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鹖冠子所猜測的那般,趙主父手執一枚棋子在棋盤中落下,口中輕笑著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暫時還不需要。”
或許蒙仲對趙主父的了解并不如鹖冠子那般透徹,但蒙仲多少也知道趙主父在顧忌什么。
顧忌什么?
無非就是顧忌名聲唄!
還能是什么?
搖了搖頭,蒙仲再次勸說道:“趙主父,眼下雖然公子章已占得先機,但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未嘗沒有翻盤的機會。若是您遲遲不肯出面,就會被安平君、奉陽君奪去先機,一旦公子章確確實實被扣上「挾持主父、圖謀叛亂」的罪名,趙國的軍隊皆會為了營救您、營救趙君上而響應安平君等人的號召。到那時,公子章將成為眾矢之的,而安平君、奉陽君等人,就能占據大義…
“好了。”
趙主父揮了揮斷了蒙仲的話,笑著說道:“待趙成、李兌的兵馬趕至,趙章多半早已捉住了趙何、信期、趙豹等人,到時候趙成、李兌等人還能有什么作為?”
“趙主父…”
“回去歇息吧,我有主張。”
“…”見趙主父不肯聽從自己的建議,蒙仲心中著實無奈,唯有帶著樂毅告辭離去。
待走出東殿正殿時,蒙仲長長嘆了口氣。
見此,樂毅搖搖頭低聲勸道:“我此前就認為趙主父過于自負,也不曾想竟到這種地步…”
哪怕刨除與蒙仲的交情不談,樂毅亦覺得蒙仲的建議極有道理,只要趙主父肯冒一絲絲名聲敗壞的風險,采取蒙仲所提出的建議,就能徹底將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僅有的那一線翻盤可能扼殺在搖籃中。
只可惜,趙主父太在意他的名聲了。
“現如今,只能祈禱衛援等人盡早捉住趙王何等人,叫趙成、李兌等人失去占據‘大義’的機會,否則,恐怕會有更多的趙國軍隊被牽扯其中。”
“…”蒙仲默不作聲。
回到營寨后,蒙仲派蒙遂前往高唐邑,準備將沙丘事變的過程簡單告訴此時正在許鈞麾下擔任將領的蒙鶩,至于目的,自然是希望蒙鶩想辦法勸阻許鈞參與這件事。
因為在蒙仲看來,一旦趙希得知沙丘事變,他肯定會率軍趕來支援,若是趙希到時候說動了許鈞,那情況便大大不妙,畢竟趙希、許鈞二人麾下各有一軍的兵力,他二人若是匯兵于一處,即是一支兩萬人的兵力,僅憑韓具那區區五千兵力,如何擋得住那兩萬兵力?
不得不說,讓蒙鶩去影響許鈞,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趙主父不肯聽從蒙仲的建議呢?——倘若趙主父肯站出來為公子章正名,直接對趙希、許鈞二人下令,令其不得擅自離開平原、高唐兩邑,那么,只要趙希膽敢擅離職守,率領軍隊趕來援助,許鈞自會率軍阻擊趙希。
畢竟在沒有收到趙王何命令的情況下,許鈞自然會聽命于趙主父,哪怕他對這件事亦抱持懷疑的態度。
但很遺憾,趙主父并沒有聽取蒙仲的建議。
此后兩日,蒙仲、樂毅以及二人麾下的信衛軍便駐扎在沙丘行宮的南郊,時刻關注著公子章部將衛援搜捕趙王何等人的進程。
據他們所知,衛援前前后后總共派了六千千士卒進入雞澤,搜查趙王何一眾的線索,在付出了百余名士卒不幸被雞澤的泥沼吞沒的代價后,這些士卒終于找到了趙王何的蹤跡——趙王何與保護他的軍隊們,在雞澤境內的一座丘陵上駐扎著。
八月初六,即沙丘事變的第三日,陽文君趙豹在事發當日派出的求援信使,終于抵達了邯鄲,將消息送到了此刻駐守邯鄲的、趙豹的副將趙賁手中。
“公子章當真反叛了?”
