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小黑收入靈獸袋,看向初一:“現在可以說說你了,剛才你驅趕走那么多妖獸是怎么回事,月華血露又是什么。”
初一眨了眨眼睛,瞳孔中四只眼珠靈動非常的轉來轉去:“主人,你忘了我有重明鳥的血脈了嗎?”
柳清歡一怔,他突然想起,重明鳥,又名雙睛鳥,天生便有驅逐虎豹豺狼等猛獸,和妖魔鬼怪等妖物的天賦。
“你是說,月華血露激發了你的血脈?”
初一點點腦袋,拍了拍翅膀:“那血云里面,凝結了很少的數滴月華血露,那個東西對我們靈獸很有用,還能開啟靈智、幫助化形呢。我和小黑哥趁著它們打架,悄悄溜進了血云里,找到了兩滴。我當時就吃了,小黑哥想留到以后修為高些的時候再吃,所以就收在納戒里了。”
這一番話說得清晰又明白,跟以前懵懵懂懂的可謂天差地別,看來那月華血露真的有開啟靈智的神效。
柳清歡笑道:“不錯不錯。”
初一高興地繼續道:“不過我們后來又搶到幾滴,小黑哥也吃了!那些妖獸后來都趁亂跑進了血云,發現了我們,小黑哥就跟它們打了起來,嘿嘿,我躲在后面用角撞它們,看到月華血露也沒空收,誰搶到誰就立刻吃了。”
它得意洋洋地仰著頭:“我又吃到一滴,小黑哥好厲害,從別人嘴里搶到了三滴!”
柳清歡失笑,但想到當時的情景,又微微沉下臉。
初一幾句話就把事情大概交待了,但他卻可以想象當時是多么的兇險。血云出現那天的妖獸混戰,他現在還記憶猶新,可謂是鋪天蓋地、血流成河,妖獸的尸體就像雨一樣往下掉。
“很好,你們兩個這次做的很棒,不僅互相協作,還知道用腦子。”柳清歡欣慰地摸了摸它的頭,又檢查它的身體:“你現在感覺怎么樣,傷勢要緊嗎?”
初一跳了跳:“不要緊的,很快就會好的。”
話雖這樣說,柳清歡還是在它身上找到不少傷口,體內竟然也像小黑一樣,血氣在經脈中快速流動,仿佛沸騰了一樣,體溫也極高。
柳清歡不由心疼,想必此時初一是忍著極大的痛楚在跟他說話,便道:“好了,你先回靈獸袋吧。”
初一勁頭十足地道:“主人放心,我才吃兩滴,能承受得住,小黑哥比我吃得還多了。嗯,月華血露我還沒有吸收殆盡,等吸收完了,肯定能達到三階上層的!主人,我要去修煉了!”
一向疏懶的家伙主動要求修煉,柳清歡當然樂意之至,又囑咐了兩句,就將它收起。
“嗯,你們交流完了?”
直在旁邊沒說話的梁靜安見他將靈獸都收了起來,這才出聲問道。
“讓梁兄見笑了。”柳清歡笑了笑,他與初一的交流都是通過靈識,所以梁靜安聽不到他們說了些什么。
想了想,他便將月華血露的事說了說。
“月華血露?”梁靜安疑惑地道:“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東西,真的對靈獸有那么神奇的作用?”
不免又有些酸溜溜,道:“啊,羨慕死我啊,早知我也養只厲害的靈獸了,可惜我那只杜杜獸除了吃就是睡,跟個大號的儲物袋似的。”
杜杜獸不是戰斗型的靈獸,戰力十分低下,所以當初柳清歡放初一和小黑時,并沒有提讓梁靜安也將它放出去。血月期間萬獸瘋狂,像杜杜獸這樣的靈獸如果不躲好,那么只有被撕成碎片一個下場。
初一雖然也不是戰斗型的靈獸,但它速度奇快,還有極其厲害的隱匿天賦,再加上小黑的保護,因此才能全身而退。
柳清歡安慰地拍了拍梁靜安,道:“你的杜杜獸我看卻很不錯,雖然無法在戰斗上幫助你,但它的那個空間可是極其難見的,如果利用得好,比一只普通的靈獸對你的幫助要大得多。”
又道:“我也是才知道月華血露這種東西,大概是此界血月之時特有的一種東西吧。”
梁靜安咂巴著嘴:“可惜啊可惜。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吧?”
