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城接下來會死很多人!”
“秦軍會屠城!”
隨著蘭陵城內的許多人先后離去,整個城中的繁鬧不顯,連帶著還在營業的酒肆吃茶之地都沒有多少了。
當然,雖少,還是有的。
一樓明廳的角落一處,旁側升起三個小火爐,驅趕深冬的寒冷,不大的木案四周,六人圍攏跪坐一周。
木案上,已經擺了許多吃食,還有一些清淡的溫酒,只是六人卻很少動箸,只是彼此不住說著。
六人年歲盡皆不大,少年之行甚多。
聽著天明師兄和項少羽所言,召水驚訝低語。
蘭陵城近來的模樣,他們一直都看在眼中,城中的人越來越少,甚至于只剩下大軍和仍舊堅持抵擋秦國的百家之人了。
剛才幾人談論,秦國東出諸國,多以懷柔,基本上沒有屠城之舉,所以,蘭陵城這里的人不必離開。
但是項少羽和天明卻說…很有可能死很多人。
那豈不是和屠城差不多。
召水那今日未有面紗遮顏的俏麗容顏上,隱現一絲煞白。
屠城?
這個詞在典籍上出現很多次,它的意思就是表面意思,就是屠城,就是將城中男女老幼、牲畜家禽盡皆屠殺。
凡有一口氣的,都殺掉。
秦軍真的要屠滅蘭陵城?
他們東出以來,不是不屠城嗎?
難道真的要屠城?
蘭陵城雖說走了許多人,現在還是有好多人的。
十五萬齊國兵士,成千上萬的蘭陵城原住之民以及百家之人。
“儒以文亂法!”
“俠以武犯禁!”
“果然城中都只是庶民,或許不會死太多人,但諸子百家匯聚這里,他們一定要死的。”
“殘劍大俠昨日對我說著,那些從蘭陵城離開的百家之人,剛出城不久,便是被殺,不可能真正離開蘭陵城。”
“那些人尚且如此,何況城中之人。”
天明手握一盞溫潤的清酒,自己曾在咸陽宮生長好多年,許多事情從他口中,從母親口中知曉。
他很是不滿游俠。
尤其那些游俠當年還多次行刺殺之舉。
儒家和一些狂傲不桀的士子也是一樣。
通曉百家典籍,站在他的位置上,那句話或許是對的。
但站在百家的位置上,卻不可說一定對。
難道蘭陵城內的百家之人真的要全部被殺?
離開蘭陵城的結局在城中怕不是秘密了,離開就是死路一條,連數日前一位化神武者離去,都直接被殺。
何況那些先天武者與百家普通弟子。
天明低語,面色有些不自然,待在蘭陵城也有多年,對于那些百家游俠也有了解。
他們的作為并非全部都該死。
起碼大部分都不該死!
對于大部分的百家弟子來說,他們自己并沒有什么抉擇,而是一些人替他們做出的抉擇。
果然那些人的罪過,落在他們身上,就大大不妥了。
“秦國果然殘暴!”
“動不動就要屠城,當年他們攻打蜀山的時候,就是那般,若是不投降,便是只有一條路。”
“無法,我們只好從蜀山逃走。”
小虞恨恨一語。
聞此消息,越發覺得秦國虎狼霸道,這等諸侯國,何以能夠一統天下,昊天難道要垂青那等諸侯國?
一襲淺綠色的勁裝著身,長發梳攏成束,垂落肩后,眉目清秀精煉,看了天明一眼,聞其語,憑生憤怒。
蜀山被攻滅的時候,自己還很小。
許多記憶都不存在了,但長老和年長的虞淵護衛還記得,自己一直記著的。
“少主,根據城中隱秘消息,城中定然有不少秦國探子,果然蘭陵城不能夠堅守。”
“我等怕也是難矣!”
虞子期低語道。
項氏一族身份特殊,早就上了秦國軍中發布的追捕文書,現在,他們并不確定秦軍是否知道他們的下落。
不知道還好。
若是知曉,真的危險了。
尤其少主還在城中。
“可是蘭陵城這里有十五萬大軍啊。”
“城外的秦國大軍也才十萬。”
“難道不能夠攔阻?”
小紫陽覺得姑娘她們都太過于擔憂了。
有城池堅守,再加上十五萬大軍,就算秦軍強大,正面打不過,但躲起來不打總可以吧。
秦軍若要強攻,定然要付出極大代價。
“秦國已經平定匈奴外患,楚地和魏地也都平定,接下來有足夠的兵力調遣。”
“眼下城中十五萬大軍可以堅守,但糧草輜重…齊國那里已經不在送來了。”
“以城中之力,怕是一個月都堅持不了了。”
“沒有足夠的糧草輜重,空有十五萬大軍,只會城池失守的更快,到時候秦軍就算不攻打,蘭陵城也會不敵的。”
長年待在大父身邊,行軍打仗中,兵力多寡只是其中一個方便,果然兵力多便可以取勝。
那么,百多年來,諸國一次次合縱攻秦,秦國早就滅了,可見兵力多寡并非核心之要。
糧草輜重。
兵士士氣。
主將調遣。
都是取勝的關鍵。
齊國那里的糧草輜重已經快一個月沒有送來了。
農家所籌備的糧草輜重雖有,若說供給十五萬兵馬,遠遠不夠。
再加上蘭陵城內之事對軍中的影響,士氣不為巔峰。
諸般種種,蘭陵城空有十五萬大軍,又何以同秦國十萬大軍抗衡。
“難道十五萬齊國大軍也會被擒殺嗎?”