趙賁得知這個消息后,大驚失色,慌忙派人請來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二人,將趙豹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后二者。
在得知了這個噩耗后,安平君趙成也很驚慌,他驚聲說道:“君上身邊不是有肥義在么?怎得會讓公子章得手?”
趙賁聞言解釋道:“據陽文君派人送來的消息稱,公子章挾持了趙主父,用趙主父的令符引誘君上與肥相前往東殿議事,多虧肥相做事謹慎,只身前往試探,否則,恐怕君上也已落到公子章手中。”說到這里,他感慨地搖了搖頭:“就是可惜了肥相…公子章與田不禋很早就試圖除掉肥相,此番怕是肥相兇多吉少了。”
聽到這番話,趙成與李兌對視一眼,皆默然不語。
說實話,因為肥義此前始終防著他們,因此肥義此番遇害,這對趙成、李兌二人來說其實倒也不是一樁壞事,問題是肥義死地實在不是時候。
在沉思了片刻后,李兌對趙成說道:“安平君,公子章既然有膽量反叛,這就足以證明他已事先將其麾下的大軍調到了沙丘一帶,雖然陽文君與信期二人麾下合計有八千余士卒,但恐怕亦非公子章的敵手,你我當立刻率軍支援!”
安平君趙成點頭稱是。
僅僅一個時辰后,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二人便各自來到城外,來到他們所屬的軍隊中,聚集士卒,火速啟程馳援沙丘。
而與此同期,蒙遂亦來到了高唐邑,私下請見了族叔蒙鶩,將沙丘事變這件事簡單告訴了蒙鶩,并希望蒙鶩想辦法影響許鈞,務必要確保許鈞不至于被趙希說動。
“我盡力而為。”
蒙鶩點點頭應下了。
八月初七,公子章在得知了趙王何一眾的行蹤后,便下令衛援、田璜二將各率五千士卒進入雞澤,攻擊趙王何一眾。
此時的趙王何,身邊僅只有兩千余名士卒,而且缺糧缺水,局勢非常危急。
這支幾乎到逼到絕境的軍隊,因為沒有食物的關系,只能在那片丘陵地帶中尋找一切能夠食用的食物,比如生活在那里的野獸,長在山上的菌菇,甚至是活動在水灘中的蟾蜍、老鼠、爬蛇,甚至是草根,反正只要是可以填飽肚子的,都被這些士卒們采集捕捉,在篝火中烤著食用。
不得不說,似雞澤這種沼澤地帶的動植物,大多都帶有毒素,因此,食用了那些動植物的士卒們,或有些出現了中毒癥狀,嘔吐腹瀉、痛苦不已。
而相比較食物,最困難的還得是飲水的問題,別看雞澤一帶仿佛到處都是水潭,但這些水潭中的水基本都是死水,都是不可食用的,短短兩日光景,就有幾十名士卒因為誤飲了有毒的水而得了疾病,在痛苦中逐漸失去生機。
被逼無奈的士卒們,只能吸吮樹汁,或者舔舐草木上的露水,來緩解干渴。
因此,信期、趙豹、趙平、李躋幾人私底下商議對策。
他們很清楚,再這樣下去,不用等公子章麾下的軍隊殺到這里,他們自己就會因為饑渴而死在這片土地上。
“再這樣下去不成啊。”信期對趙豹說道:“雖我每日讓百名士卒為君上采集露水,但地底下的士卒們卻支撐不了多久…陽文君,不知安平君、奉陽君等人的援軍,幾時能抵達這一帶?”
