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那人暗示的話,柳清歡充耳不聞,他還沒那么愚蠢的暴露自身。一株兩千年的靈草可以說成撞大運撿到的,要是再拿出一株,恐怕就會引來禍害。
見他沒反應,老者顯而易見的有些失望,把目光轉向其他人。
不過,他今日注定要失望而歸了,極陽焱熾鐵和三紋黃龍草都不是普通之物,在場眾人都沒有,最后他只能勉為其難的用靈石賣了一件,將其他的收回。
柳清歡第一次參加這般高端的互換會,在座之人拿出的東西無一不是稀世罕見的珍品,讓他大開眼界之余,卻也只能望之興嘆。
因為大多數人都不愿意接受靈石購買,只肯換自己需要的東西,換不到寧愿收回。靈石對于他們這樣階層的修士來說已經不是必要的了,這里沒人缺靈石,缺的是各種珍稀的靈材、丹藥等。
一個接著一個,有的人大有斬獲,但也有人黯然收場。
等輪到之前曾調侃過南谷的女修時,她一邊往外拿東西,一邊嘆氣道:“唉,我這次要找的東西雖不甚貴重,但卻極為偏門,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愿。”
有人調笑道:“鸝娘,你只管說你要什么,哥哥我立刻雙手奉上。”
女修立起一雙杏眼,目光凌厲地冷笑道:“我要你的項上人頭,奉上來吧!”
調笑那人臉色一變,南谷哈哈笑道:“好個潑辣的鸝娘!眾位,這可是個一點就燃的炮仗,還是不要惹她了吧。”
有南谷打圓場,桌上一瞬間的緊張氣氛立刻消散,眾人配合地放出善意的哄笑。
女修冷哼了一聲,終于不再多說什么,而是開始介紹自己的東西:“三百年的芝雪云霖花,雖然年份少了點兒,不過在這鬼氣森森的幽冥界大概算是獨一份的;碧血同心環,成套的靈寶,可攻可守。這次我只帶了這兩樣,另外,我要換的是…”
她抬眼掃視在座之人:“金絲血紋骨珠,或者佛門的舍利子,一樣換一樣。”
柳清歡有些訝異,他剛剛得到的古丹方上所需的各種靈材多達幾十種,沒想到這么快就見到中其中一味,芝雪云霖花。
看了一眼同樣露出一絲意外之色的南谷,心中一黯,可惜他身上既沒有舍利子,也沒有那什么金絲血紋骨珠。
南谷顯然也對芝雪云霖花大為意動,開口問道:“舍利子我倒是知道,但金絲血紋骨珠是何物?”
“是啊,骨珠很好理解,帶金絲血紋的好像還沒見過。”
“哪里會有佛門中人跑到九幽這樣的鬼域中來啊,舍利子又只有高僧坐化后才可能結成,也很難找啊。”
“說起來,舍利子也算是骨珠的一種,鸝道友,我這有一顆元嬰魔修所留下的骨珠,你看是不是?”
說著,那人拿出一顆隱隱泛著黑色的圓珠。
女修側身看了看,搖了搖頭:“不是。”
這時,一位全身都籠罩在黑影中的人突然拿出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金色珠子,聲音嘶啞地說道:“我有舍利子。”
女修不由露出笑容:“道友,你想換我手中哪樣東西?”
“碧血同心環。”
很快,兩人交易完成,女修心情極好地道:“那么,在座哪位手上有金絲血紋骨珠?”
又有人拿出一顆圓珠:“你看我這個是不是?”
那珠子呈淡金色,上面的確有些血色紋路,沒想到女修只看一眼,便不耐煩地搖頭道:“不是,金絲血紋骨珠是灰白色,打眼看去就像一顆石頭,只有在激發后才會發出金色的光芒,表面會浮現出一條條的紅色紋路。”
柳清歡心中一動,記憶中好像見過這樣一種東西。
就在他努力回想之時,南谷已開始與女修商量,愿意用一株能提升修為的丹藥換她那株芝雪云霖花。
眼見女修慢慢意動,柳清歡抬起手道:“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他身上,就見他將一顆橢圓形的珠子放到桌上,跟女修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
女修大喜:“沒錯,就是它!”
