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戶外舞臺上,各位賓客依次上臺致辭后,便開始正式進行剪彩儀式,隨著領導的一剪刀下去,全場掌聲頓時雷鳴起來。
這時本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但是響應政策并沒有違規,不過現場也很熱鬧了,簡直是人聲鼎沸!
劉雅薇:“請李禮、張元勇先生揭牌。”
有工作人員抬過來一面罩著紅綢的牌匾,李禮和市領導一人拽著一個角,當話筒遞到李禮嘴邊時,李禮興奮地道:“森藝大劇院,今晚正式開業迎賓啦!”
聲音落,紅綢子被兩人扯下,露出五個金燦燦的大字——森藝大劇院!
眾人熱情洋溢的掌聲中,牌匾被工作人員高高地懸在了劇院高大的門上。
李禮忙道:“領導,請進!”
市領導點了點頭走了進去,所有出席的嘉賓也漸次地走進了大劇院。
圍觀的群眾贊嘆著:
“好氣派啊!”
“這應該是咱們春城最風光的開業典禮了吧?”
“真牛叉!萬達廣場開業的時候,才只請了黃小明!”
“好diao的感覺啊!”
不多時,夏雪走出來道:“購票的觀眾,請拿出您的票,依次走進大廳,我們的話劇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家不要擠,慢慢來,注意安全!”
夏雪示意了一下安保隊長,之后整個安保大隊讓出空間,觀眾則呼啦一下全都擁擠到了門口。
也是奇怪的現象,明明都是對號入座,可大家還是爭先恐后。不僅僅這種劇場,很多環境下都一樣,大家急什么呢?
觀眾們依次入場,他們興奮的笑容攝錄進了攝像機里。
夏雪正在現場指揮呢,春城電視臺的記者小穎突然帶著團隊進來了,雖然曾經在相同的系統里,但畢竟不是一個辦公大樓,所以小穎和夏雪并不熟,知其人不知其姓名的關系。
小穎道:“您好,您…您是臺里派來的?”
“我辭職了,現在在李禮話劇社幫著忙活。”
“哦,我們可以進去拍攝一下新聞素材么?”
“可以啊,只要遵守行規就沒問題啊!”
“那謝謝啦!”
所謂的行規,指的是話劇院不許無關人等私自盜拍以及擅自劇透,電視臺來進行報道的話,也只能截取少許的鏡頭。
這是職業操守問題,電視臺不會犯這個錯誤。
小穎領著團隊走進了劇場,只見全場觀眾有的在穿白T恤,有的在翻禮盒。
就聽身邊一個婦女在那算賬呢,“老公,這件T恤啊,單從質量上看,和二三百的品牌服裝沒任何區別啊,還有這個周邊產品森藝全家福的人偶,如果市場上賣的話,不得個300多啊…這么一算,咱600塊一張的票差不多回本了。”
那老公道:“買120塊最便宜的票的觀眾血賺!回贈一件T恤就回本了。真厚道啊!不行,我得在意見簿上提個意見,讓李禮以后不能什么票價都是相同的贈品,那人家買了999元高價票的朋友就不開心啦!”
轉眼間,整個劇場內白茫茫一片,大家全部都把T恤套在了身上,每個人穿得基本合身,除非尺寸報錯了或者票是從票販子手里買的觀眾外。
劇場內上下兩層全都坐滿了人,連一個空位都沒有。
春城電視臺的攝像師推了推鏡頭,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面戴口罩的體態豐腴的女人,攝像師皺了皺眉,悄聲對小穎道:“那個是不是鞏麗啊?”
“鞏麗?不可能!那是什么級別的明星啊!再說了,她要是來的話,怎么可能沒出席開業典禮?還微服私訪?”
“也是,不過真像鞏麗啊,我剛看了《西游記之孫悟空三打白骨精》,輪廓真像!你再看,她身邊有個老外!她老公不是老外么?”
小穎疑惑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不應該啊,畢竟這只是話劇第一場,而且是新劇,不可能引來這么牛逼的明星啊!如果李禮話劇的名氣打出去的話那還可能,畢竟很多明星都是話劇迷,他們出現在某個劇場很正常。
現場觀眾已然落座完畢,這時只見音響里道:“觀眾朋友們請安靜,我們的話劇馬上將要開演了!”
觀眾的喧嘩聲漸漸平息了下來,這時舞臺上的燈光瞬間亮如白晝,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美貌姑娘走上了舞臺:“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森藝大劇院,今天是我們劇院開業的首日,希望大家在這里度過一個美好而歡樂的夜晚!…謝謝大家的耐心等待,接下來,話劇《X》,全國首場演出即刻開始!”
