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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醉忘劍壁

  八字劍訣,作為柳清歡使用多年、用得最順手的劍訣,其精妙與強大他深有體會。然而他手上卻只有半本劍訣,分別為幻、破、分、回這四個字,每多修煉一種,難度就成倍數提升。

  這本不知所謂的《天龍大仙絕世劍譜》上記載的殘字訣,從其描述來看,明顯便與他手上的另外四個字訣一脈相承。非常可惜的是,上面只有一頁而已,還沒進入具體修煉的階段,便斷在了玄而又玄的關于殘字的闡述上。

  柳清歡將那小修士威脅一通后,將之提到一個避人的角落。

  小修士被他發出的一絲威壓嚇得臉都白了,才知道面前這人不是以往他能招惹的,哆哆嗦嗦地如實招來:“前、前輩,那一頁…那一頁我也是從別人手中買來的,因見上面闡述的劍道十分有道理,就花了點靈石買下。”

  柳清歡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問道:“后面的其他頁呢?”

  “沒、沒有了。”見他一臉不相信,小修士急道:“真的沒有了!我買的時候就只有這一頁,后來我覺得上面寫的殘字訣肯定是一種非常厲害的劍訣,也曾去找過那人,但他也只是從別人處淘來的…”

  八字劍訣,若是整本的話,品階至少能到玄階以上,而分開來,每一個字訣也可單獨修練,堪稱精妙絕倫。

  好不容易尋到另外半本劍訣的蹤影,轉眼卻又破滅了,柳清歡心有不甘,手放到小修士頭上,逼視道:“若不想變成癡人,就不要反抗!”

  小修士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卻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讓他搜魂。

  柳清歡很快便失望地收回手,對方并沒有說謊,的確不知道殘字訣后面的下落,而且那張殘頁到他手中已有好幾年,當初賣給他的那人早就不知去向。

  丟下那可憐的小修士,柳清歡將小黑從人群中揪了出來,往集市外快步走去。

  小黑看到他一張黑臉,乖覺的不敢多問,一人一獸很快乘上浮游梭,繼續趕路。

  小黑見了船上的人偶,立刻忘了自己的主人,跑過去掏出一堆吃的用的獻殷勤,看得柳清歡眼角直抽。

  “再發情,就把你丟回松溪洞天圖里去,簡直有礙觀瞻!”

  小黑一臉陶醉地摸著人偶的手,撇嘴道:“主人,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的饑。再說,小白也沒反對好嗎?”

  “赫,你懂什么飽漢子餓漢子什么意思嗎?”柳清歡一巴掌拍過去,道:“它當然不會反對,因為它就是個機關傀儡!還有,小白是什么鬼東西?”

  “嘿嘿,小白就是她的名字啊。”小黑得意洋洋地道:“我叫小黑,她叫小白,正好湊一對!”

  人偶很快便被柳清歡收到松溪洞天圖里去了,因為柳清歡實在受不了小黑時時發情的樣子,干脆將兩者隔開來,為此小黑還吵嚷了好幾天。

  閑事少提,話說柳清歡趕了數月的路,穿過浩瀚廣闊的九幽之域,中間因有些地方太過危險還繞行了幾段路。

  大概是考慮到九幽實在太大,各個前往觀禮的修士要趕到幽都要花不少的時間,所以那昭陽鬼帝的納妃大典早在舉辦的一年多前就放出了消息,因此柳清歡的時間還算充裕。

  計算了下路程,趕到幽大概還要兩個月,他在考慮之后,決定稍稍繞行一下,順路去一個叫醉忘劍壁的地方看看。

  在沖和給他的地圖玉簡以及他后來了解到的,那里曾和九幽中的十萬大山一樣,只是一面不起眼的石壁。而后有一年,有人從石壁下路過,還未靠近便感受到刮面而過的肅殺劍氣,一抬頭,卻見千仞絕壁上密布著一道道蘊含著驚天劍意的劍痕。

  于是此壁很快便名聲鵲起,不少人趕到那處,只為參悟其中的劍意。后來真有人有所得,并由此創下一套舉世無雙的劍法,于是此地更加名傳八荒,引得更多人爭先前往。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因那劍壁的劍意霸道無比,修為低的根本承受不住,所以敢去的人多半在金丹以上。