于是在南谷遺憾不舍的目光中,柳清歡將那株芝雪云霖花收入了囊中。
他暗自感慨,自己這么多年習慣性地收集各種材料,總算有了一回用處。
說起來,那什么金絲血紋骨珠已經在他納戒中躺了一百多年,還是當年他在鷹巢城隱居的那十年中,殺了幾個心懷不軌的魔修后得到的。他一直當是某種靈礦,只是覺得其看上去有些不凡,所以便留了下來,被他丟有角落里積灰,直到上次整理納戒時才重新翻找了出來。
經過一輪一輪的交換,在風弦心滿意足地換到了想要的東西后,終于輪到柳清歡。
不少人都露出期待的神色,顯然之前那株兩千年的靈草給他們的震憾還沒有過去。
柳清歡將三樣東西擺開,先打開一個儲物袋,道:“先天鬼桃樹的枝椏…”
在場之人不由嘩然!
“先天鬼桃樹?不會是我所想的那樣吧,神木?”
柳清歡并沒立刻解答別人的疑問,而是繼續道:“這段枝椏有三尺多長,手臂粗細,葉枝完整,無論是煉器還是煉丹,都能用得上。另外還有一樣,四階蜃獸的水系妖丹。蜃獸為一種可以制造幻境的妖獸,而我手中這一顆的品質更是幾近完美。”
說到這里,他頓了下,最后還是沒把那種奇怪文字制成的劍符拿出來。說起來他身上的好東西不少,但大都不宜暴露。
抬起頭,柳清歡道:“就這兩樣吧,另外我要換的是,元嬰期能用得上的各種珍稀靈藥的種子或是幼苗,具體價值需要與我手中之物對等。”
場上靜了一瞬,不少人都對那段先天鬼桃樹的枝椏很感興趣,但卻沒人開口。
柳清歡期待地看向南谷,這人與自己一樣是煉丹師,那么手中最有可能積存有靈藥種子。
種子或幼苗雖然不像帶年份的靈藥那樣稀有,但一般人也很少會去收集,即使有,大概也就一顆兩顆,顯然不足以換取他手中的兩件東西。
柳清歡原本是想換能除去太南仙劍上的血怨污穢的靈物,但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或許青蓮業火便能做到這事,加上意外遇到同為煉丹師的南谷,便臨時將要求換了。
南谷沉吟了一下,笑道:“看來我與道友你很是有緣啊,交換會后,不如約個時間,交流一下于丹道上的經驗?”
說著,他從懷里摸出一只小袋,用靈力推送到柳清歡面前。
柳清歡接住小袋,神識探進去,查看一番后心下滿意不已,笑道:“能得南谷道友相邀,榮幸之至,這便說定了。嗯,不知道友看中我手中的哪一樣?”
南谷點了點先天鬼桃樹的枝椏:“就這個吧。”
雙方交接后,再沒人出聲,柳清歡便將蜃獸妖丹收了起來。
交換會又進行了大概半個時辰,終于圓滿結束,一群人三三兩兩的散去。
柳清歡在與南谷約好于納妃大典后再聚后,也與風弦走出了小樓。
走過兩條街后,柳清歡面色微冷,突然停下來。
風弦疑惑道:“青木道友?”
“后面有人跟著我們。”他轉過身,看向街角。
風弦皺起眉,高聲喊道:“不知后面是哪位道友,何必做這鬼鬼祟祟之事,還請現身吧。”
陰冷的桀桀笑聲從街角陰影處傳出,一位全身罩在黑袍中的男修現出身形。
風弦面色不虞地道:“枯木上人,你想做什么!”
柳清歡眼睛微瞇,此人他記得,互換會時坐在桌尾,全程都沒說過幾句話。
枯木慢慢走過來,聲音極輕,仿佛毒蛇在吐著蛇信:“沒什么,我找你這位朋友有點事罷了。”
柳清歡冷冷地看著他:“我很想知道,要不是我發現了你,你是不是還準備趁我落單之時下手呢?”
枯木不置可否的笑了兩聲,道:“你的道號是青木,呵呵,與我的道號很是相似呢。”
柳清歡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轉身就走。
身后傳來一股勁風,柳清歡身形一側,反手便是一掌拍出!
這一掌他完全沒有留手,渾厚的靈力全部爆發,只聽砰的一聲大響,無形的氣勢轟然炸開,震得兩側的店鋪如地動一般劇烈搖晃起來,原本熱鬧的街道轉瞬間鴉雀無聲!