聽聞此言,陽文君趙豹皺著眉頭估算道:“據我估計,昨日我派出的信使差不多應該堪堪抵達邯鄲,哪怕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在收到求援訊息后立刻率軍啟程,從邯鄲出發抵達這一帶,恐怕也得四五日光景…照這么算的話,過了今日,應該還有三日左右。”
一聽這話,信期等人都不禁有些泄氣。
在斷水斷糧的情況下堅守三日?別說三日,哪怕堅持一日這都是煎熬。
想到這里,李兌的兒子李躋說道:“士卒們恐怕難以再堅持三日,更何況安平君與家父未必能在三日后率軍抵達,我以為,我等應當做另外的打算,想辦法從這一帶突圍。…不如由我率領一隊士卒往西而行,探探道路。”
信期與陽文君趙豹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同意了。
于是乎,李躋便帶著兩百余名士卒繼續朝著西面而去,試圖穿越雞澤,不得不說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畢竟雞澤一帶的泥沼澤實在太多,一個不好,李躋與他所帶領的兩百余士卒,就將葬身在這片沼澤地帶。
下午,公子章麾下將領衛援、田璜二人,對趙王何等人所占據的丘陵展開了攻勢。
但由于這片丘陵三面環繞有水潭,且這些水潭其實大多都是深不見底的泥沼澤,這使得衛援、田璜二人根本沒辦法在這一帶排兵布陣,也就沒辦法真正對信期、陽文君趙豹所占據的丘陵造成實質的威脅。
雖然衛援、田璜二人亦組織了數次進攻,但始終沒有什么成果,信期與陽文君趙豹借助當地的地形優勢,輕松就擊退了衛援、田璜二人的進攻。
在幾次進攻失利后,衛援便想到了攻心的策略,即想辦法策反信期、趙豹麾下的軍隊,他朝著二人麾下的士卒們喊話,指認信期與趙豹二人勾結安平君趙成與奉陽君李兌等人,試圖用劫持趙王何的方式奪取趙國的大權,想以此動搖那些士卒的斗志。
見此,信期與陽文君趙豹便在丘陵上破口大罵,回罵公子章狼子野心,挾持趙主父,襲擊趙王何,欲奪取趙國的王位。
總而言之,兩撥人就在那對罵,然而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成果。
八月初八,或有沙丘事變那日陽文君趙豹麾下的潰逃士卒,投奔到了平原邑,將沙丘事變這件事稟告于趙將趙希。
正如蒙仲此前所猜測的那般,趙希立刻點盡他麾下一軍的兵力,棄守平原邑,直奔沙丘。
在經過一日的趕路后,趙希的軍隊在漳水遭到了公子章麾下部將韓具的阻擾。
當時韓具在漳水西岸高聲質問趙希,命令趙希立刻撤回平原邑,但是趙希并不聽從,下令士卒強渡漳水,以至于這兩支趙國軍隊在漳水發生了交戰。
別看韓具麾下代郡軍的士卒個個勇武,但趙希麾下的軍隊,亦是幾次參與趙國與中山國戰爭的軍隊,且人數又是韓具的兩倍,因此,韓具一方也沒討到什么便宜,只是勉勉強強擊退了趙希的進攻而已。
這場漳水之戰,驚動了駐軍在高唐邑的趙將許鈞。
不得不說,其實此時的許鈞,或多或少也已得知沙丘行宮發生了變故,畢竟在沙丘事變的當日,陽文君趙豹與其麾下趙文、趙季幾人的軍隊幾乎被龐煖、劇辛、蒙仲、樂毅等人擊破,被打地支離破碎,許多邯鄲軍士卒紛紛逃離戰場,逃往附近的城邑——既然有邯鄲軍士卒逃到平原邑,向趙希求援,那么,自然也有逃到高唐邑,向許鈞請求援助的。
因此,其實許鈞也考慮過是否要派兵援助,但是卻被蒙鶩勸阻了。
當時蒙鶩對許鈞說道:“沙丘變故,迄今為止我等仍無法肯定到底是信期挾持了趙君上,還是公子章挾持了趙主父,但我總覺得后者可能性不大。當日我跟隨司馬您前往沙丘覲見趙主父時,親眼所言公子章身邊僅有區區數百人,而趙主父身邊卻有檀衛、信衛共計六千兵力,怎么可能這般輕易被公子章挾持?更何況據我所知,趙主父近些年待公子章甚好,曾經還為「冊封公子章為代王」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公子章怎么可能會挾持趙主父呢?”
