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德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
心里面卻是一種幾乎要哭出來的委屈。
雖然過去并非是毫無察覺。
但是剛才站在門口的時候,未曾逃避過任何事情的她險些就想要轉身離開,然后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一直拖到沈河親自對她開口。
——世界是痛苦的。
貞德忽然想起有人對她說過的這句話,弱小的動物死在強大的猛獸口中,強大的猛獸又死在人類的工具下,而人類,卻在彼此自相殘殺。
想要在這樣的世界中活著,一點都不輕松。
即便是這樣,貞德依舊無比的眷戀著世界,眷戀著她那十九歲之后的人生。
因為在這痛苦的世界上,還有愛。
她帶領著軍隊屠殺了敵人,不惜背負著滿身血污和深重的罪孽,就算是主,也不會原諒這樣的她,但她依舊堅定不移的朝著這條道路走下去。
因為她愛她的國家。
哪怕清楚,這樣的自己最終會落得破滅的下場,會被人看見可悲的姿態而飽受嘲笑,這份愛也一直在驅使著她繼續前行,并且從不后悔。
而現在,她也愛著面前的沈河。
貞德之所以沒有逃離,正是因為她無比的清楚這一點。
沈河給了她向往著的延續人生,給了她平淡而溫暖的理解與包容,給了她如彩虹般鮮艷華麗的愛意。
而她對沈河的情感,也變成了只要想著他,無論是做什么事情都會得到歡喜,得到溫暖的戀愛之心。
假如說——
現在的委屈,和擔心會被漸漸遠離的煎熬,也是這世界痛苦的一部分,是這延續的人生中必須要經歷的情感。
那她只需要和以前一樣,全部承受下來就好了。
貞德在心里默默的祈禱。
萬能的主,我從未后悔過這延續的人生,并萬分感激著心中的愛意和戀情,即便是在這痛苦的世界里,只要有愛存在,我就不會停止前行 “御主。”
貞德緩緩的開口,打斷了房間內的沉默,她的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了哦所有的從者中,只有式不一樣。”
沈河怔怔的望著她。
“御主剛剛也說了,在我來之前御主就開始在意式了呢。”貞德保持著笑容,似乎是在思考著措辭般的,有一點點斷斷續續的說道,“沒關系的不管御主會怎么樣,我都是御主的從者開后宮這種事情,對御主來說也很正常,畢竟我們都是永不分離,還有著漫長的壽命對吧。”
沈河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因為前所未有的強烈情感沖擊著他的內心。
當然不是興奮,而是自責。
“貞德——!”沈河難以按捺的沖了上去,死死的將貞德摟在懷里,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在說謊這方面,真是無可救藥的笨拙。”
這樣笨拙的謊言,笨拙的笑容。
讓他覺得自己心尖上都在顫抖。
或許是因為在感情上發展的太過順利,或許是因為貞德的從者身份就注定了她只能在自己身邊,沈河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貞德對自己的重要。
不單單是作為伴侶。
更多的是作為愛人。
“御主”
貞德流露出了些說不清是困惑還是悲傷的表情,她索性掂起腳,整個人用力靠在沈河的懷里,伸出手摟緊他的背部。
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想。
現場靜悄悄的,沈河咬著牙齒,緊緊的抱住貞德,腦海里面同樣一片空白。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以為可以把一切都說開來,然后順理成章的接受和式的新關系,實在是太天真了。
即便真的可以。
他又怎么忍心傷害這樣愛著自己的貞德。
對式的在意,也已經到了一個無法再自欺欺人的地步了。
“貞德。”最后,還是沈河打破了沉默,他用額頭輕輕的頂著貞德的額頭,發現她的眼瞳中還帶著難以壓抑的緊張,不由一陣陣心疼,咬咬牙,“我還是算了吧。”
“這怎么行——!”貞德抬高了聲音,抬起手掌貼在沈河的胸口上,“心里面的感情是騙不了自己的。”
“但是我不想看你傷心。”沈河只能苦笑。
看那些、動畫里面。
男主開后宮,女主們還都開開心心。
這種事情怎么可能會有。
即便是貞德這樣溫柔的人,也一樣會委屈和難過吧。
“你也不能讓式傷心。”
貞德望著沈河眼里的掙扎,心里面同樣一陣陣難受。
情感騙不了自己。
她不會愿意看見沈河因為她而壓抑自己的情感,她寧可自己承受委屈。
“不要再想了。”貞德踮起腳尖,紅唇輕輕的吻了上去,低聲的喃喃道,“順其自然吧,我們已經是幸運的,因為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來體驗人生,無論是歡笑還是眼淚。”
“”沈河還能說些什么呢。
他只能摟的更緊,貼的更密切,用一切辦法來傳遞他的愛意給懷里的可人兒。
結果到最后,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辦法。
當再一次見到兩儀式的時候,她已經換好了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衣服,依舊是挺直背脊的站在沈河的面前,看了眼貞德后,又看向沈河。
那眼神仿佛在問,是不是解釋好了?
