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煞白,渾身不住的為之顫抖,秦舞陽手持短刃,直接刺入姬宏的胸口,利刃幾近洞穿其身,單手轉動,剎那間,更是一股股滾熱的鮮血流淌而出,噴薄而下。
順著秦舞陽的手臂,垂落精致的地板之上,血腥的氣息彌漫,涌入在場每一人的鼻息之內,令得廳堂內那一道道目光的主人神情為之呆滯。
滿是不可置信!
姬宏是誰?
那是如今薊城之內,權勢最大的雁春君之子,而近年來,凡是得罪雁春君的人,基本上沒有好下場,無論是王室貴族,還是士族平民,均如此。
作為雁春君之子,姬宏有這個資格在薊城內張揚,只要不是太過分,尋常之人,也就不予理會,但今日…發生了什么!
姬宏在天上人間之內,被人硬生生的殺了!
“好,殺的好!”
“數十年前,大將秦開率領數十萬兵士,開拓遼東兩千里,立五郡,乃是頗大的功勞,非秦開出身卑微,焉得不能夠封君?封侯?”
“秦國武安君白起一生也不過為秦國拓土兩千里,大將秦開乃是實打實的功勞,榮耀俱在,今日,有人辱之,后輩憤而反擊,此為大勇!”
諸人皆懼之,然臨近不遠的宋如意卻是朗聲大笑,游歷諸夏,自己最為欣賞那些有膽略、有勇氣之人,面對雁春君之子姬宏,而秦開之孫秦舞陽能夠不為所動,直接持劍殺之。
快哉!
快哉!
一劍殺之,為世間除去此等大害,乃是大善之事。
“宋兄,切勿多言!”
寂靜的廳堂之內,回旋著宋如意那清朗不羈之音,于兇殺之事,于眼前這等塌天大事不以為意,反而朗笑不絕,不由得,亦是引來道道奇異之光。
感此,高漸離冷眉一挑,對著宋如意低語道。
薊城之內,雁春君的勢力頗大,若是貿然得罪,只怕今夜過后,想要在薊城隨意出現,不太可能了,但那秦舞陽的確可稱勇者。
但,雖為勇者,卻不過最低層次的勇者,有勇無神,怒而色變。看來的確與其先祖秦開相差不少,但能夠這般捍衛先祖榮耀,著實不易了。
“兀那小子,還不趕緊離去,難道等雁春君的人抓你?”
宋如意搖頭大笑,此等樂事,罕見也,對著高漸離輕輕頷首,持酒樽飲之,看著那此刻似乎被嚇傻的秦舞陽,初陽喝道。
“舞陽,你…你…,我等休矣!”
郭信大恐,亦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秦舞陽持刃將姬宏刺殺,滾熱的鮮血已經變得冰涼,姬宏的氣息也已經變得微不可察。
此刻,無論是郭信三人,還是姬宏身側的數人,都神情驚恐不已,姬宏在這里死了,怕是他們都難辭其咎,以雁春君的性子,他們絕對有可能要為姬宏的死負上責任,殉葬之不是不可能。
但那…非他們希望看到,看著姬宏早已生機不存,煞白的面上,雙眸不顯靈光,滿是灰暗之色,諸人大恐,又得宋如意提醒,郭信連忙低語一聲。
“在天上人間鬧事,想要這般離去?”
不過只可惜,事情已經鬧至這般水準,雁春君之子姬宏在這里身隕,于情于理,郭信、秦舞陽等人別想離開天上人間。
掌事者尹藤在前,此為燕國本地商賈。一身碧藍色裙衫加身的鸚歌在后,脆語而落,無形的氣勢擴散,踏步而動,直接出現在郭信等人身側。
“天上人間發生如此之事,怕是今夜不能繼續招待諸位了。”
“請!”
尹藤者,中年模樣的富態商賈掌事,姬宏之死絕對不算小事,得了身后鸚歌之語,左右揮動手掌,便是一位位天上人間內的女子、侍者自動收拾殘局。
廳堂內的諸人不傻,雁春君大怒,說不得便會殃及到他們,歡樂之事為小,性命為大,當即一位位廳堂內的諸人,慌忙整理凌亂的衣衫,一窩蜂的從天上人間而出。
“將他們暫扣于此,待雁春君之人到來!”