“這…”
聽蒙鶩一番話,許鈞也覺得這件事很不可思議,他皺著眉頭說道:“可信期…他也不可能會挾持君上啊,信期乃是肥相親自挑選的人,且長久以來護衛于君上身邊,怎么可能會做出這種叛臣的行為?”
蒙鶩順著許鈞的話說道:“在下并不了解信期,但既然趙主父與趙君上皆未曾派心腹親信前來求援,想來沙丘行宮那邊亦無大礙,不如司馬您先靜觀其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待過幾日趙主父或趙君上派親信前來,介時司馬再按令行動,我覺得這樣最為穩妥。終歸司馬您駐軍在此,主要還是為了防備齊國。”
“唔。”
許鈞皺著眉頭點了點頭,暫時作罷了參一腳的打算。
可他沒想到的是,僅過一日光景,趙希便帶著其麾下的軍隊,跑到漳水與公子章麾下的韓具打了一場,這讓他有些無措——到底他應該是幫助趙希呢?還是應該幫助韓具?還是說,兩不相幫、靜觀其變?
而就在許鈞左右為難之際,忽然有趙希派遣了幾名士卒前來。
從那幾名士卒的口中,許鈞得知了沙丘事變的真相,即公子章圖謀叛亂,非但挾持了趙主父,還率軍攻擊趙王何,而趙希此番率軍至此,便是為了營救趙主父與趙王何。
最后,那幾名士卒向許鈞傳達了趙希的懇求,即趙希懇求許鈞助他一臂之力,一同起兵擊敗韓具的軍隊。
在思忖了片刻后,許鈞命人喚來愛將蒙鶩,與他商議。
蒙鶩當然知道沙丘事變到底是怎么回事,因此在聽完許鈞的講述后,并不感到意外。
他對許鈞說道:“趙希前往沙丘援救,莫非是得到了趙主父或趙君上的命令?”
許鈞搖了搖頭:“這個不清楚。”
聽聞此言,蒙鶩正色說道:“我覺得司馬您還是要問問清楚,到底是趙希司馬得到了趙主父或趙君上的命令,還是他擅做主張。”
“言之有理。”
許鈞點點頭,當即再次召見趙希派來的那幾名甲士,命他們原路返回,回到趙希軍中,向趙希索要趙主父或趙君上的王令與令符。
那幾名甲士依言返回了趙希的軍中,將許鈞的話轉告了趙希,這讓趙希感到很是懊惱。
畢竟,他哪有什么趙主父或趙君上的令符?
無奈之下,趙希唯有再次派人向許鈞解釋。
然而,蒙鶩死咬著「趙希并無令符」這一點,竭力勸阻許鈞協助趙希。
許鈞左想右想,最終還是覺得蒙鶩所言在理,便拒絕了趙希的請求——畢竟他作為趙國的將領,在沒有得到趙主父或趙君上令符的情況下,豈能擅做主張?
不過,關于蒙鶩認為應當阻擾趙希無令進攻韓具的建議,許鈞思索再三,最終還是沒有施行。
這也難怪,畢竟他多多少少對沙丘事變這件事抱持懷疑,是故決定先讓趙希去探探底——萬一當真是公子章挾持了趙主父,襲擊了趙王何呢?似他這般袖手旁觀,豈不是偏向幫助了公子章?
