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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去港

  羊城那邊發生了一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蔣騰飛還特地打電話回來,用興奮的語氣,噼里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東哥,你是不知道啊,動靜鬧得可大了,警察封了好幾條路,連部隊都出動了,我們原本還想去機場瞅瞅,可被擋了回來,不然真想去見見那哥們兒,實在是太牛了!”

  “確實牛。”連李亞東都不得不由衷的感慨一句。

  原本剛接到電話時,他還有點懵逼,后來聽著聽著,就想起來了,這不正是震驚世界“華航事件”嗎?

  1986年5月3號,一架機號為b198、由曼谷飛往寶島的“中華航空公司”的波音貨機,突然降臨在羊城白云機場。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大陸和寶島之間,可謂老死不相往來,別說一架飛機,就是一件包裹,都不一定能順利郵寄,這件事情不僅震驚了兩岸政府,更是震驚了整個世界。

  當飛機在白云機場寬闊的跑道上停穩,機門打開,機長王錫爵從舷梯上走下,見到得知消息趕來的當地負責人時,第一句話便是:“我要和家人團聚,我要求到祖國大陸定居!”

  隨后在見到粵省書記、高官等同志的時候,更是激動萬分的表示,“我很想念大陸的山河和親人,見到你們很高興。寶島同胞都盼望兩岸能夠通商、通郵、通航。”

  他的這兩句話,可謂感動了億萬中國人。

  與王錫爵一同到達的,還有他的副駕駛員和一名機械師,以及22萬磅的貨物。

  這些貨物以及飛機,雖然后面被交還給了寶島政府,但王錫爵三人,無疑都是功臣,華航事件也成為了一個導火索。

  當年跟隨老蔣退守寶島的國民黨老兵,漸入垂暮之年,他們的思鄉情緒日積月累,急切地盼望著能回大陸與親人團聚,落葉歸根,而正是王錫爵一手導演的“華航事件”,點燃了這批老兵們一波又一波的回歸故土的激情。

  于是在第二年,數萬老兵在寶島發起返鄉探親運動,向寶島當局要求準許老兵回大陸探親。在當年的母親節,上萬老兵走上街頭,以“母親節遙祝母親”的名義,在孫中山紀念館舉行集會。

  老兵們身穿白色襯衣,正面印有鮮紅色的“想家”,后面是“媽媽我好想你”,一起合唱歌曲《母親你在何方》:“雁陣兒飛來飛去,白云里;經過那萬里可能看仔細。雁兒呀,我想問你,我的母親在哪里…”

  整個集會哭聲一片,令人動容。

  經過長達數月的抗爭,1987年10月15日,寶島當局宣布,開放探親。

  也就是在10月15日當天,《人民日報》刊登了國務院有關方面負責人,就寶島當局開放寶島同胞到大陸探親一事,向新華社記者發表談話,談話說:“熱情歡迎寶島同胞到祖國大陸探親旅游…保證來去自由,我們將盡力提供方便,給予照顧…”

  所以,王錫爵是當之無愧的“打破兩岸堅冰第一人”。

  別說是蔣騰飛,就算是李亞東如果此時身在羊城,都想跑到白云機場,去見證一下這歷史性的時刻。

  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雖然早就知道,但再經歷一次,依然令李亞東激動了一整天。寶島,永遠是祖國母親無法割舍的一個孩子。

  而且,好消息還遠不止此。

  當天晚上,李亞東的bb機響了,晚上九點多,火急火燎的趕到一帆貿易公司,原本想回過去,結果卻接到了林鶴鳴的來電。

  他在電話那頭,用略帶歉意的語氣說道:“東哥,系在對不住啦,我已經聯系了全香港最好的醫院、最好的腦科醫生,可系…通過你提供的內地醫院確診的病歷基料,醫生保守估計,也幾有四成把握。”

  “四成?”

