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這茬,蔣騰飛就是一陣頭大。
“說是要有車有房。車呢,必須得是進口小轎車,得皇冠車以上的檔次。房呢,必須得是單門獨院的小洋樓。還說要彩禮,十萬現金。”
李亞東沉默少許后,淡淡地說,“那他們家的女兒,咱們國家沒幾個人娶得起。”
有車有房就不說了,這才八十年代,就敢張口要十萬彩禮,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
“是啊,我也是這么說的,可他們不管啊。現在把小瑤關在家里,門都不讓出,說是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準備,不行就把孩子打掉。”
“這對父母!”李亞東不由一陣火大,把孩子打掉不傷害他們女兒的身體嗎?
而且聽蔣騰飛這口氣,那女孩明顯是喜歡他的。就不為女兒的終生幸福著想一下?
隨口一張,就是豪車、豪宅、巨額彩禮,難道錢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哪戶人家?”李亞東倒還真想會會這對父母,他們要真的把錢看得如此重要,得,甩他們一筆錢,直接讓蔣騰飛把那女孩帶走。
“他們家離這不遠。”
“哦?那帶我去看看。”
蔣騰飛點點頭,瞬間有種找到主心骨的感覺,二話不說,啟動汽車,一溜煙地向前駛去。
正如蔣騰飛所言,那女孩家確實距離王府井不遠,約莫一刻鐘不到,倆人就來到目的地。
只是…
望著眼前的三層小洋樓,門口還停著一輛虎頭奔,以及一輛豐田皇冠。李亞東詫異,“這女孩家挺有錢啊?”
“是啊。”蔣騰飛點頭,“我聽小瑤說,她爺爺那輩就出了國,她十三歲時才和父母一起回來的。她爸媽好像還經常跑去國外做生意呢,不怎么著家,平時家里就她和傭人。”
“獨生女?”
“對。”
“臥槽!”李亞東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把蔣騰飛一下給拍懵了。
“咋了,東哥?”他揉了揉腦袋,一臉無辜相。
“你小子發了懂不懂,還搞得好像被人宰了一刀一樣。”李亞東沒好氣道。
“啥…意思啊?”蔣騰飛弱弱地問。
“豬腦子啊!這女孩家多的不說,幾百萬身家肯定有,又只有一個獨生女,那將來這些財產歸誰?還不都是女兒的。那假如你把他們家女兒娶了,這些財產豈不就成你的了?”
“是哦!”江騰飛猛地眼前一亮。
“是你妹是,不早說。”李亞東白眼一翻,如果對方是這樣的經濟條件,以及家庭狀況,那對蔣騰飛提的那些要求,就不算過分了。
倒完全可以理解。
就譬如他,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如果他將來和蘇姑娘只有一個女兒,誰想成為他的女婿,那還真得好好甄選甄選,門當戶對,怕也是必須要考慮的事情。
總不能把自己辛苦一輩子掙的億萬家財,直接便宜了如同蔣騰飛這樣的一窮二白、也沒文化、也沒背景、品性算不上惡,但也絕對算不上好的后生仔吧?
“回去。”
“啊?這來都來了,東哥,你不幫我進去撐個臺面?”
“撐你妹啊撐,得了便宜還賣乖。”李亞東沒好氣道:“錢我借你,找個時間把婚事定下,趕緊結了。”
“誒,好好。”蔣騰飛眉開眼笑道。
倆人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到什么,李亞東說道:“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給你。”
“啥事啊東哥,比工地那邊的事情還重要?”蔣騰飛詫異,言下之意很明顯:工地那邊還沒結束呢,再交代我其他事情,不怕把工地搞砸了?
“是的。”李亞東點頭,“工地那邊無非就是派個人看著,你讓小猛過去也行,但這件事,你必須親力親為。”
聽他這么一說,蔣騰飛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道:“東哥,你說。”
于是,李亞東便把趙志強的事情說了一遍。
“就這?”蔣騰飛顯得很意外,心想:一個小毛孩,咋能和投資幾千萬的東方紅廣場相比?
“就這!我告訴你,那可是我的親外甥。”
“哦…”蔣騰飛注定無法理解李亞東對于親情的重視,甚至這個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無法理解。
他對親情的極度重視,來源于重活一世的領悟——這個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是虛的,唯有血脈親情,做不了假。
“這件事分為兩部。首先,你幫忙聯系一所初中,學校不用太好,但必須得有一個盡職盡責的班主任,你要跟人家搞好關系,那孩子愛打架,得提前跟人家老師打聲招呼。其次,四合院那邊,平時洗衣做飯要安排一個人,另外,還得有個人時刻看著那孩子,接送上下學什么的。這個人得有點文化,能指導那孩子學習,還得有點氣勢,能吃得住那孩子。”
“啥意思?”蔣騰飛撓著腦殼問,“東哥,我說,你聽聽,看是不是這個意思哈。就是說在學校找個關系,把那小家伙看緊,然后在家里也要找人把他盯牢,除了這兩個地方外,其他地方他哪兒也不能去,除了讀書外,啥也不讓他干。是這意思不?”