風弦怒喝道:“枯木,你要發瘋就滾去找別人,幽都之內不允許斗法你不知道嗎!”
枯木收住退勢,頭上的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一張猶如干枯的土地一般的老臉,眼中還殘留著一絲驚疑。
他轉眼大笑道:“哈哈,別緊張,我只是試一試而已,另外的確有事找青木道友,想問一下他是從何處得到先天鬼桃樹的枝椏?”
柳清歡見他不再出手,自然也收了勢。在他刻意的將余威往無人的天空引導之下,兩側的店鋪總算沒有垮塌。
他上下打量枯木兩眼,仰著頭輕蔑地道:“我憑什么告訴你。”
枯木手上一翻,拿出一只木盒:“若是我用此物換取呢?”
他將木盒一送,落入柳清歡手中,里面卻是一株白色的芝草幼苗。
“年輕人,你被南谷那老滑頭騙了,他手上那張古丹方都已賣過好幾手了,這次竟然換了枝兩千年的靈草,嘖嘖!”
柳清歡冷笑道:“只要丹方是真的,賣過多少手跟我有什么關系?你若是有丹方,大可也拿出來賣。”
枯木搖頭晃腦地嘆息一聲,聳了聳肩:“隨便你吧,不過我還真知道那丹方,而要煉制清靈玉瓊丹,那些稀珍的靈藥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而我手上這一株便是其中的主藥:照山白鳶芝!這可是我機緣巧合才得的唯一一株,原本想自己留著栽種…南谷那家伙一直想要用重金買,我都沒賣予他呢。”
柳清歡面上不動聲色,仔細查看那株幼苗,雖然有些焉巴巴的,但根須完整、靈氣尚存,的確是照山白鳶芝。
“怎么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從何處得的先天鬼桃樹的枝椏了吧?”
枯木堆起一臉假笑,完全不提自己不久前剛朝柳清歡出手試探一事。
柳清歡沉吟片刻,將木盒一把收起,嘴上無聲地傳了幾句話過去,便招呼風弦:“我們走。”
之前一直悄悄在遠處圍觀的人群趕忙讓開,這中間還有一隊身著幽都護城軍服飾的鬼兵。
雖然之前引起了一點騷亂,但后面卻沒再動手,這些鬼兵自然干脆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們也不想招惹元嬰修士。
之后再沒橫生的事端跳出來,柳清歡當時那一掌也可以說是立威,讓那些暗中窺探的人不敢小覷。至少,在幽都之內,暫時應該沒人會來找他的麻煩。
第二日便是昭陽鬼帝納妃大典舉行的日子,一大早,一眾來觀禮的修士按修為分成幾拔,分別進入了一直緊閉大門的皇城。
柳清歡與風弦等人被引到一座大殿內等候,放眼望去、人頭攢動,高階的元嬰以上修士怕不下百位!
“赫赫,還真是盛大啊。”風弦艷羨地道:“這還只是我們這些散修呢,都趕來這么多!聽說那些鬼門大宗的早就進了宮城了,肯定人數更多。要是我以后納妃時也能有這么多人趕來慶賀,那就爽翻了!”
文真笑道:“等你修為到了化神,便是隨便辦個酒宴,也會有人從天南海北趕來的。”
柳清歡在人群中搜尋一番,隨口說道:“文真道友這話說得極是,只要能站到那個頂端的位置,自然會有高朋滿座、勝友如云。”
三人一邊閑聊,一邊等待,不久便有人進來帶領著眾人前往舉行大典的地方。
那是一處位于露天的殿臺,長長的階梯兩旁從上至下有好幾處這樣的殿臺,此時已有不少在等待,而最下方是一個寬敞的廣場,更是聚滿了人。一隊隊甲胄鮮亮的兵士身姿筆直,威嚴肅立。
少頃,在高高的階梯頂端,身著玄黑色的通天冠服、頭戴袞冕的昭陽鬼帝帶領著一眾從屬終于現身,走到一張金碧輝煌的寶座上坐下。
柳清歡所在的元嬰修士殿臺離昭陽鬼帝不遠,他轉頭看去,就見昭陽鬼帝竟是一位看上去頗有些陰柔的年輕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