女主持人轉身走向后臺時,整個觀眾席全都沸騰了。
報幕的人是…是吉森電視臺最近爆紅的主持人——溫暖!!
這特么什么陣容啊,報個幕還得這個級別的啊?這么看來,你這演出陣容不得把影帝請來啊?
這就沒辦法了,人家和李禮關系到位啊!
不幸淪為報幕員的溫暖轉進后臺臉色就變了,掐著李禮脖子道:“就這一次啊,我要再來給你報幕,我就是小狗!”
李禮忙轉移話題:“你這衣服真好看——”
“別又想聲東擊西夸我,少來這套!你給我聽清楚了,我要再來給你報幕,我指定是小狗!”
溫暖剛走進后臺,導演便拿起了對講機:“三、二、一,關燈!”
隨著導演的一聲令下,劇場里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整個空間陷入了黑暗之中。
此時,最前排的觀眾能夠聽到舞臺上窸窸窣窣拉開大幕的聲音。
突然陷入黑暗之中的觀眾們有一些小興奮,頓起一陣細碎而密集的交談聲。
幾秒鐘后,音響里傳來了蹩腳的漢語:“仁慈寬厚的主啊,他的肉體將會長眠在這里,請您將他的靈魂帶入天堂…”
舞臺上的燈光漸漸亮起,只見一個神父(曹君飾)打扮的男人正在祈禱。
神父旁邊站著兩個青年,一個全身西裝打扮,另一個穿著牛仔褲和白襯衫。
觀眾們低聲討論著:
“那個神父是不是曹君啊?”
“好像是,聽說他加入了李禮話劇社,我特意去網上找了下他的資料。”
“另外兩個人是誰啊?”
“不認識,完全不認識。”
“哥們兒,你認識么?”
“我也不認識啊,這是誰啊?”
“李禮呢?”
“對啊,李禮在哪?”
整個話劇社里,除了李禮、曹君以及蔡佳妍外,其他演員對于觀眾來說都是完全陌生的,除非是喜歡看話劇的觀眾,才知道臺上的薛劍和王立在吉森省話劇界也是很有名氣的,尤其是薛劍,那是吉森省藝術團的著名演員,剛跳槽到森藝話劇社。
有些認識薛劍的人暗自驚嘆,誰能想到省藝術團的演員會跳槽到民間劇團?畢竟省藝術團那是鐵飯碗啊!級別也不一樣啊!
舞臺上,神父剛禱告完,一身西裝的青年(王立飾)突然趴在了骨灰盒前雙手捶地嚎啕大哭,“三大爺啊,你咋就走了呢!咋就這么突然呢我的三大爺啊!”
另一個青年(薛劍飾)皺著眉頭走了過去,低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得了,兄弟,一個賣墳的不至于哭成這樣!”
全場觀眾瞬間哄堂大笑:
“噗!”
“哈哈!”
“笑死老娘啦!”
這個梗在前世不少喜劇團隊都用過,具體出處不詳,究竟是不是《烏龍山伯爵》原創未知,不過在這一世卻是全新的,觀眾們笑得前仰后合的。話劇剛一開始就成功地吸引了觀眾的觀影興趣。
售墳經理王立尷尬地起身嘻嘻一笑退到了一旁,薛劍便走到了骨灰盒前,凝重地道:“三大爺,咱們時隔多年不見,最近剛聽說您出息了,轉眼您就出殯了!”
觀眾笑聲后,謝蟹(薛劍飾)豪邁地一揮手,“整個這片墳地我都包了,我三大爺生平喜歡奢華、喜歡喧囂,每棵樹上給我掛滿小音箱,二十四小時給我播放車水馬龍的聲兒。這排小趴趴墳給我扒了,蓋一排小簡易棚兒,弄上拉面的、燒烤、麻辣燙。這邊兒再給我整排城管,沒什么事兒就追他們,繞著我三大爺墳圈子跑,熱鬧起來。”
售墳經理:“先生,這樣的話您這額外的開銷可不少啊。”
謝蟹微怒道:“長輩走了,做晚輩的花點錢怎么了?再說你這最貴的墳能貴到哪兒去?”
“四萬八一平米。”
愣了兩秒鐘,謝蟹頓時弱下來了:“那最便宜的呢?”