柳清歡自無其他意見,兩人回山腹內收拾了東西,便隱匿了身形,馬不停蹄地趕往閬巔雪峰。
路過葬善谷時,發現那里已經面目全非,峽谷兩側的山峰像是被什么巨獸踩了一腳似的,中間好大一個凹陷。
他們并沒靠近,看了一眼便遠遠的繞開,繼續走他們的路。
再次到達劫道時,柳清歡發現在豁口處的那些冰屋已經全部深埋在雪下,天地之間唯余白茫茫。
沒人敢在血月期間留在閬巔雪峰,即使有,大概也已經在雪崩之下被埋了。
接下來的路程他們走得出奇的順利,抓住了血月之后難得的空檔,一路順暢通達地在雪山之中穿行。中間除了遇到幾次雪魅和山魍外,沒有遇到一個人。
梁靜安也著了一次道,雪魅變作一個嬌弱嫵媚的女子,氣著他拔劍狂砍。
然而雪魅這種東西,似霧非霧,似靈非靈,沒有實體,一般法器根本傷不了它,即使打散后它們也能再次凝聚成一團,所以梁靜安砍了半天也沒砍死一只。
柳清歡不會輕易在人前暴露自己擁有青蓮業火,便道:“梁兄,把它打散就算了吧,它們除了能嚇人一跳,也沒其他本事。要殺就殺這只山魍,這兩種東西老是合起來坑人,殺掉山魍它就什么也干不了了。”
梁靜安將山魍抓住撕成兩半,依然難解憤怒:“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妖物,簡直惡心至極!”
柳清歡淡淡道:“我倒覺得可惡的不是它們,只要我們心中有恐懼、有欲望,這樣的妖物就永不會絕。”
梁靜安笑道:“無欲無求,無懼無怒,那樣的境界我大概永遠都達不到。我梁某人行事,但求問心無愧,至于其他的,參不透,也不想參透。”
柳清歡怔然。
是參不透,還是不想參透?
此后的路,他默默思索著這問題,直到穿過了整個閬巔雪峰,也沒想明白,暫且不表。
而在劫道的后半段,他們終于遇到了其他修士。兩人自不客氣,誰上來找碴便殺誰,一連殺了幾波,其中還有兩個金丹中后期修士后,便再沒人那么沒眼色跑出來送死。
于是,他們可說是沒費多少時間便到了黯月境,也不作停留,離了閬巔雪峰附近,徑直往南方奔去。
黯月境,北寬南窄,總體來說要比浮云境平坦了許多。因著此境之人大多都跑到云夢澤嘯風大陸去了,所以他們在野外遇到修士的機會變得很少。
兩人曾商量了下是不是去此境的空間通道處看看,但想到他們去了也沒用,也就罷了。
就憑他兩人,既不能破壞那處空間通道,還得時時注意不要被別人看穿身份,所以還不如躲遠些。
于是兩人便順著海岸,披星戴月地往最南邊的大蜃海趕,終于用了將近兩年的時間趕到約定的地點。
悔過崖,山高千仞、直上直下,驚濤駭浪拍擊著黑色的山崖,發出了天崩地裂的吼聲,噴濺著雪白的泡沫。咸濕的海風撞碎在崖上,嗚咽之聲猶如撕心裂肺的哭泣,讓人不由得愁腸滿懷。
而從崖上放眼遠望,只見煙波浩渺的大海上不像其他地方的海面那般一望無際,反倒是烏云濁霧彌漫,看不了多遠。
梁靜安濃眉高聳,發愁道:“這就是大蜃海?看上去就不是什么風景秀麗的地方啊,唉,我現在對此行的把握越來越小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
柳清歡負手而立,海風吹得他黑發全往后卷,頗有些蕭索意味,隱晦地道:“你這樣想,比那些天天在戰場拼死拼活的人來說,我們好歹已多活了兩三年。”
梁靜安嘆息一聲:“有什么區別啊。想想我們這一路行來腿都快跑斷了,整天風餐露宿、馬不停蹄,還不如在戰場上殺異界修士痛快。”
柳清歡聳聳肩,往下看黑色的山崖:“你說的有理,不過我們還是快點找到他們比較好。”
梁靜安也往下看:“離這里不遠有個村子,你說他們會不會在那里?”
