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清楚目的,讓沈河對接下來的見面充滿擔憂。
他還不確定這位阿爾托莉雅是否處于能交談的狀態。
畢竟英靈大多都有著不容改變的堅定信念,要是天然處于信念沖突狀態,無法溝通,一見面就打,那就只能采取武力解決問題。
進入宮殿內后,也不用尋找什么,沈河兩人直接顯現身形。
士兵們立刻圍了上來。
“我要見亞瑟王。”
沈河讓自己的聲音傳遍整個宮殿。
大量的士兵發動沖鋒。
但齊木楠雄只是以念動力撐起屏障,所有的士兵被阻隔在一定的范圍內,靠近不得。
“僅僅是以兩個人的姿態出現,看來并非是來尋求戰斗,而是希翼交談。”淡淡的聲音出現在面前,士兵們排列整齊的讓開一條道路。
沈河望著面前的這位紅發騎士,微微愣住了。
昨天發生了什么?
僅僅是以影子從者心態出現的圓桌騎士,竟然如此清晰的顯形,變成和阿爾托莉雅一樣的正統英靈。
“悲傷之子崔斯坦。”
沈河喊出面前這人的名字,略微猶豫一下,決定暫且先不管那么多。
“正如你所說,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為了溝通,昨天的悲劇并非是我想看見的。”
“那的確是令人悲傷。”崔斯坦就好像憂慮的王子,“我甚至無法想象,當王以利劍對準未經判決的平民時,會是何等的痛心。”
“既然如此,還請帶路。”沈河沉聲說道。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騎士,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見一些什么。
因為,崔斯坦也存在兩種形態。
正常的崔斯坦,應該是一位多愁善感,重視友誼的騎士。
但是在某些版本當中,他為了讓多愁善感的自己能毫不猶豫貫徹王的命令,選擇了“圣杯的反轉祝福”,成為了舍棄心靈只為亞瑟王而戰的冷血野獸。
“爾等的確有覲見王的資格。”崔斯坦并沒有拒絕,反而頗具禮節的帶路。
這讓沈河稍稍松了一口氣,看來并非是冷血野獸的反轉狀態。
他們來到昨天的淪為廢墟的大殿。
原本倒地的王座,不知道被誰抬了起來,安置在廢墟最高處。
而阿爾托莉雅,就這樣手持王劍,安穩的坐在缺了一角的王座上面,坐在這與王的身份完全不符的廢墟之中。
她是在懲罰自己。
還是在提醒自己?
“來自不列顛的亞瑟王。”沈河微微欠身,“昨夜戰斗的匆忙,未來得及通告姓名,我是來自迦勒底的御主,沈河。”
“御主”
阿爾托莉雅聽到這兩個字,如雕像般紋絲不動的表情終于有了變化。
她注視著沈河,目光徒然尖銳。
“既然是御主,那你就是為了圣杯而來,如此,沒有交談的必要,圣杯是我必須守護之物。”
“我對陛下并非全無了解。”
沈河微微皺了下眉頭,但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
看這個語氣。
應該是貨真價實的黑無呆毛王的版本,會穿黑絲女仆裝的那位。
“陛下的心愿,應該是守護不列顛,拯救不列顛的人民。”沈河接著說道,“莫非,陛下打算借助圣杯的力量,以實現自己這個愿望?”
這是他的一個猜測。
在這個世界掀起戰爭,以這個世界的生命獻祭圣杯,以實現自己“重回選定之日”的愿望,拯救不列顛。
雖然只是猜測,但沈河還是有一定的信心。
因為這完全符合阿托爾莉婭的人設。
但——
“這種被污染的骯臟杯子,又有什么資格拯救我的國家!?”
阿爾托莉雅直接站了起來,出乎沈河的預料,她近乎是以憤怒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沈河有一些傻眼。
他過來嘴炮的信心,就來源于對阿爾托莉雅的了解。
但是猜錯了?
