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老在被派往云夢澤前,就得到了一份極為詳盡的云夢澤相關資料,上面記載了有哪些大勢力需要小心應對,又有哪些人需要特別注意。
而柳清歡無疑是這份資料上需要被濃墨重彩記錄的一位,他的過往經歷、修道歷程、常用法器、心法功法,包括戰斗方式等等,萬靈界都曾派人專門去調查過。
但是,一調查下來才發現,柳清歡大多數時間都不在云夢澤,而是不知道流落在哪個界面,神秘難尋蹤跡。萬靈界又沒有半山書院那般遍布各界的眼睛,因此到最后也沒查出太多東西,只通過過往一些經歷推測出了他選擇修煉的大道方向。
這就是為何V老會在一開始叫破柳清歡所修之道的原因,然而直到兩人打起來,他才發現對方竟然還是體修,且力量強大到能與他力拼?!
不僅能硬開他一身厚甲的防御,還利用天劫之威將他逼得落入下風,直到這一刻,V老才真正放下心中的輕視和傲慢,而之前所有的惱怒突然像風吹云散般全部熄滅,重新開始審視對手的實力。
“青木、青霖、柳清歡,呵…”
柳清歡一拳在對方肩上開了個大血洞,躲開對方的扭頭撞擊,旋身落到遠處,正準備回身再戰,就聽到對方似是自語般念出了自己的道號和名字,不由腳下一頓!
他警惕地轉頭望去,就見被砸落在塵埃中的巨獸抬起腦袋,兩顆足有人頭大小的獸目中一片清明和認真之色,緊跟著一聲輕笑。
“看來是我小看了你,能用短短一千多年的時間就修到陽實境大圓滿的修士,又豈是平庸之輩。”
巨獸搖晃著站起身,四條粗壯的腿燃起光輝燦爛的琉璃之火,一步步朝柳清歡走來。
每一步落下,大地就跟著顫抖一下,仿佛敲響了戰鼓,隆隆之聲從地底傳來,土元之力被抽取而出,一層層裹住巨獸的身體,修補著他背甲上的裂紋,重凝出頭上的斷角,肩膀那個大洞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
與此同時,柳清歡只覺腳下突生奇力,就好像有人在往下拽一樣,想將他拉入地底,而肩上則壓上了無形的大山,奇重無比!
柳清歡悶哼一聲,雙腿至膝蓋頃刻間就陷入了泥土,而且還在一點點往下沉,根本動彈不得。
“厚土之力!”他頂著巨大的重壓,艱難抬起頭:“這就是你的真身神通?”
就聽那一步步邁來的巨獸低低笑了兩聲,濃厚的土元力已在身體表面又凝結出了一層厚厚的護盾,仿佛堅不可摧的堡壘,唯有在被威力越來越大的劫雷劈中時才會動蕩一下。
“不錯,你們道修修天道法則,而我們妖修修真身神通,卻還要感謝你選了個好地點,若還是在之前的黑淵上,我這神通還不好施展。”
柳清歡掙扎一番,卻只讓自己沉得更快,身上的重力還在不斷加大,仿佛不將他壓成肉醬便不會停止。
大地的顫抖停止,巨獸停在了不遠處,歪著頭欣賞著因不堪重負,柳清歡的臉部、脖子等露在外面的皮膚如龜裂般漸漸出現裂口,鮮血滲出。
半晌,它有些索然無味地道:“怎么不跑了?剛才不還神勇得力大無窮嗎,還以為你的肉身是石頭做的,原來不過如此。”
柳清歡似乎已放棄了掙扎,被一點點壓向地下,身體表面的裂痕越來越多,他卻像感覺不到痛苦一般,突然問道:“我界天元道尊是不是你們九幽派人殺的?”
巨獸本已抬起巨掌準備拍下,沒提防他問了個與當前情況完全不相干的問題,怔了下獰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殺都殺了,有什么可說的。”
“果然是你們。”柳清歡確認道:“大乘修士,私入他界,你們九幽之人還是一如即往的囂張,視《九天協議》如無物。”
他緩緩抬起頭:“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你,一個人之所以會死,往往是因為話多?”
“什…”巨獸一下沒反應過來,就見柳清歡撐在地面的手抬起,抓住了手邊一根經過的淡淡細線。
鋪天蓋地的生之大網,一直籠罩著整個道境,也不見有什么用,雖然存在卻至始至終就像擺設一樣,但也從來沒有消失過。
柳清歡抓著虛線猛地一扯,對面的龐然巨獸也跟著晃了下身體,仿佛整個心魂都被串在線上一樣,差點被扯了過去!
它心叫不好,連忙往后退,柳清歡指尖一掐,那根虛線輕而易舉就被掐斷了!
他臉上帶著嘲諷:“另外,你可能忘了,現在正身處于我的道境中。”
并不存在的“嘣”的一聲,卻像驚雷一般,在人心中響起。仿佛有一根緊弦被拉斷,那存于天地之間、無處不在的法則之力運轉起來。
柳清歡手指顫抖了幾下,臉色隨著線的斷裂而白了白。
巨獸目光茫然地往后退了幾步,眼中有一點光芒隨著生之網線的斷裂而消失了。
就像,正盛放的花朵一聲不吭的枯萎,剛冒出的綠芽半途夭折,殘存的燭火被風吹滅。
它清晰感覺到了這種強行剝奪的消失,自身的生機迅速流逝,就連琉璃璀璨的背甲也變得黯淡了幾分。
“生死法則!”
一息后,它回過神,心中為之大驚!猛地一跺足,一道道土黃色光芒從地下飛出撲入身體,補充著消逝的生機,背甲也重新亮了起來。
而原本便荒草不生的大地就像是徹底失去了生機,迅速貧瘠干裂,化成大片大片的流沙。
身上的重力有所減輕,柳清歡一掙,將自己大半截已埋入土中的身體拔了出來。
“嘣”
柳清歡又挑斷了一根虛線,手指顫抖不止,鮮血淋漓。
“不…”
對面那巨獸大幅度搖晃了下,這次恍惚的時間延續了兩息,而等他再回過神,眼前有一團熾白的星芒爆發開來,一只碩大的拳頭破開重重阻力,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