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上一次見到空無太尊,還是在打開鬼門之前,如今已經過去了好幾百年。
不過空無的容貌較之當年并無一絲變化,看到他后親切地招了招手,聲如洪鐘地喚道:“過來過來,讓我看看。”
柳清歡忙上前見禮:“見過太尊!”
空無滿意地直點頭:“不錯不錯!一晃這么多年過去,想當年第一次見你,你才剛剛筑基,青澀得像個毛頭,一晃眼修為都快趕上老夫了,果然是后生可畏,哈哈哈!”
在座的還有好幾位元嬰,聞言紛紛附和,一時各種贊譽溢美之辭全都砸了過來,態度之熱切,感覺屋內溫度都提升了不少。
柳清歡在云錚偷笑的目光下淡然地回應眾人,好一番寒暄之后,終于說到正事。
有人迫不及待地問道:“柳道友,聽說你親眼見到了那一只蟲母,可否把當時的情形仔細說一說?”
“我怎么還聽說那位佘山軒轅世家的化神老祖當時也在場呢,而且還是身受重傷才逃出來的。”又有人說道,打量著柳清歡:“我看柳道友神光飽滿,竟是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了過來,畢竟五階以上的蟲母堪比化神,在兩大化神敵人的圍攻下竟然全身而退,這樣的戰績豈止是輝煌,簡直是駭人聽聞!
柳清歡笑了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當時那軒轅老祖正與蟲母大戰,沒空管我才能被我逃掉…”
他掐頭去尾地將蟲母一事說了說,將自己的存在完全淡去,好像他就是站在一旁遠遠看了看,重點描述了蟲母的可怕和強大,引得在場之人連連驚嘆。
不過也不是沒人察覺到異處,他們不久前才把軒轅世家洗劫一空,帶頭的就是柳清歡,要說軒轅一鶴不是特地去找他尋仇,那才是怪了。
只是柳清歡既不愿張揚自己的輝煌戰績,顯是極低調之人,他們也不好追根究底罷了。
等聽說黯月境已召集人手前往蟲淵,屋內的氛圍變得嚴肅,云錚開口道:“空無前輩,你看我們是不是先暫停偷襲一事?”
他條理清晰地分析道:“蟲母現世,如果此境之人不能以雷霆手段將之迅速剿殺,那么將會后患無窮,妖蟲將會源源不斷地被孵化出來。蟲災不管是對陰月血界,便是對我界的威脅也極大,所以我們是不是先靜觀其變,再考慮下一步行事?”
空無太尊笑著擺了擺手,道:“這事你跟柳師侄商量著辦吧,老頭兒我可只想當個甩手掌柜啊。”
雖然空無沒說同意不同意,但態度卻已很明顯。且把柳清歡推到前面,眾人便知文始派的這位化神道尊極為看重柳清歡,此舉是為了讓他能積累更多的戰功,在眾多云夢澤修士中獲得更高的威望。
柳清歡自也明白太尊的好意,沉吟了下,便道:“暫停一下也好,趁著他們忙于蟲母一事,我們正好集中力量攻占千頁山,早日將連接此境的空間通道封了才是正事。”
他將目光轉向其他人,問道:“眾位覺得如何?”
“哈哈,柳道友考慮得十分周全,我等自無他意。”
“如此甚好,就聽道友的。”
云錚抽了抽嘴角,在一片阿諛奉承之中都懶得開口了。
眾人又商議了一會兒,便各自領了任務散去,或去聯絡外出的隊伍,或是給聯盟傳消息等等。
臨離開前,空無叫住了柳清歡,讓他暫留一下。
柳清歡讓云錚先去,恭敬地道:“太尊,可還有事吩咐?”
空無從懷里摸出一枚玉簡,道:“少陽派的貞機道友前些日子傳回了關于萬斛界的新消息,我記得此事是你最先起頭的,到無鹽島前游老頭特地囑咐讓我知會你一聲。”
云逸太尊本名游封,游老頭指的便是他。
柳清歡一喜:“終于有消息了?”
他連忙接過玉簡,貼到眉心一目十行地往下看,神色間多了份凝重。
空無在他看玉簡時緩緩說道:“貞機道友的跨界傳訊符上所言,她親自去了趟萬斛界探查,獲得的情報與你帶回來的那些資料大都對得上,那界的仙盟對找回去的小界的確十分優待,但是…”
“但是下面的人未必全部遵從。”柳清歡皺著眉道:“上行未必能下效,面對送到門前的肥肉,誰能忍住不去啃一口呢,陽奉陰違之事原本便很平常。”
空無嘆息道:“就是這個理,雖然萬斛界的仙盟會約束底下的門派,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等我們云夢澤真的回歸,那時主動權便不在我手,還不是任其宰割。所以啊,回歸一事怕是要再議了。”
柳清歡放下玉簡,也跟著嘆了一聲,想了想道:“當年晚輩因為心憂封界戰爭的最終結果,才會在回來后將萬斛一事上報,以期在萬不得已時給云夢澤留一條后路。不過如今我們既已煉出了封天丹符,再加上浮月、朔月兩境被鬼禍所擾,黯月境也極可能面臨著滔天蟲患,陰月血界自身難保…”
他突然一頓,猛地站了起來!
空無奇怪地看過來,就聽柳清歡雙眼無神地喃喃道:“妖霾貫日,鬼哭蒼穹,月下無主水空流…”
“嗯?”
空無露出一絲疑惑,他回過神來:“晚輩曾得了一則讖語,其中有一句‘妖霾貫日,鬼哭蒼穹’,當日不明其意,現在想來,似乎正合了現今的形勢。若真的妖蟲泛濫,可不就是妖霾貫日么?”
空無正了神色:“你將那則讖語完整地說予我聽!”
柳清歡回憶了下,緩緩念出所有讖語,又道:“此乃陰月血界專以占卜立道的卜氏族中一個天賦血脈極強的族人所出。”
自來涉及大衍之術或卜術的,都是神秘非常,且很難分辨真假,甚至就連道出讖語的本人,都沒有十成把握自己卜出的結果就一定會變成現實。
柳清歡因為大衍太尊,對這方面要比常人重視些,但也不會時時放在心上。現在結合情勢一看,卜竟像是真的下了一道真實的讖語。
“東出一木,三七十斗…”空無咀嚼著這兩句,眉心出現一道深刻的印痕:“三七十斗應是代指一個‘斛’字吧,后面跟著的五湖風擾幾時休,可并不是什么好意啊。”
柳清歡有些沉重地頷首道:“是啊…”
空無又一邊沉思一邊道:“這東出一木又是什么意思?”
柳清歡微微神色動了動,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丹田部位。
說起來,這幾個字他之前就有過疑心,而自他晉階到元嬰后期后,更有了一種預感,三桑木在他丹田里生長了幾百年,極可能已到了要離體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