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是還有些事情想問你,可以再給我一點時間嗎?”
高成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最后看了在場眾人一眼,默默閉上眼睛開始一分鐘模式。
隨著思維極速運轉,周圍的一切干擾全部消失,取而代之地是連片虛擬光幕的線索畫面。
凌亂的現場顯然是倉促之下的偽裝,乍看之下是強盜所為,但是有些明顯放有貴重物品的地方卻不亂,這點還可以用強盜因為突然有人過來解釋,但被翻過的地方明明還有似乎價值不菲的項鏈。
而且,為什么坪內兩人到的時候門沒有鎖…
高成仿佛置身于一個虛擬空間,龐大的信息不斷在眼前閃過。
廁所洗手間異狀說明房子里不只有被害人一個,可能有室友甚至男友一起生活過…
遺物甚至整間屋子都檢測出了花粉,說明犯人在殺人過后才把現場偽裝成強盜殺人…
而且為什么犯人帶著鐵棒之類的兇器,被害人卻是被勒死的?
強盜不存在,坪內的證詞就很有問題,表現也很奇怪…這家伙很有可能是在說謊,但是岸先生呢?
高成目光在線索中快速找尋,整個案發現場房間都在面前模擬分離出來,去除不必要信息,標出所有細節。
往往越是常人難以注意的細節越能說明問題,所以偵探需要驚人的觀察力、分析能力,現在的高成已經化身為了人形電腦,從房屋細節,再到坪內的一舉一動全部一分一毫地顯現在眼前。
極致思維能力下,線索不斷排列組合,即使有模糊的地方也進行了模擬推演,整個案件愈發清晰明朗。
犯人他已經基本確定是誰,只是依然還有地方存在疑點,然后就是證據…
“嘩!”漫長而又短暫的一分鐘結束,高成恢復正常狀態,所有環繞在周圍的線索畫面全部消失,又回到現實世界。
一分鐘時間實在太短,有些疑問根本來不及求證,不過到底給他留下了思路…
接下來就要靠他自己了。
高成輕呼一口氣,視線轉向坪內:“坪內先生,你妹妹是個怎樣的人呢?”
坪內迎著高成目光,心里不由自主地發虛,但還是平靜著臉道:“她人很開朗,喜歡社交,朋友很多的那種,以前一直在國外生活,回到日本后一邊活躍在各種時尚雜志上。一邊作模特,也幫我完成一些作品…你干嘛問這個?”
“沒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高成隨意笑了笑,“你妹妹有男朋友或者室友嗎?”
“沒有,她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坪內眼角抖動,奇怪地看向高成道,“兇手是強盜,應該和這種事無關吧?”
“我倒覺得不是強盜。”
“誒?”坪內手指一緊。
高成仔細道:“坪內先生你應該也看到了,相田小姐脖子上有被手勒過的痕跡,可是襲擊你們兩個的兇徒卻帶著鐵棒之類的兇器,那么,為什么不直接用棒子襲擊相田小姐呢?明明有兇器卻不用,怎么想都很奇怪…”
“哦?”坪內視線轉向一邊,想了想說道,“我想兇器應該是后來從房里找到的吧,畢竟我們到門口了。”
“現場沒有留下兇器…犯人把棒子帶走了嗎?雖然還是有點奇怪,但勉強也可以解釋,只是…”高成雙手插著口袋,回頭看向玄關,“坪內先生,你們過來的時候門沒鎖吧?不覺得很奇怪嗎?強盜未免太膽大了,不怕有人比如說你和岸先生這樣的突然闖進來嗎?”
“也許是大意,說不定是他正好打算離開…”
“那也真是太巧了。”
高成直視著坪內,更加確認兇手是坪內,只是這次的兇手好像和以前都不太一樣,很難對付的樣子。
最主要的還是沒有非常明顯的絕對證據…
“怎么了?”佐藤感覺到一絲不對勁,疑惑問道,“城戶君,發現什么問題了嗎?”
“嗯,”高成視線掃過默然的坪內,看向房間里散落一地的雜志,“房間是被故意弄亂的,這個案子應該是偽裝成強盜搶劫的殺人事件…”
“不管怎么說,襲擊我們的都是兇手吧?他當時就在屋里,這是絕對沒錯的!”坪內肯定道,“額頭上有傷的大塊頭男人,黑色的短發…”
“真的是這樣嗎?”高成直視道,“這全是你的說法,岸先生當時可是什么都沒看到,真的是被人打的嗎?”
“什么?”
“其實我在剛才就很奇怪,岸先生的說法…岸先生,可以仔仔細細重新說一遍嗎?不要放過任何細節。”高成轉向岸晃介問道。
如果兇手是坪內,那岸晃介要么就是說謊,要么就是被坪內誤導,如果是后者的話,使用的手法他已經有了懷疑…
微熱的攝影燈具,還有門口擺放著的穿衣鏡,假設坪內使用強光讓岸晃介進屋時看不見,再使用什么手法打倒岸晃介,這種可能性也是非常大的。
“呃,”岸晃介回憶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推開門就感覺眼前一亮,然后就被打了,什么都沒看到。”
“沒錯,”高成笑道,“岸先生根本就沒看到是誰打他。”
“開什么玩笑?你是想說我在說謊嗎?!”
坪內冷眼看著高成道:“雖然被稱為名偵探,但小鬼就是小鬼,我還是希望警察好好調查清楚!”
