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一直咳嗽、咽痛、發熱,本想請假休息,但想想還是堅持碼一章,不過第二章實在堅持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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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年開春,即趙王何四年、宋王偃三十四年,趙主父決意聯合燕、宋兩國,共同出兵討伐齊國。
關于伐齊一事,自趙主父于去年十月中旬返回邯鄲之后,便遭到了國內諸大臣的勸阻,此后,在蒙仲忙碌于訓練信衛軍的期間,趙主父亦曾多次就此事與趙王何、肥義、趙成、李兌、趙造、趙俊等人爭論。
此時的齊國,齊王辟疆已在數前年亡故,謚號為「齊宣王」,由太子「田地」繼位——此事還在趙主父傳位于趙王何之前。
對于齊宣王,蒙仲了解地不多,而且還是曾經與孟子談聊時聽后者言及的。
比如說,齊宣王好音樂,于是孟子便曾投其所好地勸說前者“獨樂(yuè)樂不如眾樂樂”的道理,希望能使這位君王采用他的仁政思想。PS:“濫竽充數”典故的南郭先生,故事背景即在齊宣王與他兒子田地(齊湣王)時期。
但很可惜,齊宣王看重的僅僅只是孟子的名氣,于是孟子最終離開了齊國。
齊宣王談不上什么明君,但不能否則他在位的期間,齊國的發展非常迅速,若非當年趙主父介入了「齊滅燕國」的戰爭,說不定齊國已經徹底吞并燕國,成為繼楚、秦兩國后的第三個國土面積上的巨國。
因為這件事,趙國與齊國的關系一度十分緊張。
待等到齊宣王過世,齊太子田地繼位,初掌王權的「齊王地」,多次派使臣出使趙國,賄賂安平君趙成、奉陽君李兌等趙國的臣子,希望緩解趙齊兩國的關系,這才使得趙齊關系逐漸緩和下來。
這也難怪,畢竟齊國的新君田地,他對于趙主父還是頗為忌憚的,誰讓趙國在趙主父施行胡服騎射的改革后,國力突飛猛進,竟擊敗了林胡、匈奴等異族而攻入了「榆中」。PS:榆中,即河套地區那一帶。
趙國軍隊的強勁實力,著實讓世人震驚。
正月十六日,趙主父自邯鄲城來到信衛軍的營寨。
此時,蒙仲與樂毅等人正領著信衛軍在雪地中訓練,旋即便驚訝地看到趙主父僅帶著一隊衛士,乘坐戰車來到了營寨。
將訓練的事宜交給樂毅,蒙仲迎了上前,在見禮之后好奇地問道:“趙主父,今日鹖冠子前輩不曾陪同嗎?”
“鹖冠子…”趙主父輕哼一聲,旋即意味不明地說道:“我叫他代我去應付那個煩人的「貌辯」去了。”
“貌辯?”蒙仲仔細想了想,問道:“莫非是那位齊國的來使?”
“哼!”趙主父輕哼一聲,算是回答了蒙仲。
蒙仲恍然大悟,齊使貌辯,他與此人有過幾面之緣,不過彼此只是混個臉熟,倒也沒有過多接觸——主要還是彼此立場的關系。
據蒙仲所知,趙主父在覆亡中山國后,將得勝而歸的軍隊駐扎在沙丘一帶的前后,齊國便急急忙忙就派來了使者「貌辯」,畢竟齊人也不是傻子,豈會看不出趙主父屯重兵與趙齊邊境的用意?是故遣貌辯前來勸說趙主父與趙王何,希望能勸阻趙國攻伐齊國。
“據肥相所說,那個貌辯似乎是齊國「靖郭君田嬰」的門客。”一邊與趙主父在雪地上走著,蒙仲一邊說道。
靖郭君田嬰,乃是齊威王時期的齊國臣子,此又輔佐齊宣王,宋王偃試圖謀取的薛地,即是此人的封邑——靖郭,即古薛國的城池名。
田嬰死后,他的兒子田文繼承了家業,人稱「薛公」,如今擔任著齊國的國相。
值得一提的是,雖說田文擔任齊國的國相,但近兩年他卻并不在齊國,而是在魏國,主持齊、魏、韓三國攻伐秦國的事宜。
齊魏韓三國伐秦,這場已持續好幾年的戰爭,就算是蒙仲亦有所耳聞,齊國的匡章、魏國的犀武(公孫喜)、韓國的暴鳶,這三位當世名將各率本國軍隊攻伐秦國的函谷關,據說正打地火熱——這也正是趙主父想趁機聯合燕、宋兩國攻伐齊國的原因之一。
“你還知道靖郭君田嬰?”
轉頭看了一眼蒙仲,趙主父略帶驚訝地問道。
見此,蒙仲便笑著解釋道:“是前一陣子肥相請我到他府上赴宴時,彼此閑聊時得知的。”
“哦…”
趙主父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關于蒙仲在邯鄲的交際,趙主父一清二楚,他知道,盡管彼此立場不同,但蒙仲還跟趙相肥義、陽文君趙豹二人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想了想,趙主父問蒙仲道:“蒙仲,你對肥義有何評價?”
