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魯府,依舊是上次的書房內,魯振南正在安靜的欣賞一幅字畫時,魯國興快速走了進來,帶著一絲急躁道,“父親,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么?”
頓了一下他就再次道,“不能再等了啊,許府和李府兩家在鹽場價格上開戰,結果最虧的反而咱們魯家,這也太坑了,他們斗了這兩三天,雖然各方面算是遍地開花,可動靜最大的還是鹽價!”
封建時代,華夏歷史傳承的特征,一個王朝都喜歡鹽鐵專營,鹽鐵之類專營后才能給帝國王朝源源不斷輸送利益。
若是專營,那自然會有管轄鹽場的朝廷部門,鹽商們從朝廷鹽場拿貨,再運出去售賣,這個環節朝廷賺的只是小數目,遠遠比不上各個大小鹽商賺得多,也比不上那些上下其手的官員賺的多。
但魯國,真不是鹽鐵專營…因為魯國太弱了,弱的王室連專營權這個裱糊的面子工程都丟掉了。
沿海各鹽場士紳豪族,直接控制鹽場,你負責一片,我負責一片,然后從鹽場里拿貨出去賣的商人們,賺的反而不多。
就說薛城這一個府所在地,李、許、魯三家控制的鹽場,輻射的市場范圍就是薛城一府三縣,外加向周邊另外一個府城的兩個縣多侵入一點。
更遠的地方,有其他地帶的士紳掌控的鹽場在經營。
然后鹽商們即便拿到了鹽,也只是賺一個不太高的差價,比如一斤鹽十幾文銅板,那鹽商在拿貨離場時,鹽價已經十文以上,鹽商販賣到一府多縣,一斤鹽最多賺兩文,三文銅板。
不要覺得這價格不算貴,身為一個人,還是無靈時代的普通人,老百姓誰家離的開鹽?
那是家家戶戶,幾乎每一天每個人都在消耗。薛城一府三縣,加上其他相鄰兩縣,三四十萬人口,再加上來往港口的商隊和各種隨船人員天天都有,這是一筆世代傳承鐵飯碗。
現在許家和李府搶市場,都是一天一兩文的降,一天降那么多?沿海地區,薛城周邊正常鹽價才一斤十幾文啊,這情況下,真是那邊生意火爆,魯府門可羅雀了。
所以,魯國興有些坐不住了,真想讓父親立刻表個態,不管是選擇支持李家,還是選擇當中間人,在鹽價這個行業里調停一下,都不能就這么傻坐著干等啊。
但在魯國興焦急的問詢里,魯振南還是專注看著字畫,仿佛都沒聽到,等魯國興再次呼喊一聲,魯振南才淡定道,“你這養氣功夫差太遠了。”
“比起你那位好友,不行。我們在這件事里,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們的價格戰就很快會終結,甚至等價格戰持續不下去,我們魯家才是坐收漁利的那個。”
魯國興懵了一息,才開口,“父親的意思是,李家和許家,不會降到十文一下,已經快觸底了?”
他其實也不傻,否則不會成為培養中的下一代接班人。
只是突然間那兩邊打架,反而讓魯府傻眼的局面,把他給搞得有些小凌亂。
“你還不算太蠢。”魯振南有些無語的瞪了這個兒子一眼,都29歲了還這么短視,真不知道他這些年天天暢談的那些振興魯國的大話,都是從哪來的底氣。
“十文,是一個底線,一旦鹽價低過十文,就是隔壁州府,在其他如我們這類士紳控制的鹽場里拿貨的鹽商,也會蜂擁而至,因為價格差已經大于運輸費用,到了那時,李許兩家不止會受到其他州府士紳們的抵觸,排斥,來的商人太多,也會掏空他們鹽場的存貨。”
“一旦他們沒了存貨,也就打不起價格戰,整個薛城食鹽市場,就是我魯家決定一切,別說原本價格不愁賣,抬上幾文也輕松。”
魯振南淡然分析,他說的也是事實。
薛城是一個港口城市,海運發達,不管是遠洋還是近海,都很發達。
海運不比陸運,便捷性很大。
就是跑上幾百上千里,大船一揚帆,比陸運輕松太多倍,李許兩府敢降到十文,就絕對會有其他州府的鹽商來拿貨,也絕對會引起更多士紳豪門的敵視。
除了敵視就是利潤了!
你有鹽場又如何,難道無限庫存無限產量不成?鹽場里的鹽,都是有數量的,你賣光了想重新制鹽,也需要時間,封建時代的制鹽方法,能先進到哪去?否則也不會在歷史王朝上,動不動出現鹽慌的現象了。
根據地理位置等區別,薛城等沿海地區食鹽一斤十幾文,但在大商、大唐、羅馬等內陸州府,一斤二三十文,三四十文也不罕見。
等許李兩家暫時沒貨了,庫存滿滿,就是現在魯府里賣不出去的那些,在薛城周邊市場,就是暫時性的壟斷價格。
虧?許家和李家開戰,結果魯家被打死了?別搞笑,魯家只會坐擁漁利,笑到最后。
他相信多給魯國興一定的時間,去慢慢理清楚各個環節,這個兒子應該能想明白,但他就是太急躁,看著一個個原本從魯家買鹽的鹽商都跑那兩邊了,就急了,人一急就容易判斷錯誤,進退失據。
幾番話下來,魯國興的確穩住了,一張臉上的表情也是訕訕無比。
“這三天,你們去拜會那位貴人了么?”
魯振南再次開口后,魯國興這才道,“每天去拜訪一次,說的也不多,交情也不深。”
“主要是元書向他匯報各種近況,第一天那位表態還可以。第二天那位說了元書還湊合,今天…那位才笑著說元書表現已經勉強及格。”
說到這里,魯國興都忍不住吐槽了,“我還真是想不出那位到底什么身份格局,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李家已經付出很多利益了,安撫那位知府大人,付出了多少資源人脈?”
“開戰以來,各方面財貨損失多少,口碑開始崩壞,只是勉強及格?”
“他到底有多尊貴還不知道,但這態度口吻,已經傲的超出我們這個階層了!”
李元書的初衷,只是為了保護殺死許家老七的直接兇手王漢家附近幾十上百戶鄰居,不被敲詐盤剝的破產或賣兒賣女,到現在,他付出的,已經遠遠超出那幾十上百戶平民家庭的價值總和了!
就算是心善,在魯國興看來,那還真不如,任由許家和于同知派出來的衙役捕快隨意敲詐,大不了李元書從家里拿些錢財幫他們交了敲詐款,那遠比現在輕松的多。
魯振南也愕然,還可以,還湊合,勉強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