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水碧般的蓮瓣圣潔而又清逸,縷縷煙氣繚繞升騰而起,讓整朵半開半放的混元蓮猶如被籠罩在飄渺出塵的青光之中,難以看清。
柳清歡運足目力,竟是看不透那層湛湛青光,也無法分辨出混元蓮的品階。
他不由感嘆道:“果是混沌之物,外人難窺真身,或許只能等它完全開放,才知到底是多少品了。”
伸出手,青木之氣化為靈雨淅淅瀝瀝地飄落,一時間整個山頂充滿了濃郁的生機,就連近旁的紫髓梧桐也跟著受益,枝葉顯得更加蒼翠。
從山頂望出去,再不是過去那被凝滯厚重的迷霧圈住的小小洞天,而是山勢綿延,沃野千里,一眼望不到邊界。
柳清歡忽起興致,朝脈魂招了招手:“走,跟我出去轉一圈。”
便見一朵青云從山頂升起,托著二人,飄飄搖搖地朝遠處的山嶺飛去。
大青山外,便是由九曲紅塵譜所化的九大奇境,或是暖煦如春,或是赤焰火地,或是幽影叢生,各不相同,如今都被開辟出了一個個藥田,種植著一些對環境要求苛刻特殊的靈藥。
此時藥田中已有人在穿梭,神色認真,十分忙碌。
而在春之境,連成一片的房屋就像一個小鎮,街頭巷尾人來人往,不僅有容貌姣好的水脩族人,還有身材矮小的灰石族人,看上去倒是相處得頗為融洽。
柳清歡隱在空中,略看了看便繼續往外飛去,一路青山綠水,奇峰峻嶺,又有不少奇花異草點綴于其中,景致頗為怡人。
不過,山中靈獸、妖獸卻比他料想的要少得多,大多也都是性情溫馴的類型,但想到這是在洞天福地這等祥瑞之地,倒也很說得過去。
他也見到了初一所說的靈智頗高的白毛猴子,實際上那是一群銀背靈猴,生活在一片森林中,在樹上建著樹屋,腰間胡亂裹著樹葉遮體,彼此間呼喚嘻鬧,似已有了自己的語言。
柳清歡并未去打擾,繼續往外去,想看看如今的洞天到底有多大,卻沒想身邊的脈魂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
柳清歡轉頭:“嗯,怎么了?”
脈魂努了努嘴,拉著他指向一個方向:“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柳清歡不由好奇,跟著他飛過一片低矮丘陵,便見前方被重霧封鎖,已至洞天邊界,然而四野環顧,卻并未見有何奇異之處。
“你要帶我看什么?”
脈魂卻沒理他,方向一轉,沿著霧壁繼續往前,直到前方出現一個山谷,才雀躍地歡呼一聲,往下沖去。
柳清歡緊隨其后,很快發現這山谷竟是極為規整的正圓形,但仔細觀察,卻并無任何人為痕跡。
很快,山谷正中的一樣物什就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這是何物?”
柳清歡滿面訝異地落到地面,那是一截半埋在土中的石塊,高三尺半,寬一尺余,厚半掌,看著倒像是一塊石碑,只是其上光禿禿的,并無一字。
卻見脈魂兩眼放光,卻又害怕似的不敢靠近半分,繞著石碑轉了好幾圈,搖頭道:“不知道!”
柳清歡用神識快速探了一遍,又打出幾道法訣,卻并未察覺有任何異樣,便伸出手去。
“不要!”脈魂一把抱住他的手,小臉上滿是嚴肅:“不能碰,這個東西很怪!”
柳清歡奇道:“如何怪?”
“就是…就是…”脈魂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它好像知道我是誰…”
見柳清歡依然不明白,他氣餒地把手往碑上一搭:“你自己看吧。”
就見那原本毫不起眼的石碑突然輕輕抖了抖,光滑的石頭表面慢慢浮出一行小字:靈石礦脈之靈,自誕生之日起已有…
到這里,后面的字就漸漸模糊,幾息之后,前面的也如被風吹散了一般消失不見。
柳清歡神色陡然變得慎重,思索半晌,伸出手放到石碑上。
一瞬間,一股微妙的滄桑之意從石碑傳來,他都沒來得及看石上字句,存在識海中的浮生劍和千秋輪回筆便突然震動起來,從眉心自己飛了出來!
柳清歡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震驚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元神之器與命定之筆懸停在石碑前,齊齊發出一閃一爍的光芒,而相對應的,原本如同死物的石碑也開始回應,一縷微光從粗糙的石面上快速劃過。
脈魂“哇”地叫了一聲:“你是怎么做到的?”
柳清歡一臉茫然,定了定神,去看碑上的字:柳清歡,萬斛界人,生于元和四百三十二年。十歲筑道。年十三,殺二人…
后面隱約還有一大篇字,卻是怎么也看不清了。
“年十三,殺二人?”
柳清歡努力回想,好一會兒才想起,那年他要趕去昊元城,路上遇到兩個見財起義的修士攔住截殺,然后被他和初相識的云錚聯手反殺一事。
只是這塊碑為何會知曉這上千年前的陣年舊事?!
而且為何只記下他殺了二人,而不記其他?要知道那幾年他的經歷可不少,光是逃難路上差點餓死一事便可記一筆的。
另外,他還注意到,自己這幾行字抬頭就有他的真名,脈魂那行卻沒有,而且出現的也比他少。
柳清歡想不明白,將手從再次變得空無一字的石碑上拿開,頓了下,又放上去,便見之前那行字再次出現,只不過這一次“年十三”后字跡就變得模糊。
他試著讓靈力灌入碑身,沒有任何反應,換成神識依然一樣。
脈魂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連聲問道:“怎么樣怎么樣,你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了嗎?”
柳清歡摸著下巴,沉吟了會后搖頭道:“不知,奇怪的是它竟然能和我的法器彼此呼應,恐怕不是什么簡單之物…”
看了眼已恢復安靜的浮生劍和千秋輪回筆,他將之收回識海,轉身問脈魂:“你是怎么發現它的?”
“我天天到處逛,就發現了啊。”
見柳清歡似是不滿意他的回答,脈魂摸著頭委屈地道:“大概幾個月前,我來看邊界又往外擴了多少,準備從地下鉆出來的時候正好撞在了石碑上,撞得好痛啊,氣死我了!我就踢了它幾腳,踢不動,想把它打斷,也打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