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也就是齊軍連續進攻逼陽城的第五日。
在黃昏前,從獨山日夜兼程趕到逼陽一帶的田章,帶著一小隊人遠遠觀望著部將田敬對逼陽城的進攻。
雖然并非全程觀戰,但就田章所見,他的副將田敬在指揮攻打逼陽城時并無差錯,按部就班、頗有章法,但只可惜就是無法攻上逼陽城的城墻。
黃昏臨近,田敬無奈下令撤兵,此時田章這才吩咐駕馭戰車的士卒駕車上前,與田敬相見。
“章子。”
“唔,田敬,辛苦了。”
“不辛苦,只是…唉。”
在彼此寒暄時,田敬回頭看了一眼逼陽城的城墻,帶著幾分懊惱說道:“這逼陽,簡直不亞于函谷關。”
聽到這話,田章不禁有些驚詫,畢竟據他了解,田敬并非那種故意抬高敵人來逃避責任的人。
“怎么說?”他問道。
只見田敬目視著遠處的逼陽城,沉聲說道:“迄今為止整整五日,我率麾下軍隊進攻逼陽,每日參戰士卒人數皆在一萬人上下,戰后死傷一半左右,縱使逼陽城內的宋軍傷亡稍小,但大致估算傷亡至少也在一萬五千以上…可即便如此,逼陽城的防守卻絲毫未見減弱,宋軍的士氣依舊高昂,反而是我軍的士卒快支撐不住了…”
“宋軍的士氣依舊高昂么?”田章聞言亦看了一眼逼陽城。
如果說此前他們對逼陽城的防守兵力并無大概了解,但隨著田敬連續進攻逼陽城整整五日,城內的大致兵力,差不多也被田敬摸地一清二楚了。
田敬不知什么原因,逼陽城內原本可能只有不到兩萬的軍隊,直到他第四日攻城時,戴盈之率領約六千士卒從北面趕來支援城池,換而言之,逼陽城的守軍差不多在兩萬五千人左右——事實上,逼陽宋軍的兵力其實還要更多,只不過戴不勝、戴璟、樂毅等人率領約一萬八千人千里迢迢前往偷襲齊國腹地,這才使得逼陽一帶的宋軍人數遠遠少于齊軍。
“是因為宋太子戴武的關系么?”田章皺眉問道。
在他看來,在這種情況下仍能激勵逼陽城內宋軍奮力抵抗,恐怕也就只有太子戴武了,畢竟此人乃是宋國的太子儲君,其坐鎮逼陽,自然能大大鼓舞逼陽城內的宋國軍民。
一個太子戴武,再加上一個“嬴疾”,想要攻克這座逼陽城,著實難度很大。
“應該是了。”
田敬點點頭,旋即好似想到了什么,說道:“不過,北城墻這邊好似并非宋太子戴武指揮,而是另外一個人,這個家伙每次都能精準把握我軍的勢頭,待我軍攻勢稍緩時,他立刻抓緊機會輪換士卒,讓力竭、負傷的士卒撤回城內,同時立刻補充體力充沛的士卒;而待我軍攻勢急時,他則每每及時派兵增援,甚至于親自率人增援城墻,以至于我軍每一波攻勢,皆被此人硬生生擋下…”
聽聞此言,田章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睛,沉聲問道:“此人是誰?”