蒙鶩起初還想勸說,但見許鈞主意已定,他也不好再勸說什么,免得許鈞對他產生懷疑。
事后,他寫了一封用詞隱晦的書信,派可靠的近衛送到了蒙仲的手中。
八月初九,即沙丘事變后的第四日,蒙仲收到了族叔蒙鶩的書信,信中講述了趙希與韓具激戰于漳水,以及他無法勸說許鈞率軍攻擊趙希軍這兩樁事。
趙希果然行動了…
在收到蒙鶩的書信后,蒙仲皺著眉頭沉思著。
韓具與趙希兩軍激戰于漳水這件事,倒也無需他去稟報公子章,相信韓具恐怕早已經派人向公子章稟報過了。
至于蒙鶩沒能勸說許鈞阻擊趙希,蒙仲亦不意外。
他不禁為此感到遺憾,畢竟,倘若趙主父肯聽從他的建議,親自出面肯定公子章的行為,將信期等人污為叛臣,再給許鈞發一道命令,就算許鈞對此抱有懷疑,多半也會依照命令,率軍截住趙希的軍隊。
甚至很有可能憑著趙主父的令符,直接瓦解趙希的軍隊,讓其麾下的士卒拒絕執行趙希的命令。
不錯,在趙國,無論趙主父的令符還是趙王何的令符,都有可能使軍中的士卒倒戈,拒絕聽從將領的命令。
然而遺憾的是,趙主父唯恐自己的名聲變惡名,始終不肯冒一些風險來肯定公子章起兵這件事,以至于公子章一方的軍隊,沒辦法取得“大義”。
在這種情況下,蒙鶩能讓許鈞暫時采取“兩不相幫、保持中立”的態度,蒙仲已經感到很慶幸了。
公子章得盡快了,再耽擱下去,局勢會越來越不利…
蒙仲皺著眉頭暗自想道。
其實這個道理,公子章自己也很清楚,因此他在八月初十的上午,再次于帥帳召集了衛援、田璜、翟丹、胡潛、彭質五名將領議事。
據蒙仲所知,在當日的會議中,公子章大為動怒,他很不滿衛援花了整整四日光景,都沒能抓到趙王何。
再也沒有耐心的他,命令衛援、田璜、翟丹、胡潛、彭質率領軍隊從各個方向圍攻雞澤,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擒殺趙王何。
接到命令后,除了此時還在漳水阻擊趙希的韓具以外,衛援、田璜、翟丹、胡潛、彭質五人各率約五千軍隊,分布于雞澤的各個方位,對雞澤展開了圍攻。
其中,衛援負責西北面,田璜負責東北面,翟丹負責東南面,而胡潛、彭質二將,則負責西南面。
這五名將領命令麾下士卒砍伐林木,將其劈成木板鋪在雞澤的那些泥沼潭上,鋪平道路,以此進攻趙王何等人所在的丘陵。
平心而論,其實公子章亦提防著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人的援軍,也因此,他才會命胡潛、彭質二將率領共計萬余兵卒駐扎在雞澤的西南面,駐扎在雞澤與邯鄲之間,這既是為了防止趙王何等人逃跑,也是為了防備趙成、李兌等人的援兵。
但萬萬沒有想到,即便公子章一方已有所防備,但趙成、李兌等人的援軍,還是悄無聲息地就逼近了雞澤,甚至于在十月十一日的晚上,一支約有三四千人數的軍隊,夜襲了胡潛、彭質二人的營寨。
在兩軍夜戰期間,出身戎狄的胡潛自負勇武,身先士卒迎戰前來夜襲的趙軍,與率領這支趙軍的將領激斗,沒想到僅片刻工夫,胡潛就被那名趙將斬于馬下。
當時,親眼目睹這一幕的彭質簡直難以置信。
要知道,胡潛那可是公子章麾下最負武力的將領。
“你…你是何人?!”
彭質驚聲質問著那名斬殺了彭質的趙將。
只見在無數火光的照拂下,那名趙將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彭質,那眼神中帶著濃濃的輕蔑與不屑。
“我乃奉陽君麾下行司馬,廉頗!”
當晚,一位名為廉頗的趙將,夜襲了胡潛、彭質二人的營寨,斬殺胡潛、重傷彭質,使二將麾下的代郡軍士卒丟盔棄甲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