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
李禮拿起一本厚厚的相冊翻看了起來,里面都是俞家這些年來的照片。從頭翻到尾,俞婭的照片并不多,而且從娃娃照片開始,她面頰上永遠是冷若冰霜的。
咯吱!
鑰匙擰動房門的聲音。
門開了,俞婭提著包走了進來,目光一瞥,“咦,櫻桃?李禮?”
“領導好!沒想到您家搬我們小區了,我們在樓下正好碰到嫂子和楠楠,打擾了。”
“哦!”
大娘探出頭道:“你們看會兒電視,飯馬上好了!”
俞婭將羽絨服隨手丟在衣架上,窩在沙發里便拿起遙控器播臺,再沒什么多余的話。
氣氛略略尷尬!
李禮沒話找話,再次翻起了相冊,突然指了指,“領導,您小時候照片怎么這么少啊?”
“不愛照!”
“那太可惜了,您小時候就是美人坯子啊!”
“都這么說。”
“啊?啊!對對!”
又陷入沉默了。
李禮突然把相冊從頭翻起,“這個娃娃好可愛,是誰啊?”
“我舅舅家的。”
“您舅舅身體還好么?”
“好!”
“做什么工作的啊?”
“醫生。”
“醫生好啊,太賺錢了這個職業!那舅媽也是醫生么?”
“不,是護士長!”
李禮看了看厚厚的相冊,心道,一個個照片地刨根問底,這話題足夠聊一個月了,自己實在太有才了!
李禮又換下張照片,相同的套路又來了,“領導,這個大爺是什么親屬啊?”
“…”俞婭沉默幾秒鐘,道,“不知道!”
李禮換下一張,“那這個美女呢?”
“不知道。”
“這個小伙兒呢?”
“不知道!”
“這個孕婦呢?”
“不知道!”
李禮瞬間傻眼,領導把這個話題掐死了!
室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李禮有些坐立不安,不過人家俞婭,像沒事兒人似的,靜靜地看著電視。
沉默的尷尬往往是兩個人之間的,不過看這情況,好像只尷尬了他自己。
片刻,俞婭突然道:“下一期的主題想得怎么樣了?”
“領導,我還在考慮。”
“嗯,爭取維持在1%左右。”
“領導,我努力。”
俞婭又道:“雖然咱們欄目最新一期節目收視率破1了,但是,咱們的平均收視率只有0.67,考量節目是否成功,看的是平均收視率!”
“我明白。”
大娘走出來道:“小婭,在家不許談你們臺里的事兒!人家是上門做客的,知道不?小禮,別介意啊!”
得,不讓談臺里的事兒,俞婭估計更沒什么可以說的了。
沉默片刻,俞婭道:“尚海電視臺他們的電影世界馬上要開始冠名商競標了——”
大娘探出頭:“閉嘴!”
俞婭扭頭撅嘴表達不滿,“又不是臺里的事兒!”
“臺外的也不許說!與工作有關的都不許說!”
“哦!”
撅嘴?
李禮有些訝異,關于俞婭一閃而逝的小女孩神態,他表示難以置信。
或許在父母面前,女人會在潛意識里把自己當成孩子,無論你是十幾歲還是幾十歲。
飯菜很快做好了,擺滿了一大桌子。
俞婭父親去外地出差了,而大哥在公司加班,李禮今天倒是沒見到。
“小禮,多吃菜!”
“嗯,好的嫂子。”
大娘給李禮夾了塊肉,“小禮啊,平常你婭姐對你兇不兇啊?”
“領導很照顧我的,不兇!”
“什么領不領導的,離開單位,就叫她婭姐。你們也沒差幾歲。”嫂子算了算,“差了六七歲?”
李禮故作驚訝道:“啊?不能吧?我一直以為只差三四歲呢!真看不出來!”
俞婭將飯碗遞向老媽,“媽,盛飯!”
“咦,今天胃口不錯啊!”大娘邊盛飯邊對李禮道,“真差三四歲就好了,我們就不著急了,你婭姐這都28了,還沒個男朋友,現在咱還能挑挑別人,一旦過了30,女人就急速貶值了。這丫頭天天也不著急!”
嫂子也道:“小婭,你必須得上上心了,工作重要,但感情也重要啊,對不對?”
俞婭皺眉:“我怎么沒上心?”
大娘:“你哪上心了?”
“我都在世紀百合婚戀網站上登信息了。”
大娘一拍筷子,“一提這事兒我就生氣,你純粹是跟我作對!小禮你聽聽她怎么登的信息。
三圍:還成;身高:湊合;體重:不胖;廚藝:你做;日常生活:沒有;最喜歡的事:工作;最討厭的事:不工作;對男方的期待:看觀影指南!
你這是找女婿呢,還是給我找氣受呢啊?”
嫂子捂嘴笑。
俞婭挑著眉頭自顧自吃飯,左耳進右耳出。
“更氣人的是,你瞧瞧你前幾天換的那個頭像,哼!”
俞婭:“有問題么?”
“你還理直氣壯的啊?”大娘氣呼呼地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后,往李禮手邊一遞,“小禮,你看看!你看看氣不氣人!”
李禮接過來一看:
頭像:是一張純黑色圖片;
個人昵稱:白天不懂夜的黑。
李禮瞬間笑噴!
俞婭靜靜地看著他,就看著他,擠出幾個字:“有問題么?”
李禮連忙端正態度:“沒問題,深奧!”
“深奧個屁!不是說你小禮啊,大娘知道你在強權之下言不由衷,”大娘又面向俞婭,“還白天不懂夜的黑,誰都不懂你唄,你咋那么黑呢?像圖片一樣啊?
你能不能端正下態度?能不能別一天天就應付我?拖拖拖,看你嫁不出去怎么辦!”
李禮連忙道:“大娘別急,我領導啊,呃,我婭姐啊,在臺里相當有市場,人漂亮,工作能力這么突出,才二十五歲就做到了總制片——”
大娘:“二十八!”
“看上去才二十五歲的姑娘就做到了總制片,用人公正,氣質出眾,在我們男同事們評選出來的臺里10大理想伴侶中,排在首位的!”
俞婭秀眉飛揚,夾了塊排骨。
“呵呵,那我咋沒看有人追你婭姐呢?”
“自慚形穢唄!”李禮說罷一低頭,但見飯碗里突然多出一塊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