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巨子楊安的話,墨俠令許道忠都冷冷喝問起來,“錢、權勢,還是美色?”
當代墨潛令卻疑惑的開口,“應該不是這些,我墨潛者,即對外也對內,在我印象中,白繼恩對金錢富貴向來不在意,更沒有什么養在外面的妻妾。”
墨潛令不可能不對內清查。
他也要及時發現一個個內部的背叛者,才能及時清理出墨家的叛徒,以避免更大的損失。
不止上一個背叛者墨商,是墨潛者找出來的,可以說歷史上無數叛徒,背叛者,有九成以上都是墨潛者找出來的。
身為墨潛令他清楚知道,白繼恩還真的對財富權勢之類,不在乎,對美色一樣不在意。
再加上這位還是能親手上演腹殺子典故的賢者…更不可能是想要為子孫撈好處才會背叛。
隨著墨潛令的話,眾多高層再次驚訝了。
他們還是相信墨潛令手段的,既然對方敢這樣說,基本表示,白繼恩的背叛,不是那些原因。
楊安、許道忠等更加疑惑時,白繼恩才像是緩了過來似的,站起身子對著左右鞠躬行禮,“諸位,不用再猜了,我其實還有另一個身份,是上一代商帝派來墨家的暗衛坐探。”
“幾十年來,在下熟讀墨家經意,親手觀看墨家施恩于萬民,白某也深感欽佩,甚至向往墨家,但我,畢竟不能辜負君恩。既然敗了,那就敗了,希望諸位念在幾十年相處的情誼上,放過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子嗣。”
說完這里,他就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毒藥。
掙扎了十幾個呼吸,用最后的清醒笑看著人間最后一幕幕,包括震驚萬分的楊安、許道忠等等,包括一個個急著跑來的墨醫令…
白繼恩還是在墨醫令抵達前,死了。
數十年來的經歷,他真的被墨家的一切給感化了,洗禮成了一個幾乎愿意為理想奉獻一切的人,那也只是一個幾乎,上次楊安和他們三個墨商令密會,說出要出海建國的事,那一刻起,他才猛的警醒過來,更幾乎快遺忘了,自己其實是大商帝國的暗衛之一了。
暗衛是大商的情報機關,直接向商帝負責。
大商的暗衛,也是類似于錦衣衛那樣,父傳子、子傳孫,白家就是當了帝王耳目,上千年了。
他的背叛,不是為了金錢富貴什么的,只是一個忠君。
這個世界,墨家發展的很龐大,很強盛,可儒學依舊是顯學之一,畢竟儒家推崇的某些理論,的確適合帝皇們去愚民,利于皇室統治。
白繼恩在把消息傳遞給徐州府知府、指揮使的時候,已經猜到了這次的謀劃很難完成…他的結果八成就是失敗。
甚至,就算徐州府那邊的軍事行動可以成功,事后墨家高層因為要建國一事被一網打盡,白繼恩也打算送出自己這條命,去陪這一群最可愛的人,最值得尊敬的人,一起上路的。
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他是打心底佩服一代代墨家賢者,為人間增添的溫暖,他有時候也思考,若讓墨者建立一個人間墨國,會不會真的要比大商或者大唐更好?
對普羅大眾,對千萬百姓來說,墨家明顯要比目前的唐皇或商帝都做的更好。
他們若要建國絕 對會對大商、大唐形成超級強大的威脅,就算不主動侵犯商唐,商唐子民也會超級大幅度的流失。
這一點商帝唐皇等,明顯也一清二楚的,要不然,也不會派白繼恩這樣的暗衛混入墨家。
墨家當官可以,是最可愛的官,最讓皇帝放心。
想建國,絕對不行!
他們若建國,絕對不是越國那種渣渣可以比的,是真能有顛覆三大帝國的能力。
伴隨著白繼恩的死亡,山谷中墨家高層也真有亂成一團的趨勢了,主要是對方自爆的太震撼了。
最后還是楊安怒斥幾聲,才令現場稍微安靜了下來。
“大商暗衛,白繼恩…呵,”
雖然最后一句是笑,但楊安笑容很苦澀,并不是因為墨家內部有暗衛而苦澀,是對白繼恩的死感到苦。
墨家對待背叛者,輕則逐出墨家,沒收其一切非法所得,重則就是抄家滅族了,連他們那些不是墨者的子孫也不會放過。
原本這一次背叛,絕對值得用最高墨法去懲戒。
可知道白繼恩是暗衛,楊安有些無所適從了,畢竟,白繼恩那樣子做,就是忠君,行一個臣子的本分罷了。
對儒家學說來說,忠君就是最大的閃光點之一了,對墨家…墨家其實也不排斥這個,只不過墨家忠的不是皇室,是忠于千萬萬人類同族。
白繼恩做出過腹殺子的典故,是大賢,以前的楊安也很欣賞甚至欽佩這位老人的,再說了,白繼恩除了有賢明之外,他的商業能力也超強,才能坐穩副墨商令的資格。
情緒翻滾了很久,楊安才苦笑道,“厚葬吧,另外對白繼恩的家人,送厚禮,算是感謝這位暗衛,為我墨家創造出的大量財富。”
不同的背叛原因,能得到的待遇的確很不一樣。
原本楊安剛知道有叛徒時的心痛和惋惜,都在這一刻不復存在了,說完,這位巨子就找幾個墨俠要來刀劍,動手開始挖坑,不只是楊安,許道忠等眾多各部門令長,一樣開始用佩劍之類開始挖坑。
這是要給白繼恩挖墳了。
厚葬?墨家的厚葬不是送你多少貴重陪葬品,不是給你搞出來多么風光的葬禮,而是看是誰主持之類,他們可不會把大把的財富送到地下,與其那樣還不如多那些財富去救助窮困人士。
巨子和眾多令長一起出手挖墳,已經是頂級禮遇了。
用劍挖比不上鐵鏟之類的效率,問題是這里是什么地方?他們又去哪找鏟子之類工具?
就在墨家眾高層一個個忙碌著為白繼恩挖墳時,一道身影才從山頂降落,笑著走向楊安等人,“諸位墨者,挖墳這事不急,這位忠臣還可以搶救一下。”
從頭旁觀到尾,蘇恒覺得現在的墨家很強大,也都是值得佩服的人物,白繼恩的死,也讓他有些小感慨。
說他死于愚忠還是其他什么的?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特色,封建時代,這樣的愚忠也是一種很值得欽佩的事啊。
就像是無靈地球,宋亡之時的崖山士子們,慫是慫了點,寧愿跳海自殺都不敢拿起武器去多殺幾個蒙古兵,有點…可那也比明末眾多的水太涼,頭皮癢值得高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