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京城寒風凜冽,空氣不甚甜美。但目所能見都是一個顏色的人,季銘還是有些舒適的,看來還是不夠國際化。
機場方面提早要求季銘走VIP特殊通道離開機場,因為可能聚集的粉絲和記者數量會相當多,安全風險太高。季銘的兩大藝術團也通告了粉絲,去機場也見不到人——而這一次回來,季銘在京城國家大劇院有三場《默》的演出,屆時有機會跟大家見面的。
不過在即將抵達京城的時候,機組人員挺忐忑地過來詢問能不能合個影——所以微博上最早出現季銘本次回國照片的,是跟哥兒們、姐兒們的合影。
“空姐空少在一般人里也算好看的了,但跟季銘站一塊,就跟普通人似的。”
“啊啊啊好羨慕啊。”
“我明年就要上機了,希望有機會碰到季銘,哈哈哈。”
“回國了回國了,季銘每次出國,都是腥風血雨啊。”
“季銘回國”的熱搜如約而至——網友說“我就等這個熱搜呢,指定要有的,每次回來都是自帶龐大流量——這次回來,音樂劇席卷英國、歐洲,拍了五六封英法德意美的頂級時尚刊物,拿下華維的全球全品牌代言人,入圍奧斯卡最佳國際電影的短名單,本身國內《默》票房接近34億,中文音樂劇《默》票房仍然在持續打破紀錄。整個一人形印鈔機,熱搜本搜,錦鯉本鯉,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英雄小。”
“明天我來接你,九點我到門口。”同機返回的楊如意,也有點疲憊,但是明天還有行程,她也歇不下來。其實季銘回國之后,還能回家消息一晚上,楊如意還有的忙呢,在國外還好說,回國了很多關系都不那么容易推脫了。
季銘點點頭。
他回來這會兒正好是六點多鐘,好多小區里的人都在遛彎兒,小朋友也放學了,他都不記得小區有這么熱鬧的時候。大家看著他推著大箱子,背著個大盒子——張琛被他喊回去休息了,都笑著看他。
“您回來啦?”
“啊,陪孩子呢?”
“對啊,”對方是個穿著閑適的大姐,看著有三四十歲了,跟季銘、初晴遭遇過兩次,她的兒子在不遠處玩兒小車,是個挖掘機:“我剛才還看到您回國的新聞呢。”
“是么?”季銘停了停,看著大家有緩慢圍過來的趨勢,趕緊道別:“對,剛從英國回來,一身的灰,我先回去了啊。”
“您趕緊回吧,我看到小初買了菜,應該做好飯了。”
“是啊?行,謝謝啊。”
等他走了,女人邊上了圍上去好些人了——可見不管小區有多高檔,八卦的天性是改不了的。至少他們沒有影響到季銘,已經算是很難得了。季銘上樓的時候,瞥了一眼這邊,不知道他們在聊什么。
無非是:
“看著去挺和氣的”
“自己搬那么多東西”
“聽說他的音樂劇在英國特別受歡迎”
“要不明天孩子上課了,我們一起去看場音樂劇?我還沒看過,就看過話劇和音樂會”
“聽說他家里那位是拉小提琴的,去聽小提琴演奏會也不錯啊,比看什么表演安靜多了,基本上沒有噪音的。”
初晴拿了個樂譜書,坐在餐桌邊上翻看,見到季銘開門進來:“是不是東西太重了?”
“沒有,在下面跟個大姐聊了兩句。”
“…”初晴一臉詭異。
“你什么意思啊?”季銘放下東西,也沒急著收拾,就去洗手洗臉,洗完彈了初晴一頭水花:“什么眼神啊?我不能跟人聊天兒啊?我是個機器人嘛?”
“哈哈,就是從你嘴里聽到閑聊倆字,有點新奇。趕緊吃東西吧。”
季銘坐下來,飯桌上三個菜,青椒肉絲、番茄炒蛋,還有個湯,看上去像是打包來的:“燉雞?”
“這個叫炒雞酒。”
“呦?”季銘看著這個黃不溜丟的湯,不知道它是怎么炒出來的:“你做的?”
“是的呀,網上學的,客家菜。”初晴挺得意啊,覺得自己生活很是小資,看看樂譜,做做菜,等待著男人遠行歸來,窗外斜陽入室,將客廳暈染的一片金紅,餐桌上放著幾道精心烹制,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還有兩支玫瑰一直一斜吐露芬芳,就是差點音樂和紅酒。
吃著番茄炒蛋,品著法國紅酒,不錯不錯。
這頓飯吃的確實不錯,炒雞酒里頭放了很多黃酒——初晴說叫娘酒,兩者應該沒有太多區別,味兒差不多,還有很多姜片,淡淡的,喝下去有一種熱意。
“好熱啊,你是不是給我下了什么藥?不用這么急吧?”
“你也喝了?連自己都不放過?”
“我——臥槽,這個老宋干嘛呢。”季銘看著響起來的手機,他手機開著,不過沒什么人給他打,都知道他才回國:“要是沒正事兒,回頭給他扎個小人,送給哪個劇組當道具。”
初晴想了想,發現這法子還挺毒,瞪了他一眼,收拾碗筷去廚房了。
季銘轉移了地方,接了電話:“宋總怎么了呀?”