柳清歡輕輕一踏,人已浮了起來,道:“有可能。不如你去上面尋找,我下崖尋找,他們應該會留下記號。”
兩人正欲分頭行事,便見崖下突然出現一人,看到他們后便向上飛來。
柳清歡一看,卻是一個身高九尺卻瘦如竹竿的大漢,面相十分陌生。他們都是隱去了自身的面貌,所以也不知來人是誰,是不是他們的人。
但該戒備的還是要戒備,梁靜安退后一步,守住后方。他們同路這么久,早已形成了一起戰斗的默契。
來人不多時便落到兩人面前,粗聲粗氣地道:“這里不許跳崖,你們兩個,尋別處跳去吧!最近這里的魚都被你們養得肥了幾圈,好生厭煩!”
柳、梁二人面面相覷,梁靜安怒喝道:“你說什么?”
柳清歡目光一閃,試探地道:“扶搖兮駕龍乘云,平步兮上造天階。”
“哈哈哈。”對面之人大笑:“小猴兒怎地這般沒耐心,跟我來吧。”
說著,從腰間抄出一只酒葫蘆喝了一口,搖搖晃晃地往山下墜去。
柳清歡見了那葫蘆,不由笑了笑,便跟了上去。
梁靜安扯了扯他,傳音道:“他還沒對上暗號呢…我說柳兄,你是有多喜歡這首古曲,上次也是用這個跟我對暗號。”
柳清歡低聲道:“走吧,他應該是苦海禪師。”
“你怎么知道?”
“那葫蘆我認識。”
前面那大漢回頭喝道:“你們兩個嘰嘰咕咕沒完了?還不快進來。”
只見他往一處崖壁上一靠,整個人突然不見。
后面兩人忙跟上去,也往崖壁上一靠。
一晃眼,兩人已到了一條黑暗的洞道中,那大漢嘿嘿陰笑:“來得好!正好殺了你們兩個吃肉。”
梁靜安一驚,柳清歡無語地道:“苦海大師,你頭上的戒疤露出來了。”
“啊,不可能!”大漢叫道,抬起手想摸頭頂,又停住:“好啊你個柳小兒,你敢誑我,回去定要跟你那雜毛師父說去,讓他好好教訓你!”
柳清歡嘿嘿一笑,看來對方也看穿了他的偽裝,就見那大漢面上開始變化,身形跟縮水般往下出溜,變成一個膀大腰圓、穿紅著綠的酒肉和尚。
柳清歡拱手拜道:“拜見大師。”
梁靜安終于放了心,也跟著拜了下去。
苦海不在意地揮揮手,帶頭往里走。
三人在黑暗狹窄的通道里穿行,不一會兒就見前方漸漸明亮,柔和的月光石鑲在壁上,照出一個規整的山洞。
此時洞內已經有幾個人,看到他們進來,一身青色常服的翠虛真君道:“苦海,接個人你去這么久,是不是又嚇唬他們了?”
苦海大馬金刀地拖了把椅子坐下,乜著眼道:“我就不耐煩做這個,下次你自己去接好了。”
翠虛真君苦笑地搖了搖頭,看向柳清歡兩人,點了點道:“你倆把容貌變回來,再把身份玉牌拿給我看。”
柳清歡很快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找出自己文始派的身份玉牌遞上去。他已將洞內的情形全部看清,除了兩個元嬰修士,比他們早到的還有四個金丹修士,至于其他人…他看了看洞壁上的門洞。
翠虛驗過兩人,又互相見禮畢,這才道:“不用看了,趕到這里的人就我們這幾個,其他人都還未到。不過現在離三年之期還有幾個月,相信后面會慢慢都趕來的。”
苦海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只雞腿,一邊啃一邊道:“那很難說,連廣成那家伙都在過來的途中出了事,不好好趕路,跑去什么秘境跟人搶寶,簡直是找死!其他那些金丹小家伙們啊…唉,還不知道能到幾個呢。”
柳清歡和梁靜安都為之震驚。廣成真君是三位元嬰修士中的其中一位,竟然會在路途中出了事?
翠虛嘆道:“廣成道友也是太不小心了…不說這些,你倆長途跋涉,想來很是疲累,便先去休息吧。后來有空洞府,選一個就是,其他事我們回頭再說,反正我們還要在此等幾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