“不清楚。”田敬搖了搖頭說道:“只知道城上的宋卒都稱其為‘佐司馬’。”
佐司馬…換而言之即太子戴武的副將,唔,看來此人就是那個“嬴疾”了!若是有機會的話,還真想見他一見。
最后瞥了一眼逼陽城,田章與田敬一同返回了營寨,商議明日復攻逼陽之事。
他們都很清楚,倘若來日還是無法攻陷逼陽的話,那么為了他軍中士卒的戰力考慮,他們必須進行一次整頓歇養,以便士卒們恢復體力,而就這意味著,攻陷逼陽的這個目標將不得不再次延后。
而此時,在城墻上看著城外的齊軍徐徐撤離,守城的宋軍士卒們不由地歡呼起來,哪怕他們也知道,明日齊軍仍會卷土重來。
“佐司馬,齊軍已退,您先喝口水吧。”有一名機靈的宋兵端著一只碗走到蒙仲身邊,恭敬地說道。
“有勞了。”
蒙仲朝著那名士卒微微一笑,旋即接過碗徐徐喝了起來。
畢竟這兩日,齊軍攻城的勢頭極猛,幾乎每次都是從早上進攻到黃昏,以至于蒙仲根本來不及喝水用飯。
這不,他今日又是滴水未進。
而正在蒙仲喝水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抱怨。
“這幫人終于撤退了,可累死我了,手都提不起來了…”
蒙仲轉頭看去,便看到一身血污的蒙虎倒拖著一柄利劍,正徐徐朝這邊走來。
值得一提的是,待聽到蒙虎那番抱怨的話后,附近當即就有幾名宋軍士卒獻好般地圍到了蒙虎身邊,這個幫他捏捏肩,那個幫他捏捏手,不清楚的還以為蒙虎是哪里來的貴公子呢。
“這家伙…”
看著蒙仲那享受的模樣,蒙仲忍不住微微搖了搖頭。
不得不說,可不是蒙虎強迫那些士卒做這些事的,而是那些士卒發自內心,畢竟這幾天蒙仲與蒙虎二人時常親自率兵增援兩側的城墻,這使得二人有機會救下了不少一度險些被齊軍所殺的宋兵,救命之恩,當然值得那些宋兵感激涕零。
這不,幾日下來,蒙仲這個“佐司馬”以及蒙虎這個“蒙卒長”,漸漸在宋軍士卒當中有了威望——與太子戴武的威望不同,這可是蒙仲、蒙虎二人實打實拼殺出來的威望。
“轟隆隆——”
北城門徐徐敞開,旋即,北城門一帶的將領邊寇、桓防二人,各帶著一隊宋兵出城清理戰場。
所謂清理戰場,大致就是在戰后給一具具敵兵尸體補刀,然后剝去敵軍士卒的甲胄,拿走地上齊軍遺落的兵器,這是只有勝利方才能得到的待遇。
這時候,恐怕就是宋軍士卒少有的會感到高興的時候,畢竟齊軍的甲胄還是相當不錯的,套在自己的甲胄外,雖然行動多少有些不便,但勝在防御能力大大增加,就好比曾經的信衛軍,在身穿三層甲胄的情況下,敵軍的劍刃無法一下子刺穿其甲胄,這是什么概念?
“莫要哄搶,完事后速度回城!”
見城外的己方士卒清理戰場時因為搶奪甲胄而笑著打鬧起來,蒙仲在城上呵斥了幾句。
當即,邊寇、桓防二人便呵斥了那幾名士卒,帶著其余士卒迅速清理戰場。
說白了,就是看看城外的尸體有沒有還沒咽氣的,如果是不幸摔到城下的己方士卒還有一口氣,那么就立刻抬到城內養傷,如果是敵方的士卒還有一口氣,那么就給對方一劍,讓其徹底咽氣。
不過迄今為止,幾乎沒有遇到過尚有一口氣息的兩軍士卒。
大概一刻時左右,城外的宋軍士卒便將城外的尸體通通搬到了城墻內側的城郭,隨后,剝除甲胄,掩埋尸體,使城外只剩下一片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邊寇。”
“在。”
“代我坐鎮城樓。”
“喏!”