墳地出售員:“四萬七。”
觀眾一陣笑聲中謝蟹轉身走向神父,詢問道:“我三大爺走后給我留了多少遺產?”
“我這么給你說吧,你三大爺在國外......”神父頓了頓,“是餓死的!”
全場笑聲蕩漾,掌聲“嘩”地一聲自發性地響了起來,還有人叫好的,直接把話劇當春晚小品看了。
觀眾席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低聲跟身邊人道:“你怎么看?”
“本子好,演員也好,劇場也很棒,這個劇團看來要在春城橫著走了。聽說本來這本子是給麥田準備的,結果麥田要進行經典話劇全國巡演,無暇給李禮的話劇安排排練,所以李禮自己買了這家話劇社,自立門戶了。”
“知道多少錢買的么?”老人問道。
中年人搖了搖頭,“暫時沒有內部消息,只知道現在李禮是第一大股東。”
“可惜啦!”老人敲了敲手,“就差兩天啊,我隔天看到的劇本,他就已經回春城把話劇社買下來了!命運啊!”
中年人也嘆了口氣,悄聲道:“咱再看看舞臺效果,再做決定不遲。”
這時就聽神父又道:“連回來的機票都是我給墊的,你看回來的機票你能給我報了嗎?”
謝蟹沉痛地捂頭,然后緩緩走近神父單臂抱一下,“抱完了,再見。”
說罷,謝蟹轉身就溜,結果卻被被售墳經理一把攔住。
神父:“你哪兒去?”
謝蟹折回身快步走向神父:“我跟你說神父,我現在都不確定這死的是不是我三大爺。”
神父:“一定不會錯,你剛剛吹牛逼那出跟你三大爺生前一樣一樣地。”
謝蟹:“…”
“再說你父親叫謝天,你三大爺叫謝地,你叫謝蟹,你們全家都非常客氣。”神父突然開始唱道,“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命運,讓你們相遇!自從有了你,生命里都是奇跡…”
臺下觀眾還有跟著一起哼唱的,“海可枯,石可爛,天可崩,地可裂,我們肩并著肩,手牽著手…”
謝蟹捂著額頭聽不下去了,“誒媽呀,別唱了,哀樂齊鳴啊?要不我們一家人把你們帶走?!”
神父這時俯身抱起骨灰盒,遞向謝蟹,道,“你三大爺還記得今天是你三十歲的生日,他臨終前囑咐我,一定要在你生日那天把他的骨灰盒交給你作為生日禮物。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售墳經理拍手:“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臺下也跟著節奏拍起了手。)
謝蟹瞪了售墳經理一眼,售墳經理連忙擺了擺手,不唱了。
神父道:“你三大爺的最后遺愿,就是葬在你身后的這片烏龍山上。來吧孩子,來一鏟子,種下這棵生命之樹。
謝蟹接過售墳經理手中的鏟子,突然頓了頓:“等會,種樹要錢不?”
售墳經理:“4444塊,這棵樹象征著生命的重生。”
謝蟹擦了擦汗:“沒錯兒,人死了按說是要重新投胎做人。可你說往骨灰上種棵樹,你說合適嗎?將來投胎做植物人兒啊?”
整個劇場里變成了歡快的海洋。
謝蟹又問:“還是植物人大戰僵尸啊?”
笑聲上波剛停,下波再起。
“噗!”
“哈哈!”
“植物大戰僵尸?笑死我啦!”
全場觀眾們紛紛拍腿,歡笑聲在劇場里波動著。
前排的俞婭沒忍住,身體簌簌地抖著。
小櫻桃哈哈大笑,坐在椅子上不安寧地扭來扭去。
作為成熟的話劇演員,掌控節奏的能力的確是好。雖然因為緊張薛劍的聲音略略發顫。
神父拍了拍謝蟹的左肩,語重心長地道:“落葉歸根哪孩子,你就圓了逝者的心愿吧!”
謝蟹抱著骨灰盒內心掙脫著,“不是我不圓,一個破墳,一平米賣四萬,還讓不讓人活了?”
售墳經理笑道:“活人是不會住在墳里的,所以墳價才死貴死貴的。”
售墳經理又引著謝蟹來到桌前,掏出教棍,“來,我給您介紹下,這是一套非常適合老年人的南北通透板兒墳,二廚二衛四季無光,冬天漏水夏天上霜兒,樓下底商,隔壁姓張。嗯,我們現在還有個好消息,如果您可以全款購墳的話呢,我們還會附贈給你一口棺材,不知道您是喜歡翻蓋兒的還是喜歡滑蓋兒的?”
