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康齋開業的這天雖然辛苦,但李亞東感覺還挺開心,原因是發現了周紅兵這個好苗子。
他就像一張上好的宣紙,等待著師傅揮毫潑墨。
李亞東沒有收徒的打算,但并不介意教授他一些東西,于是吩咐以后晚上練菜的時候,他就與兩位大廚一起,至于能學多少,全看他的造化。
周紅兵異常珍惜這次機會,流落街頭這么些時日,讓他深知一門手藝的重要性,他不是沒嘗試著找過工作,然而身無所長、年齡又小的他,根本沒有老板愿意用,最終被逼無奈,才淪落為乞丐。
他視李亞東為榜樣,不敢妄想成為老板那樣年輕有為的人,只愿付出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學會他幾分本領,到那時天下之大,何愁沒有容身之地?
于是,接下來每次老板授菜時,他都全神貫注的學習,手藝也以眼見的速度突飛猛進,一個月后,就連同廚房的兩位大廚都不敢輕視他,因為有些菜小家伙炒出來的味道,居然絲毫不比他們差。
宮羽再也不提他住在飯店里不合適的話,因為事實證明,公司的財務很安全,倒是額外多了一個免費看守,再一個,就是因為廚師太難招了,這個年代算得上科班出身的廚師,幾乎全在國營單位,人家手里捧著鐵飯碗,背靠大樹好乘涼,就算用錢去砸,都不見得好使。
誰知道你這漂亮娘們哪句話是真的,丟了國家的鐵飯碗,跑去跟你私人干,風險實在太大。
又過了半個月,宮羽在早會上親自宣布,晉升周紅兵為見習廚師,打雜的事情自然不必再做,平時就和幾位幫廚一起負責備菜,遇到生意忙的時候,還得上灶臺燒菜。
由此看來,這女人倒是典型的務實派性格,對事不對人。
這些事情李亞東全都了然,沒有插手的意思,讓它順其自然好了,即便在他看來,周紅兵的廚藝其實已經不弱于兩位大廚,這孩子天賦秉異,用行內話說,就是祖師爺賞飯吃。
他最近有點緊急事情需要處理,倒是無暇顧及樂康齋那邊,田磊雖然早已出院,這之間他也確實清閑了一陣,但現在不得不再次忙活起來,因為蔣騰飛回來了。
時間以至五月上旬,京城里一年之中最舒適的季節,天氣不冷不熱。晚上七點多,一帆貿易公司已經關了門,但里面依然燈火通明,經理辦公室,四個人圍坐在玻璃茶幾旁,臉上皆有難以掩藏的喜色。
“東哥,你是不知道啊,許多福那家伙現在急得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倉庫里屯了一堆的君子蘭,四處找買家,可就是沒人敢買。”
蔣騰飛哈哈大笑,他跟小猛此次前往長春一個多月,徹底貫徹了李亞東的指示,不僅給許多福添了賭,還出乎意料的大賺了一筆,別提有多得勁了。
小猛也是樂得不行,他這次信了老板的話,把全部家底都拿了出來,跟飛哥一起倒君子蘭,專門安排人賣給許多福,譬如五百一盆的花,心也不大,六百一盆賣給那家伙,許多福倒是來者不拒,還以為占了大便宜。
可你猜怎么著,前幾天,突如其來的,政府宣布要給君子蘭限價。
長春那邊現在全亂了,小商販還好,平時手上基本留不住貨,反正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可那些開公司的大商販,過去總是一副是侍而沽的嘴臉,現在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市面上哪有那么多喜歡君子蘭的人,都是為了賺錢罷了,眼下國家政策沒出來之前,誰敢輕易入手?
“他屯了多少貨?”李亞東淡笑著問道,他等待這個時機有些時日了。
“至少這個數…”蔣騰飛說著,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盆?”田磊小小的驚訝了一把,實在沒想到那王八蛋的身家已經這么豐厚了,因為剛才聽兩位小兄弟講,長春那邊就算一盆最不起眼的君子蘭,政府消息沒出來之前都要賣到幾百塊。
一百盆君子蘭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而這時,李亞東卻笑了,就怕他沒屯,屯得越多,這次注定賠得越慘,于是說道:“很好,長春那邊的事情不會是空穴來風,國家不可能放任一盆花的價格炒到這種程度,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許多福那家伙就會虧得連褲衩都不剩。”
他說到這里頓了頓,目光掃視過身旁三人,然后停留在田磊身上,“你的傷肯定不能白受,是時候向那家伙報仇了,咱們要做的就是讓他后院起火,腹背受敵,到時候他不跪在地上求饒,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田磊聽著感覺心里暖暖的,絲毫不介意的擼起襯衫袖子,露出右臂上一塊掌心大的傷疤,“東哥,這點傷其實我真心沒覺得什么,不過那犢子既然敢放火燒咱們公司,指定不能輕饒他。”
“就是!”蔣騰飛反正是個天生不怕事大的性格,嘿嘿笑道:“不弄死他,也得弄廢他,東哥,你說吧,咱們該怎么辦。”
“很簡單。”李亞東冷笑道:“價格戰!”
二發貿易公司的產品和他們公司幾乎一樣,畢竟就是按他們的進貨渠道找過去的,同樣的商品,譬如一塊電子表,進價是二十五塊錢,零售四十九塊,批發四十五至四十八塊不等,得看販子的拿貨量,那假如李亞東賣二十四塊錢一只、乃至二十塊一只呢?
二發貿易公司那邊還會有生意嗎?
他們敢跟價賣嗎?
答案無疑是否定的,賠本賺吆喝的買賣日后或許會有,但這個年代絕對不存在,做生意的老板們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根本過不了心理關。
然而許多福不敢賣,李亞東卻敢,因為他還有獨門利器——微型錄音機,那才是他的大頭。
其實利用廉價商品,不賺錢,或是虧本去打開市場,再用拳頭商品創造利潤的銷售模式,在日后已經屢見不鮮。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微型錄音機,他依然敢這樣干,因為他現金流充足啊,說白了就是不差錢。而從長遠來看,即便一時虧本,但只要擠垮二發貿易公司,對公司自身的發展,也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價格戰,是李亞東早就想好的對策,許多福永遠大概想不到,地震只是前奏,而真正要命的,則是后院的一場大火。
這種落井下石的行為雖然看似卑鄙,但李亞東并不在乎,商場與戰場,手段是次要的,重要的是結果,成王敗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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