召水不欲要看到那般場面。
在琴韻醫館待得時間長了,醫者仁心,實在不欲看到太多的人因戰爭而死。
“也許會!”
“也許不會!”
天明也說不準。
因為對于城外那位秦將白芊紅,不算了解,只是聽過對方的消息。
“那…城外很快就要有一戰了?”
紫陽覺得,自己還是聽明白一些的。
蘭陵城的狀況不會持續太久的。
“短則五七日!”
“長則不過一月!”
項少羽下斷言。
因為城中的糧草輜重只有那個時間,否則,繼續在城中防守,就真的只有一條死路了。
“天明師兄,真的會死很多人嗎?”
召水眉目低垂,看向身旁的天明師兄。
當年秦國和燕國戰爭的時候,自己還小,許多事情不了解,也是從后來的文書典籍中看到。
燕國燕南地一戰,燕國四五十萬大軍被秦軍三十萬擊潰,死傷甚多,那一戰過后,燕國沒有任何抵擋之力。
燕國名存實亡。
那個場面…現在自己幾乎可以想象,燕國四五十萬大軍、秦國三十萬大軍,加起來幾近百萬大軍。
戰爭,分出勝負便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死很多人呢?
“兩軍交戰,一定會死人的。”
天明頷首。
“有什么辦法可以阻止嗎?”
天道陰陽,乾坤有序,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的,剛才的談論只是他們所談。
具體之事,說不準不是那般。
盡管心間深處清楚,那個可能性很小很小。
可一定有其它的方法可以攔阻的。
絕對有方法的。
“方法?”
臨近不遠的小虞聞聲,亦是陷入沉思,眼見蘭陵城陷入殺戮局面,實在是不忍心看到。
尤其他們都是抗秦之人。
更是不忍。
若言方法,自己一時間想不到。
但…,心有所動,看向旁邊的項氏一族少主,他整天說的頭頭是道,不知道是否有所得。
“攔阻秦軍大肆殺戮的方法?”
“除非有人可以說服秦王嬴政,讓他下令,拿下蘭陵城,懷柔便可。”
“否則,只有一條路。”
項少羽略有思忖,迎著小虞看過來的期待目光,快速說著。
那場殺戮之事,要看的是秦國,而非蘭陵城。
就算蘭陵城現在投降,該殺的人還是一定要殺的。
就算不投降,當然,也就只有一個結果。
欲要攔阻,唯有有人可以說動秦王嬴政。
“秦王嬴政?”
“這…,蘭陵城相距秦國咸陽數千里,一去一來便是多日,怕是難以來得及。”
召水聞之,念叨秦王之名。
其人是秦軍先后攻滅山東諸國的核心,他要是出言,絕對可以阻止。
只是…先不說能否說動秦王嬴政,就是此去前往咸陽,然后歸來,時間都不太夠了。
“誰可說動秦王嬴政呢?”
小虞覺得就算時間足夠。
蘭陵城內,誰有足夠之力說動秦王嬴政呢?
“天明師兄,秦國武真侯可否攔阻?畢竟他是秦國的徹侯,秦將白芊紅還是他的手下。”
“聽聞,秦王嬴政很看重他。”
“而且…師尊和武真侯關系尚可,果然師尊出面前往尋找武真侯,以師尊的修為,當是很快。”
“或可有成?”
說動秦王嬴政?
召水對于此人沒有好感,盡管沒有見過。
數年來,自己遍觀燕國記載之事,秦國著實可惡,當年趙孝成王身死,秦燕相約伐趙。
事到臨頭,秦國竟然不發兵,父王更是親入咸陽以為游說,結果…秦國不僅不發兵,還將父王囚禁起來數年。
那一戰,燕國損失慘重。
秦國實在是可惡。
更別說,還將父王囚禁了數年,秦王更是可惡。
數年前,秦燕交戰,父王…,召水縱為清靜無常之心,也覺之不忿。
蘭陵城內,念及自己所了解的諸人,似乎都難以做到游說秦王嬴政功成。
師尊!
師尊倒是有那個名聲和地位直入咸陽,然…與其游說秦王嬴政,還不如游說和師尊關系不錯的秦國武真侯。
他應該可以做到吧?
召水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天明師兄、小虞他們,心中也是有些許的忐忑。
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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