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歡愕然:“您是叫我?”
華瓊卻只淡淡瞥過來一眼,她身后,真真探出腦袋,朝他眨了眨眼。
好吧,看來是他多想了…原來是真真想找他。
柳清歡朝那邊走去,路過棋羅時,腳下不由頓了頓。
不久前還盛氣凌人的大修,此時如落水狗一般蜷縮在地上,眉心一個血洞,全身裸露在外的皮膚如被烙鐵烙過一樣處處焦黑,雖不再被黑布堵住嘴,但似乎已陷入昏迷。
更凄慘的是,他的修為正崩潰一般以極快的速度下降,點點星芒從他身體各處散溢而出,慢慢消散于空氣中。
“仙君。”柳清歡恭敬而又規矩地行了一個禮。
“嗯。”華瓊點了下頭,側身道:“有什么話快說,說完好回仙界了。”
真真的不高興明晃晃地掛在臉上,一邊朝柳清歡走來,一邊嘟噥道:“我才不要跟你走!我們現在都是兩個人了,各不相干,憑什么讓我跟你走?柳清歡,我要跟你走,你說了要帶我去九天青冥看仙渺云霞的!”
“我什么時候說過?”柳清歡道,轉眼卻見旁邊麒麟夫婦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頓覺壓力巨大。
“姑奶奶你可別亂說了!我就只幫你脫離了陣法的禁錮而已,除此之外,別的什么關系都沒有!再說,去仙界多好,好多人想去都沒機會。”
“啊反正我不想去!”
柳清歡看了眼華瓊,見對方神色漸有不耐煩,忙將真真拉到一邊,低聲勸道:“唉你要明白,你去不去,這是你、亦不是我能決定的。你現在相當于華瓊仙君的一具分身,她是不會同意自己的分身流落在外的,懂了嗎?”
真真可憐巴巴地道:“真的不行?”
“真的不行!”
“好吧!”真真惱怒地瞪著他:“你不守信用!”
柳清歡一個頭兩個大,女人要是胡攪蠻纏起來,那真是有理都沒處說,再加上真真的心智與平常人不同,就更說不清了。
這邊糾纏著,其他人或是看戲,比如曲老鬼等人,津津有味的遠遠旁觀。或是看都懶得看,那兩個面目模糊的仙人,正與華瓊商量后續事宜。
“您看,這章景星最后該當如何處置為好?”
華瓊淡淡道:“你二人是執法仙使,如何處置自是由你們決定。”
儒袍仙人乖覺地道:“上君在此,當然您來決定。更何況,您也是苦主之一,會將其禁錮在此山如許年月,也是為了等待您醒來,不然以他所犯之重罪,早就該被處以極刑、魂飛魄散了。”
華瓊微微一笑,滿意地點頭:“如此,那便殺…”
她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尖叫打斷,再往地上一看,神色便為之一冷!
卻是棋羅在眾人都分神之際,猛地從地上暴起,一舉挾持住離他最近的兩人,而這兩個倒霉蛋,就是柳清歡和真真。
“都別動!”棋羅大喝道:“誰敢過來,我就先殺了他倆,再大家一起同歸于盡!”
他滿身血污,氣息不穩,神色中透著一股窮途末路、不顧一切的瘋狂,一時之間倒真的震懾住了全場。
準備沖過去的麒獸本不欲理會他的威脅,卻見他的主人皺了下眉,只得憤憤不平地停下腳步。
柳清歡被迫向后仰著頭,耳邊是沉重的喘息聲,旁邊是同樣待遇的真真,被掐著的脖子力道極大,幾乎能扼斷他的咽喉。
大意了,可是誰能想到,剛剛看著還出氣多入氣少的棋羅,竟然還有暴起傷人的余力呢!
他冷靜地抬頭,目光劃過三位上仙、麒麟二獸、更外圍的光陰獸和曲老鬼等人,露出一抹苦笑,艱難地擠出聲音道:“星君,何必呢?我只是性命無足輕重的一個凡修,你脅持住我怕是沒什么用啊!”
“不錯。”儒袍仙人上前一步,冷聲道:“章景星,莫要負隅頑抗了,今日就算你殺了他,我們也不會容你逃脫的!”
“哼!”棋羅神色狠厲:“是嗎,那如果我殺了在場所有人呢?”
說著,他往真真腦后一拍,只聽輕微的咯噔一聲,真真前一刻還靈韻動人的雙目瞬間變得木然,冰冷的玉色覆蓋上她柔嫩的肌膚,從一個人變化成一尊不言不動的玉像。
而她的衣裙上,隱沒的真仙文此時全都浮現了出來,從拖地的裙擺飛速向外漫延,地面、玉欄、殿墻,目之所及之處陣紋密布。而頭頂的夜空,億萬星辰閃爍而出,磅礴星力傾瀉而下,仿若銀河之水倒灌而來,晶瑩璀璨,處處光芒閃耀。
柳清歡只覺眼花繚亂,心臟卻驟然緊縮,那些閃光看似美麗又無害,卻帶著錐星刺骨般的殺機!
“萬象星羅誅仙陣!”儒袍仙人驚呼一聲,厲聲道:“你想干什么,莫不是還想弒仙?!”
“哈哈哈哈!”棋羅狂笑道:“弒仙又如何?你們要我亡,我就把你們全殺了!天要我亡,我就滅天!”
卻聽一聲輕笑,他猛地轉過頭,卻見女仙華瓊神情依然泰然:“萬象星羅誅仙陣?呵呵,你不會真以為這么個人間界的陣法,就真能傷我等仙軀分毫吧?”
棋羅又陰惻惻地笑道:“裝,繼續裝!安若眉,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嗎?你的傷根本沒有恢復,現在不過是在強撐而已!”
他抬手指著畢天、羅山,神態囂張地道:“而您二位,不過是法相投影到下界,本身根本不能過來。所以,你們大可以試試,這誅仙陣能不能滅殺了你們!”
華瓊臉色一沉,目光變得極為冰冷。棋羅與她對視,眼中的恨意幾乎要噴涌而出!
“就是因為你,你這毒婦,我才被囚禁在這山上百萬年!這百萬年中,每隔數年我就會清醒一次,每次清醒,就恨不得立刻沖進瓊殿殺了你!不過我都忍下來了,因為我知道,有人一直監視著這座山,我殺不了你!”
“所以我等!一直等到現在,等人把萬象星羅誅仙陣真正的陣眼給我送回來!”
他猖狂大笑,松開了柳清歡,甚至還狀似獎勵地拍了拍他的后頸。轉過身,又以一種近乎猥瑣的目光欣賞著一動不動的玉尊。
“沒想到吧,這尊陣仙玉其實是控制誅仙陣的鑰匙,只不過當年我察覺你的一縷殘魂逃遁入其身體里,才不得不暫時送到黑淵里鎮著。誰知天罰突至,星晷又出錯,差點就壞了大事!”
他吐出一口血沫,朝華瓊喝道:“現在,把日月星晷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