完事之后,蒙仲吩咐邊寇替他坐鎮城門樓,而他則帶著蒙虎駕著戰車前往城內。
在前往內城的沿途,蒙仲看到許多城內的宋民來來回回往返,幫助宋軍士卒運輸糧草,以及檑木等防守器械。
看到那一幕,蒙仲由衷說道:“逼陽城能守下來,太子功不可沒。”
誠然,太子戴武雖說自稱讀過兵書,然而他對于帶兵打仗確實沒什么經驗,但是,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很好。
前兩日,當蒙仲意識到齊軍將連續對逼陽城展開進攻時,他曾對太子戴武提出建議:只有尋求城內百姓的協助,軍民齊心合力才能有機會擊退進犯的齊軍。
太子戴武聞言深以為然,便帶著他一干近衛們走訪在城內民眾間,挨家挨戶地拱手行禮,懇請城內百姓的幫助,絲毫也不覺得以他的尊貴身份向平民彎腰是一件可恥的事。
而這,也正是蒙仲最欣賞太子戴武的一點——雖然這位太子被惠盎、薛居州兩位重臣教得有些憨,欠缺作為王者應具備的東西,比如威勢,但他的品德著實優秀,哪怕是蒙仲都忍不住要夸贊一句:不愧是他義兄惠盎細心教導出來的。
在這位太子誠懇的懇求下,城內的百姓紛紛自發組織起來,幫助宋軍運輸糧食物資,甚至于,有很多人直接跑到城郭的軍營里,幫助宋軍做飯、燒水,照顧傷兵,極大地減輕了宋兵在雜事方面的勞累,使他們能將所有的體力與精力都用于與齊軍作戰。
正因為如此,蒙仲私底下曾對蒙虎說:太子戴武的品德,抵得上一軍的兵力!
不多時,蒙仲就在城郭內找到了太子戴武,后者正守著一口底下燃燒著柴火的鍋。
見此,待蒙虎停下戰車后,蒙仲翻身跳下了戰車,邊走邊開玩笑對太子戴武說道:“怎么,太子,這次不扛米了?”
聽聞此言,此時已站起身來的太子戴武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解釋道:“他們嫌我手笨,干脆讓我守著這口鍋,待水燒開后往里倒米即可…”
聽他這話,附近那些正在忙碌于燒水煮米的宋兵與城內百姓,亦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氛圍真的很好…
看了幾眼那些宋兵與前來幫忙的城內百姓,蒙仲暗暗說道。
如他所見,太子戴武真正做到了與兵親近、與民親近,不是說別人都做不到,只不過以戴武的身份能不顧尊卑、禮賢軍民,這著實是天底下大多數貴族都辦不到、或者干脆說不屑去做的事。
比如蒙仲曾經碰到過的薛公田文,號稱是「養士三千」的名士,可是他對普通平民的傾軋,卻絲毫不會比其他貴族少——只不過他身邊有馮諼、魏處等一些重視平民的幕僚在,才使田文也因此得到了善待平民的美名。
但本質上,田文還是看不起平民的。
想來,唯獨從小被惠盎、薛居州等人以儒家思想教導的太子戴武,才會發自內心地做到重視平民、重視民心。
這很好。
蒙仲暗暗說道。
雖然他是道家弟子,但他對孟子所述的“仁政”、“重民”等主張卻頗為認同。
想當年的滕國,遠遠比宋國弱小,但卻讓宋國吃足苦頭,就是因為滕弘、滕虎父子施仁政、得民心,以至于當宋國進攻滕國時,幾乎所有的滕人都幫助其君主抵擋宋軍。
雖說最終滕國還是被宋國攻滅了,但那只是因為兩國的實力相差太大,并非民心的問題。
而現如今,雖然宋國不如齊國強大——可能要兩個宋國才能堪堪與齊國持平,但倘若王室能得到民心,齊國未必就能將宋國怎么樣。PS:宋國的經濟與軍隊其實都比燕國要強,只不過處在四戰之地,周圍被齊、魏、楚三個強國包圍(都是稱霸過中原的強國),除了像歷史上那樣向北進攻衛國(即趙武靈王默許宋王偃吞并衛國),否則實在是很難對外擴張,不像燕國偏處一隅。
但遺憾的是,如今的宋國君主戴偃并非是一位注重民心的君主,不過好在太子戴武的品德優秀,就像惠盎曾經所說的,他將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太子戴武身上。
確實,太子戴武的確值得惠盎寄托希望,哪怕是蒙仲,對這位太子的感覺亦相當好。
