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市郊,一座占地不大,卻很精致的巴洛克風格莊園內。
現年五十八歲的堤義明,表情凝重的坐在客廳柔軟的驢皮沙發上,在他身前的茶幾上,散亂的堆放著一些報紙。
這是近兩天市面上能買到的所有流通報紙,他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將它們全部瀏覽了一遍。
而頭上的銀絲,也在這短短兩個小時之中,似乎又多出一些。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事情的發展,已然超出了他的掌控。
以他的地位與財富,這個世界上能讓他犯難的事情并不多,然而,這次的對手,實在太強大。
強大到連他都無法硬撼其鋒芒,甚至…心生畏懼。
可是,此事卻關系到他的兒子、他的親生骨肉。從小父親就教導他,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名家主,第一要重視的事情,就是傳承!
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要排在此事之后,哪怕是事業。
一個男人即便擁有偉大的事業,但如果不能很好的傳承下去,依舊是過眼云煙。
反之,即便你終其一生,仍然無法將事業經營到一定高度,但如果你擁有很好的傳承,則無需太過擔心。
因為子嗣會幫你繼續耕耘下去。
父親的話近乎真理,這一點在他的身上就得到很好的驗證。
他便將父親遺留下來的事業,經營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震驚全國、乃至,全世界!
但是,他傳承又在哪里?
他雖然有兩個兒子,可老大根本就是扶不起的阿斗,太過老實本份,論頭腦與才智,不及弟弟的十分之一,實在難堪大用。
所以,他的傳承大概只有一個。
可恨的是,現在卻有人想斷送他的傳承。
這讓他如何能夠心甘?!
正所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更讓堤義明惱火的事情,卻還在后面。
“噠噠…”
是鞋跟觸碰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他的私人秘書晴子,以及集團高級法律顧問亞歷克斯,一起踱步走進客廳。
“會長。”
“老板。”
倆人躬身行禮,但表情和言語都顯得有些沮喪。
“什么事?”堤義明蹙眉詢問。
晴子望向亞歷克斯,亞歷克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卻也是沒轍,瞥了眼茶幾上的報紙堆后,小心翼翼地說,“老板,我們送出去的那幾張支票,全部被退了回來。”
“全部?”堤義明眉頭緊鎖,似乎并不十分意外。
“是…的。”亞歷克斯咽著口水回話,他感覺此刻的老板就像一口即將噴發的火山。
“呯咚!”
果不其然,堤義明抬手一揮,直接將茶幾上的一只玻璃杯,一巴掌扇飛老遠,撞在墻角摔成碎片。
“八格牙路!”
晴子與亞歷克斯全都嚇了一跳,原本微躬的腰,愈發壓低幾分,站在那里一動不敢動。
堤義明表情憤怒,“意思就是說,我們前段時間忙活這么久,全都做了無用功?”
晴子很聰明,一言不發。
亞歷克斯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這個日苯婊砸。
太可惡了!
每次都來這套,如果是好事,搶著發言,如果是壞事,就跟個木頭一樣,一聲不吭。
“這個…老板,怪就怪對方太陰險,他以投資的名義弄出一檔電視節目,現在在全美熱播,一下子將自己捧成了明星,現在備受矚目,而又適時的將這件案子抖了出來,眼下不少媒體都在關注,司法系統里的那些人,他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故意徇私舞弊。”
其實這些道理堤義明都明白,不管李亞東原本多有錢,但他在美國畢竟毫無根基,沒人拿他當回事,但現在…情況變得截然不同。
他不僅公開宣布要在美國投資一百億美金,更是將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瞬間擁有了龐大的影響力。
而對于這樣一個有錢有勢、還有名的公眾人物,沒人愿意故意給他使絆子,那樣說不定不等他來反擊,就會先遭到社會輿論的口誅筆伐。
只是,堤義明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兒子鋃鐺入獄?
等在牢里待個十年八載之后,他就徹底與時代脫軌,即便出來,又有什么用呢?
“無論如何,必須將刑期降至最低,決不能超過兩年,聽到沒有!”堤義明沉聲道。
事已至此,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勢比人強,他原先計劃徹底為兒子開脫的可能性,幾乎不可能存在,所以也只能退而求次,盡量縮短刑期。
“兩年?這…”亞歷克斯不由一陣無語,心想你當我是神啊?
此案的脈絡十分清晰,如果不能徇私舞弊,從根本上歪曲犯罪行為,一個未遂和一個傷上至殘、還是一級殘廢,怎么的不得判個十來年啊?
縮短到兩年,你要是上帝的親戚估計還有可能。
“怎么?有問題?”堤義明慍怒道。
“這個…老板,我…”
“其他的我不想聽!”亞歷克斯的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堤義明揮斷,“如果辦不到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了,我會再找別人來打這場官司。”
亞歷克斯苦澀一笑,他倒是想走啊,但前提是不失去工作的話。
他現如今的工作非常安逸,集團總部在日苯,山高皇帝遠,基本管不到他,而且待遇十分不菲,他實在舍不得呀!
而老板所謂的“走”,顯然不是直接讓他出去這么簡單,那是卷鋪蓋走人的意思。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話,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仔細揣摩這件案子,以及當前的不利形勢,試圖找出一個突圍之策,以實現老板的期望,或是說保全自己的工作。
堤義明注意到他的表情,倒也沒“緊逼”,因為話雖這樣說,但眼下開庭在即,臨時再找其他律師,哪怕水平再高,也不見得就比一直研究這個案子的亞歷克斯好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客廳里的氣氛沉悶得有些可怕。
晴子白嫩的臉蛋上都溢出了汗珠。
無形的壓力才最可怕,她是真心不希望亞歷克斯“走”,因為他一走,接下來倒霉的就是自己。
“有…有了!”突然,亞歷克斯驚呼一聲。
使得杵在他旁邊的晴子,以及坐在沙發上的堤義明,幾乎同時眼前一亮。
“你想到辦法了?”晴子笑得很燦爛,終于開口說了話。
然而亞歷克斯卻根本懶得鳥她,一臉興奮的望向堤義明,顯得有些激動地說,“老板,我想到一個主意,一旦成事,別說將堤少爺的刑期縮短至兩年,就算讓他避免牢獄之災,都可以!”
“哦?”堤義明猛地眼前一亮,臉上也多出一絲笑容,連聲問,“什么主意?”
“此事還需要一些籌備,以及一些配合…”亞歷克斯稍稍走近,俯下身體,在堤義明耳邊小聲嘀咕起來。
弄得身后的晴子一臉悻悻。
“好主意啊!”聽完亞歷克斯的主意后,堤義明猛地一拍大腿。
你猜這么著?
這個計劃非常完美,正如亞歷克斯所言,一旦成事,確實可以讓他兒子避免牢獄之災。
“就按你說的辦,馬上去籌備!”堤義明吩咐道。
“是,老板。”亞歷克斯笑容滿臉,躬身告退。
果然是天無絕人之路,他的工作這下不僅能保住,以后在集團里的地位,只怕也會水漲船高。
等亞歷克斯走后,堤義明也從沙發上站起,瞥了眼杵在旁邊的晴子后,淡淡道:“你,跟我一起去趟警局。”
“哈依!”晴子心頭一顫,趕緊躬身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