在她的心里,其實不是很能理解戀愛是什么,也不是很能理解戀人是什么樣的關系,但她并不想被貞德敵視。
因為她并不敵視貞德。
“式。”在沈河回話之前,貞德卻先一步開口了,大大方方的站在兩儀式面前,“你們的事情,我不會管,但是,我也不會被你比下去的。”
既然謊言沒有辦法欺騙的了沈河。
那就說實話吧。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御主對自己的愛意有一絲一豪的淡化。
“不會管嗎?”兩儀式似乎對這個結果有些例外,她思考了一會兒后,又問道,“生小孩也不會管嗎?”
“噗——”
沈河差點沒忍住把口水噴出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貞德漲紅著臉結結巴巴了半天,最后好像爆發式的大聲喊道,“你突然間究竟在說些什么啊!”
“有什么奇怪的嗎?”
兩儀式的神情也有些復雜起來。
這個態度。
果然是在說不行吧。
在她所擁有的常識里,戀愛等于夫妻等于生產下一代,這似乎就是相互愛戀的兩個人的責任,或者說正常的發展。
如果只是在說相互幫助,相互守護,又和現在有什么區別。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嗎?也是啊,我沒辦法生孩子呢”
貞德不停的低聲嘀咕念叨著,身后已經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怨氣。
“振作一點哇,貞德!”
沈河使勁搖晃這貞德的肩膀,他剛剛已經聽到“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之類奇怪的語句了。
英靈之軀沒有辦法懷孕,這本來就是貞德比較在意的一點。
式的話果然是刺激到她了。
“式,我可沒有說過要生小孩之類的話。”沈河只能無奈的看向兩儀式。
這就很冤枉了啊,沈河現在才二十六七歲,對比他如今的壽命而言,完全能算是年輕的過分。
而且已經有收養的櫻了,對于子女這方面,他現在并沒有太大渴望。
“什么?”兩儀式顯然不滿起來,“既然如此,那你昨天說的話,果然只是在表達占有欲吧。”
“當然不是!”