“對。”李亞東點頭,“那小子的性子必須得磨一磨,平時只準兩點一線,讓他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搞歪門邪道。”
“那我懂了。”
蔣騰飛應了一聲后,忽然想到什么,又問道:“東哥,那…不聽話,能打不?”
“廢話,當然得打。你要不打他,指不定他都敢打你!”
“哦,那就好辦了。”蔣騰飛長出口氣,心想:既然能打就好辦多了,不然真像伺候皇太子一樣,那才叫麻煩。
“不過,我警告你,只有犯錯、不聽話的時候才能打,如果被我知道你請的人有惡意虐待那孩子的傾向,不光那些人跑不掉,你也得把腦袋洗干凈等著我削。”
蔣騰飛驀然感覺脖子以上涼颼颼的,嘿嘿笑道:“那不能夠,那不能夠,我弄個趁手的兄弟過去,指定不能胡來。”
“那就好。”
倆人回到四合院時,蔣騰飛眼神四處瞟了瞟,總算在小荷塘邊,找到了翹著屁股往里面扔石頭的趙志強,向他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心想:小朋友,趕緊玩吧,沒剩幾天了,過幾天就該坐牢了。
晚上一家人自己燒的飯,吃完飯后,看見顏瑋嫻正在院子里散步,李亞東走了過去。
“我打算帶我娘他們在京城玩幾天,然后去香港,你呢?”
“不想我跟著?”
李亞東苦笑,“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平心而論,他是希望顏瑋嫻能跟著去香港的,最好就在那邊住下,他娘太喜歡這姑娘了,即便語言不通,也總愿意拉著她嘮嗑。但心里又很清楚,這樣下去容易出問題。
至于什么問題,顯而易見:如果他娘就認定了這個兒媳婦怎么辦?
那他娶還是不娶?
“放心吧,我陪阿姨在京城玩幾天后,就回海藍,不會跟著你們去香港。京城我也是第一次來,想看看。”顏瑋嫻笑了笑,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如何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心里在想什么?
說實話,她其實是有機會的,通過一個新年的時間,她找到這個男人最大的弱點——孝順。
顏瑋嫻有種感覺,如果阿姨真的喜歡她,以至于認定了她,這個男人至少有七成把握會娶自己。
可是…她卻不愿意這么做。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女人,一種愿意耍心機,一種不愿。后者并非不會,只是單純的不愿。
她想,她應該就是屬于后者。
她知道這個男人愛的不是自己,所以,即便阿姨現在就逼著他們結婚,即便這個男人答應了,她也不會同意。
如果愛他,就不應該讓他恨自己,不是嗎?
“嗯。”李亞東點點頭,知道這姑娘早就洞穿了他的想法,也沒有矯情的去解釋什么,只是笑著說,“到時我讓人提前買好機票,內地的火車我不知道你坐過沒有,但最好不要嘗試。我去機場送你。”
“好。”
顏姑娘笑了笑,心說:其實這樣也挺好。
京城可以游玩的地方就太多了:、故宮、八達嶺長城、北海公園、頤和園、盧溝橋、十三陵、天壇公園、香山公園、覺生寺、白龍潭、十渡風景區、周口店遺址、龍慶峽、大觀園、什剎海、妙峰山、石花洞、京東石林峽、仙棲洞、金海湖、白河峽谷、珍珠湖、玉渡山…
數都數不完。
接下來的幾天,李亞東便帶著一家老小,開始了悠閑自在的爬山玩水。為此,還專門買了部海鷗牌相機——這可是絕頂稀罕的玩意兒,不吹牛的說,八十年代在旅游風景區里,你如果脖子上掛著一部海鷗牌相機,那絕對比在街頭裸·奔的回頭率還高,是個人都想湊過來套個近乎——目的是為了入個鏡,哪怕最后照片他們根本收不到,依然樂此不疲。
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在這個年代,如果你能擁有一部海鷗牌相機,那你就離“十萬元戶”,不遠了。
殊不知,李吉利就是靠這個起家的,八十年代初砸鍋賣鐵買了一部相機——估計還不是“國紅”海鷗牌的。到處給人拍照,短短幾年,便賺了好幾萬,有了資本后,才弄起“北極花”冰箱。
李亞東才發現,這個年代的京城其實還挺好玩的,破破舊舊的,卻保留著幾分自然之美。
就譬如在北大隔壁的圓明園里的那片福海中,你敢相信嗎,他們弄了兩條船劃下去,結果上來時,多了兩船魚——四五斤一條的大鯉魚啊,可勁兒地往他們船上跳,也沒人惹它們,像吃了興奮劑一樣。
大部分都放生了,單是提回去的一小部分,就著實美餐了好幾天。
一行人玩了四五天,大家都挺開心,包括趙志強也是一樣,愈發覺得跟著小舅來首都,是一個無比明智的決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快樂旅行只剩下最后一天了。
因為,蔣騰飛那邊已經幫他聯系好了學校,也替他找好保姆和看守人——一個外號“生畜”的兄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