  而李亞東的語氣,則與他正好相反,顯得十分欣喜,要知道四成已經不低了,內地才兩成,成功率直接翻了一倍。

  如果說兩成純屬是送死的話,那么四成把握,他篤定趙無衣肯定會同意醫治,近乎一半的機會,她丈夫就算這樣躺著,也剩下不了幾年時間,沒理由不搏一把。

  “老林,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全記在心里,我會盡快給你回電,到時還要麻煩你安排一下。”

  “東哥,我老林就鐘意你這性格,你這個朋友我系交定了,其他的話我也不多講了,就等你那邊準備好后,知會一聲,其他的系情我會安排。”

  “好。”李亞東會心一笑,掛掉了電話。

  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句話確實沒錯,即便是利益驅使下誕生的朋友關系,有也總比沒有好。

  第二天一早,李亞東匆匆趕往燕園,在辦公室里找到了趙無衣。

  “四成把握?”趙無衣聽完他的話后,激動得滿臉通紅,“香港的醫療技術,跟內地居然差這么多?”

  “這也是正常的,趙老師,你想想,咱們對外開放才幾年時間,世界一流的醫療設備,我估計內地醫院沒有一家是齊全的,而香港則不一樣,畢竟是亞洲四小龍,經濟和科技雖比不上日、美那樣的發達國家,但起碼也屬于第二縱隊,目前的科技水平,肯定要比咱們領先不少。”

  李亞東笑著說,“而且,這四成把握,還是人家根據你提供的同濟醫院的病歷資料分析出來的,我估計還挺保守…”

  “你的意思是說…”趙無衣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成功率或許還要高一些?”

  “是的,很有這種可能,畢竟病人還沒見到,從實際情況出發,肯定會做出比較保守的判斷。”

  “那…”趙無衣直接合上了手中的筆記本,已經有點坐如針氈。

  “放心吧,趙老師,你回家準備一下,多帶兩個人沒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其實的事情我會安排好。”

  “李亞東…”趙無衣站起身來,鄭重其事的說道:“你雖然是我的學生,但如果這次我丈夫真能挺過來,我們全家都會念你一輩子。”

  她這番話說得異常認真,弄得李亞東都有點不適應,撓了撓腦殼后,呵呵一笑,“趙老師,真不用這么客氣,這事要是咱倆調換一個位置,我相信你也肯定會這么做…”

  趙無衣笑了笑,用真誠的眼神望著他,眸子里失去了一些東西,同時又多出來一些東西,點頭道:“那好,我現在就去跟學校請假,回家準備一下。”

  “好。”

  趙無衣這邊其實沒有什么好準備的,唯一麻煩一點的,就是她丈夫不能動,所以此行除了她之外,聽從李亞東的建議,還多帶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都是她家里的親戚,就怕路上萬一有個突發狀況,她一個女人不好應對。

  火車票是李亞東幫忙找人買的,從京城到羊城的特快直達。這種特快列車他八四年去海藍的時候還沒有,也是近一兩年才出現的,速度比普通的綠皮火車要快一些,但最主要的還是不用繞來繞去,而且車廂里有空調,他讓小猛買了四張臥鋪票,剛好在一個小包間里。

  5月5號早晨,李亞東特地找了輛面包車,到薊門里小區接人,趙無衣家的兩個弟弟,弄了副擔架,把她丈夫抬上車。

  八六年京城里的身份證已經普及,火車站的安檢也相對嚴格了一些,原本像這樣的病人是不太好通過安檢的,不過趙無衣手里有北大方面幫忙弄來的“準許搭乘火車”的文件,這玩意兒實際上也是一種批文,所向披靡。

  檢票口外。

  李亞東將一個黑色帆布包交到她手上,“趙老師,我問過我的那位香港朋友,這些錢大概足夠了,你帶過去給他,他會幫忙兌換成等值的港幣,如果實在不夠的話,你就跟他講,我跟他有生意來往,不用顧忌太多。”

  事到如今,一切的感謝都放在心里,趙無衣也沒推辭,鄭重其事的接了過去,雖然沒打開看,但以入手的重量分析,絕對是一筆她這輩子都沒接觸過的巨款,因此雙手抱著帆布包,還下意識的往胸前攏了攏。

  這可是丈夫的救命錢!

  “李亞東,這些錢,我以后肯定會還你的,就是…可能時間會長點。”

  李亞東倒也沒有故作大方的說不用,因為說了也等于白說,笑著擺手,“趙老師,沒關系的,治病要緊,你什么時候有了,再給我也不遲,反正我是不急的。”

  “好。”

  趙無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掏出通關批文,一行人順利通過安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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