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燈下的混亂在不斷地向外蔓延,整個飛艇都就像一鍋開水不停地沸騰著,這群來至史洛伊特省與薩爾塔省之間的紫青山脈邊緣山區里的叛軍們,徹底的揭開了蒙在臉上的最后那層面紗,顯露出真實的本性。
魯卡奮力地揮動著雙刃斧,加持了‘石化皮膚’的身體硬扛著凌亂射過來的箭矢,那些再狹窄空間內飛來的箭矢根本無法躲避,魯卡的身上穿著鐵質胸甲,這件輕型的鋼鎧包裹住他全身的關節及要害部位,其他皮糙肉厚的地方,就算是扎上幾箭他也渾然不在乎。
只有強弓才能將羽箭射進魯卡身上皮肉厚實的地方,他身上的‘石化皮膚’讓那些羽箭只能將箭頭扎進他的肉皮里,那種刺痛讓魯卡雙眼通紅,他的視線所及之處,就是雙刃斧的落點,每次他的眼神向走廊更遠處延伸,那些叛軍戰士們就忍不住向后倉皇地后退幾步。
或許是因為混亂讓他們失去了僅有的耐心,一些船員們已經舉起彎刀,朝著瘋狂向甲板外涌出去的人群砍過去,明晃晃的鋼刀刺進一位中年商人的胸口。
中年商人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地看著透胸而入的彎刀,眼中帶著絕望之色,長大了嘴巴卻無力說出任何話語,無限留戀地看著艙門外的那片寂靜的星空,身體向前倒下去。
一隊從外面闖進來的這組叛軍船員們,在面容冷酷眼睛細長的船長帶領下,迅速的將走廊通向甲板的出口完全的堵住。
沒有任何多余的話語,這些叛軍們剛一露面,就以最殘酷的方式血腥鎮壓。
這位年輕的船長帶著華麗而醒目的船長帽,眼中帶著無情的冷酷,嘴角掛著一絲殘忍的笑意,看著船艙走廊里混亂的場面,只是微微的皺起眉頭,看著倉皇跑向自己的一位女船客,他的左手摸向腰間,沒有任何的猶豫,閃電般的拔出腰間的長劍。
手里的西洋細劍如同靈蛇吐信一樣,帶著一抹殘痕,刺進女船客的眉心,那位女人臉上的恐懼之色凝固在臉上,瞳孔還沒有完全的散開,年輕的船長抬腳踢在女人的胸口上,將她踢倒在地,面容冷酷的踩在女船客不停抽搐的尸體上,伸出蒼白修長的食指向我和魯卡兩個遙遙一指,嘴里輕輕地吐出:
“給我殺掉他們,馬上!”
在他的身后,同時涌出四位強壯的叛軍戰士,每一位叛軍戰士手里都只是帶著長滿倒刺的拳套,迎著如潮水一樣向艙外涌動的人群,揮動著巨大而結實的鐵拳,將每一位退縮的船客們直接打倒在地,生死無論。
頃刻之間,就硬生生地在這狹窄的走廊里殺出一條血路,從甲板上涌進來的十幾位叛軍船員在逆流而上,
混在人群中被人流裹挾著向外面敗退的叛軍看到那位年輕的船長之后,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他們強行在人潮中停住了腳步,轉過身臉上帶著痛苦而殘忍猙獰之色,咬著牙將身后推搡自己的人一刀捅死,然后矮身用肩膀抵住這位船客的身體,再也不敢退縮一步…
整個走廊里,混雜在人群中的二十幾名叛軍頃刻之間的變臉,讓這些想要涌到甲板上避禍的船客們措手不及,他們沒有想到原本還和自己一樣,因為畏懼那頭瘋牛而向外面逃竄的船員們,在這一刻面孔猙獰的將彎刀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一時間,整個走廊里變成了殘酷的煉獄戰場,那些毫無防備的平民和貴族船客們,在這一刻被殺掉大半,余下的人,或有人反抗,或有人逃避,可是這么狹窄的走廊,逃又能逃到哪里?