“我并非有意冒犯。”沈河在腦海中飛速的思考。
肯定是不能直接詢問的,要是無法直擊心靈,嘴炮的作用就會大幅度減少。
但是阿爾托莉雅似乎已經失去了耐心,她的劍與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圣杯,以及這個國家,都是我無法退讓的事物,如果你們想要奪取,我會以這石中劍戰斗到底。”
“即便是像昨天一樣,犧牲大量無辜的平民?”沈河近乎沒有停頓的質問。
然后他望著阿爾托莉雅徒然深呼吸的模樣,知道自己問對了。
正如崔斯坦剛剛所說。
阿爾托莉雅對殺害帝都內無辜的人民,也有著難言的心痛感。
“我們的最終目的,也不單純是圣杯。”沈河已經找到方向,他抬起頭,目光和這位騎士王對視,“這個世界因為你們的出現,改變了它原本的命運,我還不知道這改變是好是壞,但如果因此而有大量的無辜平民犧牲,那絕對不是我們所希望看見的。”
阿爾托莉雅略微沉默了一會兒。
沈河的視線在告訴她,這就是對方心中的想法。
“那就不要干擾我。”
她又坐回了王座之上,聲音中的敵意,似乎略有減少。
只要不是為了奪取圣杯,以實現自己的力量,也不是為了奪取帝都,以享受權利,那的確沒有敵對的必要。
“但是在我看來,是陛下在干擾我們。”阿爾托莉雅的態度有所松緩,沈河卻在此刻徒然緊逼,“我所知道的阿爾托莉雅,絕對不會在任何情況下將利劍對準無辜的人民,而陛下的做法,已經是對我們迦勒底守護世界這個宗旨的嚴重威脅。”
“閣下——!”一旁的崔斯坦猛地向前一步,“在這個世界上,悲傷而又無可奈何的事情總是占據了大多數。”
“我當然清楚。”
沈河覺得,自己已經隱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他忽然獨自向前走了幾步,走到可以和阿爾托莉雅平視的距離。
“為了拯救一萬人,選擇讓一千人犧牲,如果是我,我也會選擇這樣做。”沈河緩緩的說道,“但是,阿爾托莉雅絕對不會,她性格認真、忠誠正直,擁有身為騎士王的榮耀和驕傲,所以我在決定戰斗之前選擇談判,只是為了確定,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阿爾托莉雅嗎?”
這一段話,是沈河經過深思熟慮之后說出來的。
在發現對方是正統的黑無呆毛王后,他就希望,能將白呆毛呼喚出來。
這兩人本來就是一個人。
或者說,雖然無呆毛王也有可愛的一面,但在這種情況下,果然還是有呆毛更適合交談。
“你”阿爾托莉雅嘴唇動了動,“是‘她’的崇拜者?”
“崇拜者說不上吧。”沈河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身為職業御主,渴望過能召喚她,因為她會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賴的伙伴。”
而且還超級可愛,沈河在心里補充了一句。
雖然他不是資深王廚,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那位看上去溫文爾雅、端莊秀麗的少女,有著極高的人格魅力。
當然,面前的這位在女仆裝的時候也不錯。
“原來如此。”
阿爾托莉雅喃喃道,竟然微微的低垂下睫毛,錯開了沈河的視線。
“你可知道。”她淡淡的說,“在最初來到這個世界的,并非是我,而是她。”
“怎么會?”沈河一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看阿爾托莉雅話里的意思,并非是因為被圣杯力量腐蝕的緣故。
倒更像是白呆毛王自己拔掉了呆毛?