  既然離得不遠,柳清歡自然不想錯過,觀摩一下何為醉忘。

  一連行了幾日,下方的山巒漸漸崢嶸,一座座高大的山峰如倒插著的劍鋒,氣勢凜冽。

  醉忘劍壁極好尋,因為時至今日,依然有不少修劍之人會在此修煉,紛紛在附近的山峰上開鑿洞府。

  轉過又一座山峰,醉忘劍壁終于出現在柳清歡視野前方,果然如傳聞中一般,其上劍痕處處、凌亂錯落,就像某人在壁下一邊喝酒一邊秉著醉意練劍,一劍劍恣意縱情地揮出,不經意間就將狂放的劍意留在了石壁之上。

  “果然名不虛傳,有意思。”

  柳清歡暗暗點頭,準備靠近一些。

  這時,下方一位路過的方臉男修突然抬起頭來,凌厲的目光似是穿透了浮游梭的隱匿法陣,直直與他對上!

  柳清歡眼一瞇,這人修為在元嬰中期,一身孤絕傲然的劍意毫無收斂地四散開,讓人望而生畏。

  他正考慮是不是出去打個招呼,卻見方臉男修一臉冷漠的轉過頭,往壁下落去。

  柳清歡不以為軒,將咋咋呼呼的小黑收回靈獸袋,走出船艙。

  風從山間吹拂而來,帶來一絲涼意,石縫間生著一些鐵絲般卷曲的蕨類植物,發出泠泠的聲音,卻趁得四野更加寂靜。

  然而劍壁附近實際上有不少人,或坐或站,或仰著臉癡迷地望著壁上的劍痕,或低著頭閉眼沉思,每人都隔開了一段距離,互不打擾、沉默斂言。

  柳清歡撿了一處離劍壁不遠的空地兒坐下,先沉淀了下心神,這才開始感受壁上的劍意。

  數日后。

  柳清歡從思悟中回轉,眼簾上似乎還殘留著那一道道劃破黑夜的劍痕,心中若有所感。

  一位身著黑衣的男修走到近前,向他點了點頭,傳音道:“青木道友,今日參悟結束了嗎,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此人尊號風弦,是位魔修,性情頗為爽朗,在這些天與柳清歡混熟了幾分。

  這荒山野地里,修劍生涯本就清苦,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坐就數月不動彈,所以在參劍之余,偶爾也有互相交流的時候。

  柳清歡欣然點頭,跟著站起身。

  風弦笑著揮了揮手,道:“我還請了孤夜和文真道友。”

  正說著,果見又有兩人往這邊走來,其中一人,正是他初到醉忘劍壁時遇到的那方臉男修。

  四人也不多言,飛身而起,前往風弦的洞府,之后便是擺上酒,坐而論劍。

  相比其他三人,柳清歡并不是劍修,不過因為修煉《竹心種劍術》以及八字劍訣,他于劍之一道也頗有精深之處,所以并不怯言。

  道不辯不清,劍不論不明,在場之人又全是元嬰修士,這樣的小型聚會后,各人各有收獲。

  交流也不止于劍,關于修煉的心得也是其中一項,雖然自身修煉的精髓不會有人慷慨全盤道出,但也盡夠了。

  要不是還要趕去幽都,柳清歡都想在此地呆個十年八年,慢慢參悟劍壁上的醉忘之意。這里如一方被紛亂世界隔離開來的幽靜之地,留在這里的人都是一心為劍,沒有那么多復雜的勾心斗角,平日里還可互相交換心得,實在是修煉的好地方。

  倒是那位叫孤夜的方臉男修,他還是第一次與之坐在同一張桌子旁,對方如其尊號一般,又孤又獨,很少參與這樣的交流小會。

  今日一見,他的話依然極少,但每一次開口,寥寥數句都說到了點上,讓人刮目相看。

  “哈哈,今日有幸,能請到孤夜兄。”風弦舉起杯笑道:“聽君一席話,甚讀十年書,孤夜兄果然非一般人也。來,我敬你一杯!”

  孤夜持起嘴上酒杯,一言不發地喝了。

  風弦也不以為意,跟著飲盡杯中酒,道:“現在劍也論完了,道也說清了,我倒想請教各位一件事。”

  其他人都看向他,只聽他道:“說起來,昭陽帝君納妃之禮就在不久之后,諸位道友可要前往祝賀?”