彼此說笑了一陣后,太子戴武問蒙仲道:“蒙卿,你說齊軍明日還會來攻城么?據我所知,這兩日士卒們已是帶傷上陣,再這樣下去,恐怕…”
聽聞此言,蒙仲微微點了點頭。
畢竟太子戴武說的沒錯,由于這幾日齊軍連番攻打城池,一日也未曾間隔,這導致城內的宋兵傷員越來越多,以至于到最后許多士卒只能帶傷上陣,就連他蒙仲本人,左臂亦曾被一支箭矢射穿,更別說其他人。
想了想,他寬慰太子戴武道:“太子放心,我覺得這樣的攻勢,齊軍亦難堅持許久。今日我在城上觀望,發現齊軍士卒的攻勢已經較前幾日減弱了許多,想來這幾日的連續進攻,齊軍亦負擔極大,只不過那田敬不肯給予我等喘氣機會,是故才加緊攻城…最多再一兩日,齊軍肯定先支撐不住。”
“但愿如此。”
太子戴武惆悵地點了點頭,旋即他問蒙仲道:“對了,蒙卿,盈之叔麾下的士卒,你為何留下三千人不派其守城?雖說人數不多,但若是有這三千人參戰,城內的士卒也好稍稍得以喘氣…”
他所說的,即前兩日趕來回援逼陽的戴盈之。
畢竟田敬與田觸、田達二人共同率領六萬齊軍攻城,而方式逼陽的兵力才一萬八千人,在這種情況下蒙仲自然要召回戴不勝駐扎在棗林的六千兵力,畢竟算算日子,戴不勝、戴璟、樂毅等人早已攻入了齊國腹地,且田章也沒有什么跡象再派兵前往郯城,此時再讓戴盈之駐扎棗林,說實話意義不大,還不如調回逼陽,防止齊軍攻破這座城池。
但在戴盈之率領六千兵力返回逼陽之后,蒙仲只讓其中一半參與守城,其余另外三千人,他卻讓戴盈之按兵不動駐扎在城郭內。
一來是齊軍攻城的力度,隨著時間的推移其實是越來越弱,并不需要派上全部六千名兵卒;二來,是蒙仲希望留下一支完好無損的兵力,以防不時之需。
比如在齊軍撤退時,趁機追擊齊軍,趁勢收復滕縣、薛邑什么的——那些都是他宋國在這場仗中丟掉的國土,難道就眼睜睜看著被齊國占據?
不錯,蒙仲的想法可不單單只是擊退齊軍,他還要齊國把在這場仗中所攻占的宋國城池全部吐出來,叫齊國損兵折將卻得不到絲毫回報,只有這樣,齊王田地下回進攻宋國時,才會掂量掂量。
次日,也就是七月二十一日,齊軍連續第六日進攻逼陽城。
在下令進攻前,田敬再次于陣前,用重賞來激勵麾下士卒的士氣,并且在此前的基礎上再次提高。
比如說,打下逼陽后,全軍每名士卒賞賜二十枚刀幣,率先攻上城墻的前兩百名士卒,每人賞賜田地三百畝、房屋兩間、銅三十斤。
毫不夸張地說,只要能擠進那兩百人的名額內,足夠八口之家富足的過往這輩子了。
可想而知,田章、田敬二人想要打下逼陽城的迫切。
在這份重賞之下,齊軍士卒們重新抖擻精神,但奈何連日的攻城,他們實在太疲倦了,以至于他們對于賞賜的歡呼聲,遠遠不如首日來地響亮。
而對此,田章、田敬二人也沒什么辦法,畢竟事已至此,他們也只有硬著頭皮強攻城池,祈禱今日能夠攻破城池——最起碼讓他們看到攻破城池的希望。
“進攻!”
隨著田敬一聲令下,齊軍如潮水般地涌向逼陽城的北城墻。
不得不說,這場仗打到這份上,陣型什么的已經不重要了,或者說齊軍士卒們已經沒有那么精力來維持陣型,他們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即進攻!攻上逼陽城墻!
“放箭!”
隨著站立在城上的桓防一聲令下,部署在城內的弓弩手亦當即利用拋射射殺城外的敵軍。
不得不說,弩手們還好,可是弓手們,這幾日連續的拉弓,導致本來就為數不多的弓手們一個個手臂肌肉拉傷,以至于平時端個東西雙手都顫抖不停,但此時此刻,他們緊咬牙關,不顧雙臂的酸痛,使勁渾身力氣拉開弓弦,直到精疲力盡,整個人癱倒在地。
“嗖嗖嗖——”
一陣陣連綿但不整齊的箭矢,三三兩兩地落在城外的齊軍士卒頭頂,無論是精準度還是射擊距離,都比較前兩日遜色了許多,沒辦法,城內的弓手們已然精疲力盡,縱使經過了一宿的歇息,但由于肌肉拉傷,使得他們在僅僅射了一兩箭后,就徹底失去了作戰能力。
關鍵,還是要看城墻上的宋軍步卒。
“砰砰砰——”
“砰砰——”
一架架長梯,被架在城墻下。
見此,似邊寇、向愷、桓防、蒙虎扼守城墻的將領們,當即指揮士卒用檑木往下砸,但還是無法阻擋齊軍利用長梯攀登上城墻。
“齊軍攻上來了!”