說著他轉向佐藤兩人彎腰道:“佐藤刑警,高木刑警,拜托你們了,我還要回家看妻子,之后再去警局。”
“可以再請教你一個問題嗎?”眼見坪內急著離開,高成沒法再等下去了,直接從柜子里拿出那個微熱的攝影器材,“這是什么?”
“這個是我的閃光燈,”坪內眼睛微瞇了一下,“相田她不僅對做模特感興趣,也很愛好攝影,是我借給她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其實我對攝影也很感興趣,坪內先生,可以教教我怎么使用這個嗎?”高成一副好奇模樣端詳閃光燈。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坪內喝聲道,“想學的話以后自己去學,我現在還要回家…”
“那樣的話我就不好讓坪內先生你離開了,”高成直直看著坪內,“可以嗎?”
他對攝影儀器不太了解,一分鐘名偵探模式內因此留下的一個很大的疑點,必須有人最好是由坪內本人教他。
坪內和高成對視一會,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拿起閃光燈進行操作,首先是打開啟動開關:“很簡單,拍照的時候只要再按一下這里的鍵位就行了…這樣可以了吧?”
“還有一點,”高成看著閃光燈繼續問道,“如果有這個閃光燈的話,拍照時能夠同步嗎?是不是還有什么遙控之類的,比如按下照相機快門的同時,閃光燈亮起?”
坪內面色僵硬,沉默著沒有說話,旁邊佐藤見狀開口道:“坪內先生,可以拜托你一下嗎?”
隨著高成的問話,眾人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坪內不知不覺間就有了嫌疑。
“當、當然可以,”坪內回過神,看了眼高成,拿起掛在身上的數碼單反相機道,“沒錯,是可以遙控,打開照相機的閃光燈功能后的確可以做到,這點只要是專業攝影師都知道…這又有什么問題嗎?”
坪內哂笑起來:“哼,難道你是想說,是我在外面打開了閃光燈嗎?搞笑!”
“我可沒這么說,”高成盯著坪內眼睛道,“奇怪,坪內先生,為什么你會有這種想法呢?我只是在向你請教攝影問題啊。”
“你…”坪內瞬間臉色大變:這家伙是一直故意在用問題麻痹自己!
“這次的案子我差不多都已經明白了。”高成從坪內身邊走過,在門口站定。
“是真的嗎?城戶君!”佐藤幾人緊緊看著高成,詫異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問題的關鍵就是閃光燈。”
高成在坪內難看的臉色中擺放好閃光燈和聚光道具,隨后又調節好門口的穿衣鏡角度。
“岸先生開門的時候,兇手按下閃光燈的同時,用隨身的鐵棒比如三腳架打倒岸先生…岸先生,你再來試試。”
高成看到門外正好有樓梯臺階,讓岸晃介回到門外,自己站上臺階做出從后面用三腳架打岸晃介前額的樣子。
“兇手可以趁著岸先生被強光閃到眼睛的時候從前面攻擊,不過那樣會造成一些問題,最好的選擇當然是利用高度差從后面攻擊…”
說著高成又朝向坪內道:“坪內先生,可以麻煩你按下數碼相機快門嗎?”
坪內臉色接連變換,沒有去按相機快門:“你這家伙說得好像我就是兇手一樣,真虧你能扯這么多,就算你說的手法能夠成功又怎么樣?只不過是猜測而已,證據呢?”
坪內冷眼看著高成:“既然被稱為名偵探,你應該也知道,如果要說一個人是兇手,一定要有絕對的證據!”
“有的,證據應該是有的。”高成看了眼坪內挎著的背包,“你之所以想要離開現場一下,就是想要一個處理證據的機會吧?”
“胡說八道!我包里能有什么證據?!”坪內轉身就要離開,“懶得陪你浪費時間,我太太還在家里…”
“太奇怪了,我又沒說證據是在你包里,你干嘛這么肯定?”高成背對著坪內看向室內,“剛才我到處都看過了,怎么也找不到關鍵的照相機…不覺得不可思議嗎?如果兇手不是你,閃光燈又使用過不久,相田小姐的照相機去哪了呢?坪內先生,可以讓看一下你的包里嗎?里面應該還有部相機。”
“無聊!”
坪內嘴唇顫抖,咬牙打開背包露出一個膠卷相機:“一個專業的攝影師,不管什么時候都會準備另一臺相機備用!只是這樣而已!”
“這好像不是數碼相機…”
“不可以嗎?”
“我還是覺得這就是相田小姐房里的相機,”高成頭一次碰到這么難對付的犯人,但還是繼續道,“我的推理是,你殺害了相田小姐后,又從房間拿走了這部相機…坪內先生,你正在和相田小姐交往吧?所以害怕這個相機里留下什么東西…”
“少開玩笑了!”坪內爭辯道,“她是我太太的妹妹,我不可能背叛自己太太!”
“那就讓我們檢查一下怎么樣?說不定這個相機里就留下了可以證明你罪行的照片。”
“如果…”
坪內臉色陰沉,冷冷面對著高成,眼神可怖:“如果沒有找到,你要怎么辦?一切都只是你自己在胡扯而已,如果因為這樣就要檢查我的私人物品…”
高成沉默下來,閉上眼睛,腦海里重新梳理一分鐘名偵探模式中得到的分析結果。
推理應該是沒問題的,犯人也絕對是坪內…
“如果找不到證據,”高成在所有人關注目光中睜開眼睛,“那我就再也不做偵探了。”
“城戶君!”佐藤和高木焦急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