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傷感染是目前威脅患者生命的主要因素,我國三所軍區醫院已經給出了參考指南,燙傷患者死于感染的占52,且美國辛辛那提燒傷中心報道,大面積燙傷患者死于感染傷員的占75。”張凡張嘴就來,這些數據都是當年轉皮膚科的時候肝來的。
醫學算是理科,無法在手術或者無法在治療上說服對方的時候,只能靠數據。這些數據,如果不是特別準備的,一般的醫生想張口就來,是很難的,治療用不上這些數據,這就是醫生和學者的區別,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扯淡,想當好一個醫生,真的不容易。
“這和使用抗厭氧菌的抗生素關系不大。我覺得這個三連抗生素使用抗厭氧菌,是浪費,不僅占用通道,且容易造成耐藥性。”軍隊醫院的醫生直接打斷了張凡的話。
理念之爭,看起來好像很是溫和,其實這里面刀光劍影稍有不慎就能致命。抓住一個點,直接就能推翻你的全部,然后就是倒推責任。
人命關天的事情,一點點小事情就能放大到普通醫生無法承受的地步,何況這位傷員還是一個英雄呢。
歐陽覺得不對,她轉頭看了看自己醫院的醫生,意思很明確,幫場子!她了解張凡,外科非常厲害,但是內科一般,一個心內科弄的張凡都快崩潰了。
而且她太了解這種事情了,稍有不慎就是后患無窮的事情,她擔心,張凡太年輕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簡單。
一個單位,特別是醫療單位,如果沒有特別的競爭,其實非常的團結,你幫我,我幫你,在這個特殊的行業謹小慎微的慢慢走著。
呼吸科的主任,居馬別克剛要說話。張凡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張凡繼續說道:“有腐必有菌!雖然燒傷多為桿菌。但是,使用光譜抗生素后,效果仍然不明顯,為何?就是因為遺漏厭氧菌。”
“你說這話有根據嗎?有實驗室數據嗎?這話從何而來,這是治療、這是人命,不是你信口開河的。”軍隊的其中一位醫生開始有點上綱上線了。
其實這個事情,怎么說呢,我國的燒傷科走的彎路太多太多了,相對于其他科室,這個學科真的不容易。
早年間的歐美封鎖,特別是牽扯到有關戰爭的東西,對于我國封鎖的那個嚴密,真的無所不用。當年,我國在南部的一場戰爭,大量的戰士被燒傷。
整個醫療系統,特別是軍隊的醫療系統,算是前赴后繼,各種的想辦法,也能說無所不用其極了。
比如全面清創,傷員入院后,集合多名外科醫生,全面的對病人進行清創,結果還是不行,感染照樣。
然后就是無菌隔離,相當嚴格的無菌隔離,進入病區的醫護人員要沐浴、穿戴隔離衣、口含抑菌的口香糖、進入病區的一筆、一紙都是經過嚴格消毒的,可感染繼續。
這些都是人命!無數戰士的性命而驗證的結果。
“呵呵!”張凡面無表情的笑了笑。他真的想說有必要嗎?有必要這樣嗎?
“首先,人體本身就存在各種病菌。原本不致病的細菌,在這種大面積的創傷下已然變成了致病菌。而我們使用大量廣譜抗生素后效果為什么達不到預想的結果,就是因為厭氧菌。美軍在阿富汗戰爭后,他們的Telplitz研究中心明確指出,燒傷第一時間抗菌,抗生素必須首用抗厭氧菌。”
張凡直接拋出了系統中的結果。感染,是外科系統中占篇幅很大的一門,張凡再肝外科基礎的時候,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張凡這一步一步的提升,真的不是白來了。
“這個,但是目前爭論很大,占用如此寶貴的液體通道,我覺得有待商榷。”提出質疑的這位軍醫語氣立馬下降了好幾個檔次,沒辦法,對方太能肝了,如此小眾的期刊都能涉獵,他無話可說。
這種期刊也就軍隊燙傷科的醫生看一看,因為醫療行業還有一門為戰場急救,而Telplitz中心只是美軍研究戰場燙傷的一個小中心,他也看過,所以他說不出話來了。
總院燒傷科的主任也驚訝了,能翻看這種期刊的醫生,在他們醫院都不是很多,畢竟戰爭好像已經遠離了。
而茶素市這邊的醫生幾乎都沒聽過這個中心,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驕傲!歐陽皺起來的眉頭也慢慢放開了,嘴角開始微微翹起,得意!張凡沒給她丟人,不枉她為他出頭。
“看來張醫生胸有成竹啊!哪接下來呢。你能確保患者渡過細菌爆發期嗎?”總院燙傷科的主任發話了,直指重點。
張凡張口結舌說不出來了。治療,特別是這種抗菌性的治療,因素意外太多了,就算99的幾率也不敢確保就是安全的,何況這種治療目前還達不到如此高的比例。
“就算不使用抗厭氧菌治療,你能確保患者就能安全度過這個危險期嗎?非抗厭氧菌的光譜抗生素就是正確的嗎?”對方話音未落,歐陽直接就說出來了。
“但是,我軍目前就是這種治療方案。”
“哪也未必是正確的!你能確保傷員安全度過危險爆發期嗎?”
這就成了沒有結果的爭論,有意義還是沒有意義?不知道,但是張凡可以確定的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好,先不討論這個問題,現在怎么辦?”總院主任的臉都氣紅了。
“哼!”爭論,特別是這種意識形態或者沒有結果的路線爭論,歐陽年輕的時候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總院的主任那里是她的對手。
“病人躺在病床上,醫生的心情我理解,但是現在不是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現在,我命令。”歐陽反打一耙,老太太真的強勢,腦子活語言犀利,一般人更本不是對手。她奪過主動權后,直接就開始下令了,根本不給你喘息的機會。
這話一說,茶素市醫院的醫生全部挺身,全神貫注的傾聽,總院的醫生不管如何不忿,可也不得不執行,沒辦法,不是國軍不努力,而是對方太狡猾。
“我為組長,總院燙傷科主任、石頭城醫院院長為副組長,全盤負責傷員病情,做好上下協調,及時匯報的工作。
茶素市皮膚科主任及總院燙傷科副高帶領石頭城副院長及其ICU主任、護士長為第一組,全力監護患者皮膚及其生命狀況,24小時監護。
茶素市呼吸科主任、心內主任、總院各位醫生為后援組,及時準確的綜合患者情況,預估患者病情,隨時調整治療,24小時待命。
張凡帶領其他人員為第二組,做好一切手術的準備,24小時待命。”
說完,歐陽看了看在座的各位,繼續說道:“現在,擱置爭議,全力以赴。我作為目前職位最高的領導,先給大家打個預防針,如果誰在搶救期間,不上心,推脫責任,不論你是哪個系統的,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躺在床上的英雄,已經付出了如此大的代價,我們作為醫生,作為最后他最后的,也是唯一希望的醫生,一定不能讓他寒心。上崗!”
白大褂,眾人披上石頭城醫院的白大褂進入了各自的崗位。
“心率、脈搏、血壓,十分鐘記錄一次。上激素、加大膠體補液量。”ICU中人影晃動,千里以外的消防員的家屬在當地政府的幫助下出發了。
無聲的淚水撒過這千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