語氣之和藹慈祥,讓人心肝發顫。
“…”宋總很明白自己的討嫌,但是他也沒辦法呀,連喜田的周西宴都不肯打,企鵝也不肯,只有他忍不住,也怪不了別人:“沒什么事兒,就是恭喜你啊。”
“喜從何來呀?”
依舊和藹慈祥。
“咳,入圍奧斯卡短名單,在歐洲給了那幫老外長了眼啊,哪個不值得恭喜?嘿。”宋總提到這些是真高興:“就問你什么時候有空,咱說說國際發行的事兒啊,雖然發行商都有了,但我們要做的也多,該出錢出錢,也不能光靠老外。”
季銘嘆了一聲,真是要命:“這事兒你們找楊如意啊,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天成的老總,又不負責這些。”
“哦哦哦哦,我明白了,你們的商量,就是商量我的時間是吧?”
宋總尷尬咳嗽了一陣:“誰讓您為國爭光了呢,只有您在歐美能叫得出名字啊,我們都得仰仗你。”
連為國爭光這種黑話都說出來了…還仰仗…
“先讓楊如意跟你們說說吧,我明天要去中戲,上大課,當了一學期客座教授,沒講過兩次課。后天要去看徐錚的《寵愛》,參加一個映后見面會,演觀眾。另外國家話劇院有年終總結會,他們投了《默》,可能要在音樂劇上有些作為,我有發言。剩下的,有個微博之夜的活動,還有一封春節賀歲特別刊要拍…你看看吧,我哪兒有時間?先讓楊姐跟你們定一定,到時候我盡量配合唄,宋總,我只是個小藝人,還不是經紀人說東就東說西就西?”
信你個龜龜!!
“行吧,反正賺到錢一多半都是你的,你要不上心嫌錢多,我們也沒辦法呀。”宋總說是這么說,但其實是高興的。京城文化的股票漲了不少了,《默》這黑馬票房,高到了無法理解的程度,多少評論都沒法給出原因。
它是怎么跑到34億上的?
沒法理解啊!!
“是滴是滴,就是這個道理,我肯定不會嫌錢多呀。”
給宋總應付了,季銘干脆把電話關了,定了時間開機,他確實不太樂意繼續應酬。他跟宋總說的遠不是他這一次回國的全部工作,華維雖然已經公開他是代言人,但正式發布會留到他回國才開,保時捷也會在春節購車季之前公布他的全球代言,以及拍攝宣傳片,就這兩塊工作,已經非常繁重了。
他還有不少年終總結,今年的很多總結,他不到是不合適的,很多東西能推的推掉了,也確實還有不能推的。
另外就是他得參加春晚彩排——這玩意保密做的太好了,其實已經進行了三次彩排,只是都被上面壓下去,不然以演播大廳那么顯眼的目標,早被拍到照片了。
季銘是先定的人,然后再給他找節目,最后定了個合唱串燒,有一條時間線,唱《歌唱祖國》《英雄贊歌》《走進新時代》《我和我的祖國》四首,他穿行時空,跟四位歌唱家一一合唱,最后大家一起唱一遍《我和我的祖國》——非常根正苗紅的一個節目,不知道為啥定給了他,倒是比較省事兒,因為他本身學聲樂的時候都會唱,也不用再額外多學什么。
而他最多在國內待半個月,因為《默》最早在英國上映,訂的是一月底,上映之前肯定得去歐洲宣傳了。
這期間還要看奧斯卡的入圍名單,如果《默》進入了提名名單,他應該還有一次美國行——北美發行商在短名單公布后,希望季銘去蒙特利爾和洛杉磯兩個地方參與宣傳活動,但季銘這邊考慮過之后,還是確定入圍才去,一個短名單就興致勃勃地跑過去,稍微有點跌份,當然最重要的不是跌份,而是有那時間不如在歐洲多宣傳,至少目前看來,英國、意大利、法國這幾個歐洲的票房大國,以及島國在內的一些亞洲國家,票房潛力都相當不錯。
北美…比較復雜呀。
這一夜,什么會被變星星的事情都沒發生,安靜地好好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公司來人接季銘去中戲,他帶著一沓紙,講“在舞臺表演中基礎技巧的應用”——中戲對聲臺行表的訓練依然很嚴格,但在這個時代備受質疑,所以之前表演系的主任跟季銘說能不能講一講這一塊,他寫了個稿子,就準備通過自己的經驗,說明一下在學校學習到這些技巧,應當以什么方式被應用到真正的表演當中,算是科班生的“真經”了。
教室里擠得滿滿當當,走道上,后面人頭攢動——無數人在拍抖音。
所以繼空姐合照宣告回國引發熱搜后,中戲上課抖音引發了第二次熱搜——季銘開始忙活了。
“嗯,”季銘試了試話筒,挺平靜地掃視了一眼,眼神微涼:“現在大家可以拍,但是我上課之后如果還有人在動手機,我會覺得給你上課,很浪費我的時間,你也很對不起我們共同的母校‘中央戲劇學院’這塊牌子。”
底下仿佛時間靜止,瞬間落針可聞。
連坐在第一排的幾位老師,呼吸都不由一緊,壓力山大——這可不是個普通教授,更不是個普通演講嘉賓,而是中央戲劇學院為中國演藝界培養出的,有史以來最傳奇的校友,一刻不停地征服了內地、亞洲、歐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類型動作片以外,誕生出了一位國際級中國演員。
他身側,已經再無并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