“白刃!”
幾乎在同一時間,邊寇、向愷、桓防、蒙虎幾人指揮著附近的宋兵堵在城墻,不顧頭頂上敵方箭矢的危險,用手中的兵器刺向企圖攀爬上來的敵軍士卒。
“砰!”
“砰!”
一名又一名士卒從城墻上摔下,或是齊兵,或是宋兵,那場面的激烈程度,比較前幾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來今日是齊軍的‘最終一戰’了…
蒙仲深深看了一眼城外齊軍的本陣。
鑒于這兩日齊軍的攻勢一日比一日弱,他原以為今日亦是如此,可沒想到,今日這場仗才剛打響,齊軍就展現出了堪比首日的作戰能力。
這無疑意味著今日可能齊軍在這幾日連續攻城期間的最后一次嘗試,只要能擋住這撥攻勢,徹底失卻銳氣的齊軍就只能整頓歇養。
既然如此…
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蒙仲當機立斷地下令道:“齊軍已是強弩之末,只要擋住這撥攻勢,齊軍自退。傳令下去,命戴盈之率其三千兵卒立刻上城墻防守,這會兒決不能在氣勢上被齊軍壓制!”
“喏!”
左右士卒立刻飛奔城內。
而此時,城外的田敬亦在觀望著戰況。
忽然,他下達了全軍進攻的命令,試圖用人海戰術擊垮逼陽城。
可就當他派出的第二波軍隊才堪堪抵達城下時,逼陽城墻上亦忽然涌出了許多宋兵,這些宋兵將整個城墻擠地滿滿當當,以至于齊兵根本沒有空間立足,往往剛攻上城墻,就被三個方向的宋兵殺死,連帶著尸體亦充當檑木丟到城下,砸倒一堆齊兵。
只見這些宋兵出手快、行動迅速,根本不像負傷的樣子,顯然正是蒙仲預留以防不時之需的那三千名兵卒。
這三千名士卒的到來,使得齊軍的攻勢再次被宋兵壓制。
“又是這樣!”
瞧見這一幕,田敬恨恨地一拍所在戰車上的欄桿。
瞥了一眼惱怒的田敬,田章皺著眉頭繼續望向逼陽城。
他知道,那些增援的宋兵此前都駐扎在城郭內,算算他們增援城墻的速度,也就是說,這邊田敬剛剛下令全軍進攻,對面逼陽城的主將就已經征召了傷兵參與守城——可能還要更早。
對戰況把握地相當精準啊…莫非是通過我軍士卒今日攻城時的氣勢,判斷出我軍將在今日展開最后的猛攻,因此在田敬下令全軍進攻前就早早召喚了城內的傷兵么?真是個了不得的家伙…
想到這里,田章稍微猶豫了一下,旋即對田敬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強撐了!”
田敬愣了愣,頓時就明白了田章的意思,當即再派人傳令道:“傳令前軍,全部壓上,那么長一段城墻,我不信宋兵能全部守住!”
在田敬的命令下,其余幾個方陣的齊軍亦迅速涌向逼陽城。
截至目前為之,田敬帶來的四萬齊軍,已經在連續五日的攻城中戰死了萬余人,在刨除掉重傷的士卒后,約只剩下兩萬三千左右的兵力。
而這兩萬三千名士卒,此刻被田敬全部派上戰場,同時同時對逼陽城的整個北城墻展開猛攻,以至于放眼看去,整個北城墻上到處都是利用長梯攀爬城墻的齊兵,仿佛密密麻麻的螞蟻一般。
蟻附戰術,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