薊城之內,雁春君算得上是天上人間的盟友,姬宏在這里死去,無論如何,天上人間都要有所表示,鸚歌近前一步,對著同行的一位道者輕語。
“你們…不能這么做,姬宏之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都是秦舞陽所為,和我們真的沒有任何關系啊,掌事,也放我們離去吧!”
“此等大恩,莫不敢忘,事后,必有重金奉上!”
郭信那本就惶恐之心,越發的驚悚起來,目視著廳堂的諸人先后離去,漸漸的只剩下他們一群人,若然雁春君的人到此,等待他們的怕是只有一個結局。
神色萬分不甘,有行動者,更是欲要轉身跑到出口處,那是他們的生機所在,可惜,剛行走一兩步,便是被道者抓了回來,屈指一點,入其穴位。
“哼,天上人間不過一風雅所在,又非官府,何以有能力扣押士族之人?”
姬宏之死,本就是自找的,辱罵先人,如同殺人,這般被殺的結局在宋如意看來,并沒有什么,但觀天上人間如此處置,實在是令宋如意不齒。
對于秦舞陽,本是欣賞的,若是其人身隕于雁春君手中,未免過于可惜,出言冷語,緩緩的從座位上起身,靜靜看著秦舞陽一群所在。
“游俠之人?”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看來韓子所言不差,依照燕國律法,殺害貴族者,當除以極刑,阻礙事務進展者,處于同罪。“
“如果你想要為他出頭,那就在這里等著雁春君的人來,與他們講理吧。”
區區一個游俠,也敢再次談論律法之事,若然,真要論法,諸夏的游俠早該被斬殺殆盡,鸚歌渾身上下淺藍色的玄光隱現,先天巔峰的氣息擴散,身軀微側,看向宋如意。
想要出頭,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
“請他們出去!”
此二人本就對天上人間心懷有異,語落,手臂輕揚,指著不遠處的出口,那里,廳堂內的諸位已經離去的差不多了,整個前一刻還熱鬧非凡的天上人間,直接變得寂靜起來。
“你…,哼,什么狗屁律法!”
宋如意神情一滯,爭口欲要爭論什么,對于燕國律法,自己的確不清楚,難道真有這一條,當真是狗屁不通的律法。
秦舞陽殺此人,乃是正義之舉,何以有罪?
“宋兄,我們走!”
感應著身前那藍衣女子強橫非凡的氣息,明顯要強出自己和高漸離一籌,一時間,宋如意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身側的高漸離默然寡語。
拉著那仍頗有不甘的宋如意,快速離開天上人間。
“外面街道上怎么會出現這么多的兵士?”
半個時辰之后,天上人間之內早已不復繁華與熱鬧,外面懸掛的明亮燈火也被取下不小,廳堂之內,一位位侍者正在清掃著殘局。
后方的諾大庭院之內,宗瓊正在執筆寫就文書,按照慣例,每隔半個月,都要有薊城的文書傳遞至小師叔手中的。
文書尚未寫就,卻是靈覺有感,大批的重甲兵士不斷在天上人間外的街道上出現,腳步聲一趟接著一趟,終于,心中狐疑,推門而出,看著庭院內一株大樹上盤坐修行的鸚歌。
“下人來報,雁春君派人從天上人間接走的那群人,在半路之上,被一群蒙面游俠所劫走,此刻,想來是雁春君正在大索城中吧。”
“不過,事情出了天上人間,便已經和我們沒有太大關系了。”
與外面街道之事,鸚歌似是很清楚,幽靜的庭院之內,脆音緩緩,周身不斷閃爍幽暗玄光,明滅不已,語落,話中倒是有些詫異之意。
自己得知消息之后,腦海中剎那間便是浮現了高漸離二人的身影,整個薊城之內,能夠做出這般快行動的,也就只有他們了。
“被劫走了?”
“看來,城中的那些游俠要遭殃了。”
宗瓊為之頷首,的確與天上人間沒有太大關系,但既是游俠所謂,無論如何,雁春君的怒火都要有所傾泄的,念及此,搖搖頭,復歸房屋之內,繼續梳理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