  坐在他對面的文真一身文士打扮,搖著扇子道:“自然是要去的,對方畢竟是鬼帝,要是這點面子都不給,以后可不好相見。我準備過幾日便啟程了,風弦兄也要去吧,不如一道?”

  風弦向他點頭:“自然是好,青木道友呢?”

  柳清歡道:“這等熱鬧,我也要去湊一湊的。”

  說完,他看向孤夜,在場只有他一人沒有開口說話了。

  孤夜依然面無表情地坐著,卻聽風弦笑道:“青木道友原來竟不知孤夜兄的身份么,他肯定得去的。”

  柳清歡疑惑:“身份?”

  “孤夜兄是森羅城的人啊,昭陽帝君這次迎娶的側妃還算是他的表妹呢…”

  這時,卻見孤夜突然站起來,道:“既無他事,告辭。”

  說著,在其他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轉身就往外走,很快消失在洞口。

  “這、這…”風弦張口結舌地道:“我可說錯話了?”

  “應該沒有。”文真安慰了他兩句,滿臉不解:“就是沒有才奇怪,孤夜兄反應怎么這般大。”

  柳清歡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洞口,端起杯慢慢喝了一口。

  風弦突然壓低聲音:“聽說孤夜兄當年是因與族中之人鬧翻了才會來到醉忘劍壁,莫不是他對森羅城一直心有芥蒂?”

  文真恍然,道:“原來還有這事?這么說倒也說得過去。唉,森羅城向來神秘,除族中之人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這事我竟不知道。”

  三人又閑談了會兒,約好一起出發前往幽都,便各自散了。

  兩日后,柳清歡與風弦兩人在山外相見。

  他左看右看,問道:“孤夜道友不與我們一道走嗎?”

  風弦放出一艘青黑的法船,搖頭道:“我后來又去請了一次,孤夜兄說他還要再留幾日,便不與我等同行了。”

  柳清歡暗道一聲可惜,既然那人與紅裳一樣是森羅城的人,他原本還想與之多接觸一下,但雙方不熟,也不好冒然上門,只得以后再尋機會了。

  三人這便上船,一路風馳電掣,終于在兩月之后接近了幽都所在的地域。

  漸漸地,他們遇到的修士也多了起來,以前十天半個月遇不到一個人,現在三兩天便能遇到一拔。

  那些筑基、金丹修為的修士們三五成群、或是單獨趕路,抬頭看到天空上速度極快的大型法船,料到是元嬰修士經過,都敬畏地行注目之禮。

  顯然這些人也都是為了前往幽都,柳清歡幾乎已能想象到時那座在整個幽冥界都極為出名的城池會是怎生熱鬧的場景了。

  他心中頗為感慨,大概沒有哪一個地方能像此界一樣,人修、鬼修、魔修、妖修,各種修,見面了卻還能保持表面平和,而不是立刻大打出手,放在其他界面是完全不敢想象的事。

  就連云夢澤,修仙聯盟為了封界戰爭而將各種群修士召集到一起,但其實除了同是人類的人修和魔修勉強能交流外,其他種群根本融不進去,更別說鬼修這種在云夢澤毫無生存空間的修士了。

  又幾天,一行三人終于在冊妃大典開始前十天到了幽都。

  只見平坦開闊的荒原之上,一座占地極廣的大城平地而起,高高的城墻之上鬼兵林立,森然肅穆。

  柳清歡有些詫異,沒想到幽都竟是一座地上之城,他還以為在地下呢。

  而在城外,一條寬達數十丈的大河繞城而過,其內黑水滾滾、怨氣沖天,時不時還有鬼魂掙扎的影子從水中冒出來,伸出黝黑干瘦的五爪,去抓從跨越河岸的石橋上經過的人的腳。

  那石橋平直得像一條路,將將比黑水河高一尺,寬也不過一丈,兩側連個護欄都沒有。

  風弦臉上滿是笑意,道:“總算到了!每次看到幽都,我都覺得這大概是整個幽冥界最大的一座鬼城了。”

  文真亦笑道:“是啊,大概也是最熱鬧的鬼城,其他地方可沒這么多人。”

  法船落向地面,停在黑水河這一邊,柳清歡隨著兩人走出去,步行前往幽都高聳的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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