沈河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解釋了。
身邊的貞德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面前的兩儀式又似乎是開始往奇怪的方向上理解他的表白。
那些大開后宮的大佬們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為這樣那樣的特殊原因,最終,沈河等人離開房間的時候,已經是這一天的下午。
這還是琴過來敲門的緣故。
昨天從萬磁王那里逃跑的凱利議員,找到了這所學校,但是已經生命垂危。
“教授認為你們有能力救他。”
琴這樣說道,同時視線在沈河三人的身上略微掃了掃。
身為女性的直覺,讓她總覺得這幾人有什么不同了。
“帶我們去看看。”
沈河示意她在前面帶路。
再過幾天就是世界峰會,各國元首都會聚集在自由島,而那也是萬磁王開始自己計劃的時候。
但是昨天沈河提醒了魔形女,萬磁王的計劃中最大的失誤。
所以老萬究竟會怎么選擇,沈河也不清楚。
但終歸逃離不了最本質的目的——讓變種人影響甚至是掌控全球。
就在沈河思考的時候,他們三人被琴帶著來到了學校下方的秘密基地,包括金剛狼在內所有教師都在這里。
其實也就只是五個人。
再加上赤裸著躺在檢測臺上,渾身的血管清晰可見,正在艱難呼吸的凱利議員。
沈河走到檢測臺邊上。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凱利議員的目光中并沒有太多的怨恨,更多的只是對生命的不舍。
“你們也是變種人嗎?”凱利議員看了看沈河幾人,“變種人真是得天獨厚,我一直以為你們只存在驚人的丑,沒想到還存在著驚人的美。”
“我們并不是變種人。”沈河輕聲說道。
凱利議員有些驚訝,他看向了一旁的教授,似乎是想要證實。
“他們的確不是變種人。”教授滾動著輪椅,“但他們擁有著比變種人還強大的力量,凱利先生,這個世界遠沒有人類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無論世界有著什么樣的存在,都逃脫不了利益爭奪,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凱利議員艱難的晃了晃頭。
他是一個激烈的競爭主義者。
所以堅信變種人和普通人類之間終有一戰,他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要在戰爭造成更大損害之前,結束掉它。
從這一方面來說,他并不是一位利己者。
“你說的很正確。”沈河望著他,平靜的說道,“所以我想要知道,救了你能夠給我帶來什么樣的利益?”
“沈先生?”
教授忍不住喊了一句。
“查爾斯。”沈河知道教授的意思,他輕笑了一聲,“如果是在路邊上看見了一個快要被凍死的流浪漢,我會救助他,這是因為善良,但是,凱利議員現在的情況,是因為他選擇了戰爭,在戰爭中會被敵人殺死再正常不過,他不是被牽扯進來的無辜者。”
查爾斯從未聽過這樣的邏輯。
但是他完全不能接受。
“善良如果會挑選對象,那就不是真正的善良,只能被稱作是上位者的憐憫,凱利議員不應該遭遇這樣的報復。”
“查爾斯,這個世界上課沒有絕對的善和絕對的惡。”沈河搖搖頭。
他也知道說這些沒有什么用。
面前的查爾斯比貞德還要更像是圣母大人。
在原本的劇情里,萬磁王當著他的面將小淘氣擄走時,他完全有能力阻止,但是卻因為在乎一群警察的性命,而眼睜睜的看著小淘氣被帶走。
無辜的外人,比自己無辜的學生要更重要。
“沈先生”
查爾斯還想要再說些什么,但是凱利議員開口阻止了他。
“教授,這位先生說的很對。”在官場上成長至今的凱利議員,并不覺得沈河所說的有什么不對,他看向沈河問道,“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你看見了變種人的威脅,但是你卻不知道,變種人是人類進化的未來。”沈河卻將話題一轉,“你永遠無法將所有的變種人抓起來,因為只要人類還存在,變種人就會源源不斷的出現,甚至可能是你的子女,你的外孫,你的后代,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屬于變種人。”
“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凱利議員并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種理論,“但是,那將是非常遙遠的時間之后的事,而在那之前,會有不知道多少普通人因為戰爭而死去,比如說,現在的我。”
被萬磁王抓去殘害,某種意義上說,更讓他確定了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
變種人對世界有著巨大的威脅。
“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非常大的可能。”沈河平靜的說道,“整個世界,或者說人類文明,因為這樣的戰爭而毀滅。”
“這怎么可能!?”凱利議員失聲道。
他雖然意識到了這一場戰爭,但是在他看來,變種人還只是一些只能躲起來的威脅。
就像是不受控制的槍炮武器。
或許能夠制造一場恐怖襲擊,或許能夠制造無人能破解的驚天犯罪,但是毀滅世界?
“你已經見識過變種人的力量了。”沈河全然不管另一邊已經緊皺著眉頭的教授,繼續忽悠道,“如果有人頂替掉總統?有人偷走了核武器?有人暗殺了他國的重要人物然后栽贓給你們?你們永遠不知道變種人究竟有些什么能力,所以你們也永遠不知道變種人能做成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