“你會知道的。”
阿爾托莉雅就好像忽然失去了談話的興趣,語氣徒然尖銳起來,但依舊沒有抬起頭。
“三天之后,你就會知道一切,到時候你若要討伐我這位不義之王,我會隨時恭候。”
沈河的眉頭皺的很緊。
他很不喜歡這種拖泥帶水的感覺,有什么話不能一次性說清楚。
不過看阿爾托莉雅這副模樣,恐怕追問下去,只能起到反作用。
算了,今天的收獲已經很多了,也就是等待三天而已。
沈河最后看了眼阿爾托莉雅。
再次微微欠身之后,和齊木楠雄的身形在霎那間消失。
他們的離開,讓這座廢墟的大殿之中,陷入了平靜。
良久。
才隱隱傳來喃喃的聲音。
“人民喜愛的,只會是潔身自好,堅守正義的王但,那又有什么用。”
崔斯坦,只是低著頭,掩飾自己目光中的悲傷。
一句話也沒說。
走出了宮殿的沈河,并沒有急著離開帝都,而是隨意的隱身在街道上走著,
他在腦海中回顧著此次談話的全部內容。
基本上可以總結幾點信息。
第一點,阿爾托莉雅有什么必須要圣杯才能做到的事情。
第二點,她果然和白呆毛是同一個人,而不是分開狀態。
第三點,在三天后,可能會發生些什么。
再然后,就是一些還沒搞清楚的信息,比如說忽然就以正身降臨的崔斯坦,在帝都內開始征兵,以及阿爾托莉雅昨天的那種實力并不能長久保持等。
“齊木,你怎么看?”沈河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齊木楠雄干脆的說道,“三天之后就應該能知道了吧。”
“說的也是。”沈河聳了聳肩。
他也就是隨便問一問,沒指望齊木楠雄能夠給出什么建議。
不過,這個帝都果然是冷清了很多啊。
殺掉貴族之后,平民們都不敢上街了。
沈河隨意的環顧四周。
忽然間,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
他看見在不遠處的地方,帝國的士兵正在押送一行犯人。
這很正常,大多數不抵抗的犯人,似乎都是要在被判決之后才會處決。
但問題在于,這一群犯人看起來最多只有十三四歲模樣。
都還只是小孩子。
其中一位擁有著一頭秀麗黑發的女孩,長相和赤瞳非常相像,屬于一看就能將其聯系起來的那種層次。
這不就是黑瞳嗎?
如果她也被抓起來了,那豈不是說,動畫中那幾位原本應該是艾斯德斯部下的角色,都可能要面臨危險的狀況。
“齊木,準備動手。”
沈河腦海里面閃過念頭,已經從隱身范圍內沖了出去。
就算不使用帝具,這些強化后的士兵也不可能會是他的對手。
而齊木楠雄早在沈河出聲的瞬間,以念動力控制住所有孩子。
一眾人的身形瞬間消失。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帝都郊區外,其余從者等待的位置。
“黑瞳?”
警覺起來的赤瞳,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自己的妹妹。
“姐姐?”黑瞳怔怔的望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赤瞳,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輕笑了起來,“看來動用了帝具來審問呢,但我已經把能交代的都說完了。”
赤瞳深吸一口氣,大步走過去,抬起手。
讓沈河頭皮都有些發麻的手刀。
“清醒過來沒有?”赤瞳抿了下嘴唇。
這一下,也讓她確定了觸感,這真的是自己的妹妹。
“我在帝都內偶然發現了她們。”沈河笑道,“看她和你漲的挺像,就順手救了回來,這么說,她真的是你的妹妹?”
“是”
簡短的回復,然后是詭異的沉默。
這對姐妹就沒有就別重逢的喜悅,而是就這樣對視著。
直到,赤瞳緩緩的拔出自己的刀。
抵在黑瞳的脖子上。
“投降吧,黑瞳。”赤瞳持刀的手很穩,沒有一絲顫動,“帝國已經失敗了。”
“或許吧。”黑瞳嘴角帶著微笑,“那你還在等什么呢?親愛的姐姐。”
赤瞳沒有再說什么,她已經從黑瞳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
極度的痛楚,在心中蔓延。
但,別無選擇。
鏹——!
金屬碰撞的聲音。
貞德以自己的長槍挑開了赤瞳的帝具。
“赤瞳啊。”沈河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她雖然是你妹妹,但也是我的俘虜哦,你可沒有替我處決的權利。”
“是我冒犯了。”赤瞳沉默了一會兒,收起了長刀。
“那么。”沈河看向這群孩子,“嚴格意義上來說,帝國還沒有滅亡,你們知道艾斯德斯嗎?”
所有的孩子都將視線看向沈河。
她們都是帝國訓練出來的殺手,當然會知道艾斯德斯將軍。
“皇帝不過是被外人控制住了。”沈河伸出手,輕輕揉了揉黑瞳的頭頂,“艾斯德斯將軍已經重返北邊調動軍隊,準備營救皇帝,怎么樣,你們還是帝國忠誠的子民吧。”
“能夠見到艾斯德斯將軍嗎?”黑瞳抬起天真無邪的臉蛋,“叔叔。”
“呃。”
沈河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當然能,還有,不許叫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