蒙仲毫不猶豫地稱贊道:“肥相,乃忠義禮信的賢臣…”
“我不是問你這個。”趙主父打斷了蒙仲的話,旋即說道:“我是問你…”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在遲疑什么。
良久,趙主父搖了搖頭說道:“算了,不說這個了。”
說罷,他抬頭看向遠處,只見此時,遠處五百名信衛軍正在茫茫雪地中相互丟雪球,且隱約能看到一些士卒貓著腰,鬼鬼祟祟地似乎有什么隱秘的行動。
“他們在做什么呢?”趙主父好奇問道。
蒙仲瞧了一眼,解釋道:“是訓練期間的歇息空檔…在下見士卒們日日操練,精神緊繃,就讓他們用這種游戲調和一下…”
趙主父捋了捋胡須,好奇問道:“似乎這游戲還有什么規矩?”
“是的。”
“與我說說。”
“是…”
在趙主父的要求下,蒙仲將「雪仗」的規則告訴了前者。
規則很簡單,即是讓士卒們設法“殺死”彼此的“主將”,即雙方陣地中兩個頗為顯眼的雪人。
保護己方的雪人,設法摧毀對方的雪人,這就是這場游戲唯一的規則。
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倘若行事魯莽,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幾十名士卒用雪球砸中——這些五大三粗的士卒們用力捏出來的雪球,若砸在臉上、頭上,那還是很痛的。
因此,士卒們在各自卒長的率領下,紛紛用起了詐術,比如先假裝沖鋒騙對方耗完雪球,然后在一鼓作氣沖到對方的陣地——乍一看,倒也有點兵法權謀的意思,是故引起了趙主父的興趣。
以至于趙主父在了解了游戲規則后,亦加入了其中。
此后數日,蒙仲一邊與樂毅等人訓練信衛,一邊則關注著「趙國伐齊」這件事。
據他所知,安平君趙成、陽文君趙豹、奉陽君李兌等一干趙國臣子,皆反對討伐齊國,理由是目前的齊國實力很強勁,與他趙國不相上下,若趙齊兩國彼此攻伐,很有可能讓秦國漁翁得利。
平心而論,這話其實倒也沒錯,畢竟此時的齊國,內有「薛公田文」擔任國相,外有名將「匡章」執掌兵馬,與秦國并稱當世的兩大強國。
甚至于在「垂沙之戰」后,就連楚國亦向齊國臣服,以至于齊國的威勢,尚隱隱在秦國之上。
因此,趙成、趙豹、李兌等人皆支持「富丁」所提出的的縱橫策略。
富丁,亦是趙人,前幾年受趙主父之命前往魏國,此人主張「趙國聯合齊魏兩國攻伐秦國」,試圖借此消耗秦國與齊國的國力,使趙國能坐收漁利。
此人與趙國派往宋國的遣臣仇赫,在主張上是對立的——仇赫主張「趙國聯合秦宋兩國打壓齊國」。
但最終,趙主父還是采取了仇赫的建議,畢竟齊人都不傻子,豈會乖乖順從趙人的期待,去跟秦國拼個你死我活呢?
關于這件事,蒙仲也曾詢問趙主父。
當說到這件事時,趙主父再次稱贊了宋王偃,據趙主父所說,只有他與宋王偃簽訂的盟約,才是穩固而可靠的,而除了宋國以外,其余諸國都不可靠,哪怕是目前與趙國存在盟約的秦國。
這并非是趙主父的片面之詞,其實早在前幾年,即齊王田地剛剛繼位那會兒,秦國與齊國就偷偷摸摸地有所接觸——先是秦國派遣「涇陽君嬴芾(fèi)」前往齊國作為質子,也就是那位本能有機會成為秦王卻被趙主父攪和的秦公子芾,試圖以此交換當時還未成為齊相的田文前往秦國擔任相位。
齊國同意了此事,次年便派田文前往秦國,仿佛試圖以此促成「秦齊互盟」的默契。
似這種事,趙主父豈能允許?
因此,當時趙主父立刻命令身在秦國的遣臣「樓緩」,叫后者設法解決此事。
于是樓緩便在秦國釋放了對田文不利的謠言,使得秦國非但收回了田文的相位,甚至想將其除掉,逼得田文連夜逃離秦國。PS:即“雞鳴狗盜”典故的由來。
逃回齊國后,齊王田地愧疚于險些讓田文命喪在秦國,便命田文擔任國相,田文深恨秦國,便設法聯合魏、韓兩國,攻伐秦國,是故才有近兩年齊將匡章、魏將犀武、韓將暴鳶三位名將聯合率軍攻伐秦國。
正是這個原因,近兩年宋國攻伐滕國時,齊國不敢出兵支援滕國,而趙國攻伐中山國時,齊國也不敢出兵支援中山國,唯恐因此激怒了趙、宋兩國的其中之一,而提前引發「趙燕宋三國伐齊」。
而反過來說,倘若趙燕宋三國果真要瓜分齊國,現如今正是最佳的機會。
二月,宋國率先行動,出兵攻打齊國薛邑。
隨后,燕國亦起兵十萬,揮軍南下討伐齊國。
至于趙國,盡管趙成、李兌等人百般勸阻,但乃是無法改變趙主父的意志。
趙王何四年二月初十,趙國出兵十五萬,進攻齊國的「高唐邑」、「平原邑」。
趙燕宋三國,終于發動了瓜分齊國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