大齊為敵,恐怕不久之久,齊、趙、燕三國的聯軍便會踏足貴國,介時,貴國將如何抵擋?”

  聽到田章這番話,太子戴武心中更是猶豫。

  半響后,他搖搖頭說道:“父王…不會同意的。”

  聽聞此言,田章笑著說道:“此事易爾,只要我齊國支持公子繼承王位即可!”

  太子戴武與戴盈之聞言色變,而蒙仲亦是皺著眉頭看向田章。

  不得不說,這可真是齊國的老伎倆了,想當初宋剔成君,其實背后就有齊國支持,就像曾經宋王偃對蒙仲所講述的,當年宋剔成君時代的宋國,實際上就是齊國的附屬國,每當齊國展開對外戰爭時,宋國軍隊就得作為協從軍協助齊軍作戰,甚至于每年還要向齊國獻上大量的財富與美女。

  正因為無法忍受這種羞辱,因此當時擔任宋國大司馬的宋王偃,這位宋剔成君的親弟弟,起兵謀反驅逐了自己的兄長,自立為君,一手撕毀了與齊國的不公平盟約,以強硬的手腕,使宋國在齊國的控制下得以自立。

  而現如今,田章可能是見吞并宋國可能代價太大,故技重施,想要扶持太子戴武驅逐宋王偃,使宋國再次成為齊國的附庸國,縱使是平日里頗為儒雅的戴盈之,聞言亦忍不住拍案而起,怒斥道:“田章,你欺人太甚!”

  也難怪,畢竟似戴不勝、戴盈之,當年都是不滿于宋剔成君對齊國委曲求全,跟隨宋王偃一同起兵反叛,使宋國脫離了齊國的控制,既然如此,他又豈會坐視齊國再度有機會控制宋國?

  “盈之叔且息怒。”

  太子戴武壓了壓手示意戴盈之收斂怒氣,旋即,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目視著田章正色說道:“章子,戴武絕不會忤逆我父王,無論我父王在外人口中是何等的暴君,但在我看來,正是我父王,使我宋國擺脫了貴國的控制,無需再年年獻上財帛與女子。…若此番貴國愿意與我宋國休戰,戴武倍感幸甚,但假如齊王不愿言和,我宋人將會拼死抵抗。我宋國既不會歸還郯城,亦不會割讓逼陽、下邳兩地,相反,我國還要收復失地,收復滕縣、收復薛邑,將失去的國土一寸一寸地奪回來!…每收復一寸土地,我宋國便會在那里建造城池,十里一兵營,百里一城郭,造到齊宋邊界。…既然貴國執意要與我宋國交兵,那么我宋國便奉陪,打一場不夠,要打就打十年、二十年,縱使我宋國最終難免被你齊國攻破,我宋國也會將你齊國從強國的位子上拖下來,叫你齊國緊跟著我宋國的后塵,為我宋國陪葬!”

  聽了太子戴武這番話,田章面色微微動容,捋著胡須一言不發。

  他知道無法扭轉宋王偃的想法,因此才打算從太子戴武這邊著手,可沒想到,宋國的這位太子,竟然亦有這等氣魄——與他齊國展開一場十年、二十年的戰爭?田章還真是首次聽到這種豪邁的話。

  “今日的約見,便告辭為止吧。”目視著田章,太子戴武正色說道。

  田章微微點了點頭,見此,戴武、蒙仲、戴盈之三人便起身向田章告辭。

  待走出圍帳外時,太子戴武長長吐了口氣,臉上繃緊的面色稍見緩和。

  此時,戴盈之忍不住稱贊道:“太子方才當真是氣勢逼人,就連匡章亦被太子說得啞口無言。”

  聽了這話,太子戴武滿臉慚愧地說道:“我只是轉述了蒙卿的原話而已…”

  “不,他在我等面前說這話,與您在匡章面前說這話,截然不同。”戴盈之搖搖頭,旋即用充滿贊賞的目光看著太子戴武。

  在旁,蒙仲亦暗暗點頭。

  說實話,他還真沒想到,平日里拘謹守禮的太子戴武,竟然也會有方才那般的爆發,就連他義兄田章亦被這位太子給鎮住了。

  而就在這時,田章快步走圍帳內走了出來,喊住了蒙仲一行人。

  見此,太子戴武開口問道:“章子還有什么事么?”

  田章聞言笑道:“眼下我只是田章了。”說罷,他轉頭對蒙仲說道:“賢弟,可莫要因此記恨愚兄…”

  蒙仲搖了搖頭說道:“義兄這是說得哪里話,各為其主罷了。”

  “你能這么想是最好。”點點頭,田章伸手拍了拍蒙仲的肩膀,笑著說道:“雖然此時說這話還言之過早,但…待這場仗結束之后,你我到時候再聚一聚,只是希望…莫要真地等上十年、二十年…”

  他的話中,亦充斥著一些無奈。

  “但愿。”蒙仲微微點了點頭。

  隨后,目送著蒙仲一行人走遠,田章忽然喊道:“各為其主,莫要手下留情。”

  話音剛落,遠處便傳來了蒙仲的回應:“義兄放心,過幾日我便帶兵去打薛邑了!”

  聽聞此言,縱使是田章亦忍不住笑罵出聲:“妄想!”

  當日的約見,雖然過程并不愉快,但因為有蒙仲與田章這層關系在,好歹最終沒弄到不歡而散的地步,至少彼此間還留有一絲情面。

  而讓田章感到意外的是,蒙仲臨走前最后那句話,似乎并非是妄言,因為沒過幾日,宋國便展開了反攻。

  在宋王偃的命令下,景敾、戴悉強攻滕縣,試圖收復滕縣,而在獨山一帶,宋王偃親自率軍出征,與齊將鄒習激烈交鋒。

  當然,事實上對田章軍來說最最致命的,還得說是戴不勝、戴璟、樂毅那支軍隊,這支軍隊在齊國境內攪地天翻地覆,以至于齊國押送給田章軍的糧草,好多次延誤了日期。

  糧草的問題,使得田章只能收縮戰線,退兵至薛邑。

  而在此期間,宋軍則趁機收復滕縣。

  毫不夸張地說,這場仗打到如今這種地步,其實齊國已經輸了:打了半年沒打敗宋國,竟然還讓宋軍反攻到了齊國境內。

  八月下旬,田章收到了從臨淄而來的急信:齊王田地命他立刻返回臨淄,商議大事。

  收到消息后,田章將軍隊交割被佐司馬田敬,自己僅帶著幾名近衛,日夜兼程返回臨淄。

  他很清楚,無論是他,亦或是蒙仲,都無法左右這場戰爭,唯有齊王田地。

  那位齊國君主的決定,才足以決定齊宋兩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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