謝蟹一臉驚呆:“有觸屏的嗎?”
售墳經理:“研究過但停產了。”
神父:“為什么呢?”
售墳經理:“哎,沒人按唄。你三大爺選擇的這套塔墳,就是整個墳墓區最頂級奢華的埃ji風情,金字塔象征著死者生前的財富與權力,您要按照我的意見,您應該買兩塊兒墳,一塊兒埋你三大爺,另一塊咱租出去,以租還貸!”
謝謝崩潰了:“這玩意兒還能租么?”
“呃…當然,這個現在租墳的人不是特別多,但是我可以幫你!對了,三大爺有本地戶口么?”
“買個墳還需要本地戶口?!”
“那是當然!”
謝蟹大喜,抱著骨灰盒就要離開,他欣喜地道:“我三大爺是海歸,那買不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售墳經理拉住謝蟹,“我給你想個辦法,我這里有份單子,上面都是最近去世的本地老太太,你先給三大爺挑一挑,咱們結個陰婚,這戶口一簽過來,咱就給三大爺買墳——”
謝蟹打斷道:“你們公司叫‘我愛我墳’吧?是‘鏈墳’啊,還是‘墳天下’啊?”
掌聲如潮般在劇場里回蕩起來,有做房地產的觀眾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怎么還跟自己行業扯上了?!
此時本來賽雪欺霜的俞婭面頰上一片駝紅,一半是因為舞臺上的表演,一半是因為她身旁做房地產的哥們兒在一旁碎碎念。
舞臺上,謝蟹道:“這樣吧,請你們二位先回避一下,我再跟我三大爺商量一下。”
等售墳經理和身份走到一側,謝蟹捧著骨灰盒道:“二大爺,你說你都混成什么樣了還挑了一個這么貴的地方,你是不是以為我混得不錯啊,其實咱倆兒差不多,你是餓死了,我是快餓死了。不過你說你既然是海歸,那你把骨灰灑向大海多浪漫啊,沒事兒了還能逗逗海鷗,餓了還吃頓海鮮,非要上這來湊熱鬧。行啦,畢竟咱們親戚一場,我就把您灑這兒吧!”
謝蟹手一抖,骨灰灑了一地,他丟下骨灰盒嘆了口氣就要離開。
售墳經理連忙攔住:“兄弟你這是干嘛?不買你至于么?快撿起來,快點兒!”
這時神父從骨灰盒里撿到了一個信封,拆開讀道:“這里面的這張支票,留給我的侄子,Thanks,一百萬,美金!”
謝蟹愣怔了一秒鐘,突然跑了過來一把抓過了支票,跪在地上捶地痛哭:“三大爺啊三大爺!”
劇場內燈光熄滅,第一幕落下。
“這劇真有意思哈!”
“嗯,看著真舒暢歡樂!”
“誒呀后悔了,早知道把老婆帶來一起看了。”
“李禮真有才華啊!”
“李禮在編劇上向來沒讓人失望過,沒想到從節目中走出來后,依舊厲害如初啊!”
“演員演得好,李禮寫的棒,這才6分多鐘的演出,就已經讓我喜歡上話劇了,以后我一定把華國所有的話劇都看一遍。”
一個話劇迷道:“華國話劇沒有這種市場傾向嚴重的作品,看其他社團的話劇能給你們看睡著了。李禮的話劇寫得真好!”
能不好么?這6分多鐘的演出,李禮基本上尊重了《烏龍山伯爵》的原版,僅僅做了微細的調整。
李禮擁有出眾的改編能力,但不至于為了改而改,別人寫得本來就很好,節奏沒問題,李禮沒有必要大改。所以說前7分鐘的演出,李禮基本上保持了《烏龍山伯爵》的原汁原味,但之后的很多地方進行了大刀闊斧的編寫——不是原著不好,只是他想做另外的一種表達。
這時,劇場里黑漆漆一片,音響中突然傳出了甜美的女性聲音,是銀行報號的廣播聲音響了:
“請101號顧客到2號窗口辦理,滴,請102號顧客到2號窗口辦理,滴,請103號顧客到2號窗口辦理,滴,請…滴,請…滴,請、請、請、請那個戴黑禮帽的男的別他媽亂按取號機了!”
觀眾嘩地掌聲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嗝!”
“太特么逗了!”
“這編劇好風騷啊!”
“誒,你們看,李禮上臺啦!”
“是么是么?真的是耶,李禮!李禮!”
“李禮!”
“李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