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氣息無聲而又洶涌地漫延,站在對面的學生打了個寒顫,搓了搓手臂奇怪道:“怎么突然感覺有點冷啊?”
柳清歡有點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把儲物袋收回:“算了,你去跟丹堂的學生說一句,今天的課不用上了,讓他們都回自己的寢舍好好呆著!”
這么大的動靜,書院下層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多半就是晦山搞出來的。
見那個學生還一臉迷茫,柳清歡嘆了口氣,叮囑道:“你等下也回寢舍呆著,不要出來!”
說完,也不管對方會不會聽,他便疾步離開,一走到無人的拐角,立刻施展正立無影,朝下層飛奔而去。
在第八層,他遇到了同樣往下層趕的云夢和青鋒,兩人都面色凝重,一邊疾走一邊低聲交談。
“大哥搞什么,鬧出這么大動靜!”青鋒面帶不滿,道:“你這幾日有見到他嗎,他有沒有說要干什么?”
“沒有!”云夢眉頭緊鎖,道:“他前些天出門了,我已有小半月未曾見過。”頓了頓,她壓低聲音道:“我懷疑…”
“云夢院長!”一個中年修士跑過來,神色有些慌張:“院長,發生了什么事?我感覺到了一股…”
云夢打斷他,語速極快地道:“黃先生你來得正好,麻煩你去通知其他課師,讓他們立刻去把所有學生召集起來,到第一層集合!”
“啊?”中年修士愣住。
“沒必要吧?”青鋒不贊同道:“小妹,要不我們先看看下面發生了什么事情再說?學生們什么都不知道,很容易產生騷亂的。而且書院上面幾層還有不少外人在,我們也得考慮影響,不能把事情鬧大!”
云夢想了想,勉強同意道:“好吧,那就先讓學生們不要到處亂跑,都回各自的寢舍里呆著!”
“是!”中年修士得令而去,而云夢兩人也很快到達了第九層入口,就見入口處黑霧彌漫,不斷往外滾滾涌出!
“好濃的陰氣!”青鋒神色一凜,右手往虛空處一抓,一縷青光浮現而出,化作一把長劍。
“大哥到底在干什么?!”
“不好!第九層還有很多學生在,他們經受不起這么濃的陰氣!”云夢率先沖了進去,只看到她身上防護罩的光芒一閃,眨眼間就被霧氣淹沒。
等青鋒也進去了,柳清歡才慢悠悠地走上前,低頭看了看:陰氣極寒,地面和墻壁已經凝結出一層灰白色的冰霜,周圍冷得如墜冰窖。
下到第九層,就迎面而來一群學生,身著黑蟒紋分院服飾,臉色俱都青白交加,冷得直打哆嗦,互相攙扶著艱難地往外走。
再往里走,各種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人在哭泣求助,有人在大聲呼喊同伴的名字,整個第九層亂得猶如一鍋粥。
通道里倒伏的人越來越多,這些學生的修為大多數都在元嬰之下,其中不乏練氣、筑基期低階修士。
在這么強的陰氣侵蝕下,他們根本無法抵擋,唇色青黑,覆蓋上一層冰霜的臉變成了灰白色,不知何時已停止了呼吸。
柳清歡腳下微頓,強大的神識穿透黑霧,掃過一間間教舍以及寢舍,那些屋子內倒著的學生更多,不少都已氣絕。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這個時間正是學生們上課的時辰,所以很多人都在課殿,滿屋的尸首讓人觸目驚心。
他看見了云夢的身影,她與一些課師正拼命搶救那些還活著的學生,而青鋒則不見蹤跡。
面對如此慘況,柳清歡卻只能沉默以對。因為這些事是發生在數萬年前的、已經刻在史冊里的時間殘影,就算他現在出手相救,救的那個人其實早就死了。
在這一刻,在無數鮮活的生命隕落于眼前之際,過去那些年在書院平靜安寧的時光就如一場虛假的夢境,被徹底擊碎。
柳清歡無比清晰地認識到,他是這個世界的旁觀者,無力改變任何事情。
他朝陰氣涌來的方向走去,越往深處,情況越嚴重,一開始還能看見有人奔走,到后面只剩下絕望的死寂。
晦山的住處他施展正立無影進過幾次,多數時候這里都有防護陣嚴守,然而如今防護陣已經被洶涌的陰氣沖破,連殿門都被沖得倒在地上。
在這里,陰氣已濃稠如水,人走在其中就如在大河中逆行。
“停下!停下!”青鋒的大喊聲從最里面傳來:“你到底想干什么?”
柳清歡走過去,只見青鋒站在一面鏡子前,鏡子內可見一個巨大的空間,原本書冊滿架、靈寶遍地,如今所有東西都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法陣。
血紅色的陣紋顯得極為詭異,繁復地畫滿了整個地面,所有陰氣都是從其中噴涌而出的。
而晦山,就坐在法陣正中,他的對面還擺著一只搖籃。
柳清歡疑惑地皺起眉頭,又仔細看了一眼,確定對方面前的確放著一只嬰孩用的搖籃,籃子里,還有一個滿面青黑、不知死活的嬰兒。
“停下!”青鋒扒著鏡框,嘶聲喊道:“你答應過我和小妹的!會在完全準備好后才開始,現在又是怎么回事?你沒看見整個書院都快被你毀了嗎,外面已經死了很多學生,你是不是瘋了?”
然而晦山雙目緊閉、滿臉痛苦,很顯然已進行到儀式的關鍵時候,根本感覺不到外面任何情況。
說實話,柳清歡也不知道晦山在進行什么儀式,但結合此時此地強烈的神魂波動,以及隱隱浮動的輪回法則,對方所做的多半是逆天改命之類的事。
他想要轉世重生,擺脫掉越來越逼近的天劫,又不能真正進入轉世輪回…
但是,別說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就是一個合體修士,都未必承受得住大乘修士的神魂力量。也不知晦山要如何把自己龐大的元神,塞進這么小的一個嬰孩身體。
青鋒急得團團轉,又不敢真的去打斷對方,不然很難預料會出現什么事。
柳清歡卻盯著地上的法陣,看晦山的目光越來越嚴肅:簡直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