慌亂逃竄的船客們,被那些手握彎刀的叛軍船員們一一追殺,慘死在走廊里。
這殘酷的場面就發生在我的面前,前后也只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牛頭人魯卡甚至還沒想明白,眼前究竟發生了什么,就被一位胖男人身上透體而出的彎刀濺了一身血,他瞪著眼睛伸出大手將臉上的血漬擦掉,不可置信的轉頭看我一眼。
“嗷…”
轉頭對著這群冷酷的叛軍船員們,發出一聲憤怒的吼聲。
船客之中,總是會有幾位戰士出身的人,格林帝國崇尚以武治國,幾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服過兵役,走廊中有幾位反應敏捷的人,第一時間沒有被叛軍船員們偷襲殺死,反應過來之后,就迅速的摸出隨身攜帶的武器,擺出防御姿勢,與掩殺過來的叛軍船員廝殺在一起。
那位年輕的船長手里握著細長的西洋細劍,在四位親信的護衛之下,幾乎一刻不停的向我和魯卡沖過來。
我們的身后走廊里,早被莫拉雅的荊棘樹藤將所有的空間都堵死,此刻我們退無可退。
在冰爆聲中過后,那間原本囚禁著莎愛麗公主和蘇菲的房間里噴吐出寒冷的冰屑來,看來房間里,我布置的兩個魔法陷阱已經被人觸發,可以想象‘霜之新星’會將整個房間都鋪滿冰霜。
退路已經完全被封死了。
我沒想到,這些叛軍決然敢在這艘飛艇上,竟公然的在這些船客面前大開殺戒,看來他們的實力比我預估的要強大很多,看來他們很有信心能夠完全的控制整艘飛艇,所以才能這樣的肆無忌憚嗎?
果斷地從懷里將一張‘魔力催化’卷軸展開,隨著我口中咒語飛快的吐出來,卷軸竟然在我手中轉化成一抹淡藍色的魔法光輝,完完全全地將我籠罩起來,這些魔法光輝讓我身體中的魔法元素一下子變得無比躁動,藍色的魔法光輝滲進我的皮膚,讓我渾身上下的皮膚上沾滿了點點星痕。
我能清晰的感受到周圍空間里飄蕩的魔法元素,在我一點一滴地被我皮膚上的淡藍法光輝所吸引,不停地向我身邊凝聚,這一刻我感覺到身體周圍的魔法元素變得濃稠起來,我看著自己的雙手,體悟著身體里躁動的魔力,小腹處的魔法旋渦轉動的速度變快了很多,身體里面的魔力更加充沛。
這并不是我第一次使用‘魔力催化’卷軸,我曾在上個嚴冬里,再一次伏擊野蠻人戰士的時候,意外的遇見了另一只野蠻人小隊及時地趕過來支援,在最危機的時候,就使用過這么一張‘魔力催化’卷軸。
我細細的體悟身體里面的變化,這也算是難得的機會,可以讓我感受到三級魔法師身體里的魔法元素究竟是怎樣的狀態。
平時我是萬萬舍不得白白浪費這樣一張‘魔力催化’卷軸的。
“喂,吉嘉,你還真看得起他們啊!”后面的莫拉雅看到我竟然這么輕易的使用一張‘魔催’卷軸,驚訝地對我說了一句。
“快別廢話了,趕緊幫我們把這些垃圾處理掉,我可不想弄得整條船都是血淋淋的!”我左手從魔法腰包里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古藤法杖,這是在辛柳谷打敗那些樹木妖精祭司之后,獲得的戰利品,這種法杖對于施法速度有一定的加層,因為將它拿在手中的時候,它就成為了我手臂的延伸,用古藤法杖在空中繪制魔紋法陣的速度,要比用手畫快上一分。
只有在一只手拿著古藤法杖,另一只手拿著修羅戰斧的時候,我才顯得更像是一名魔法師。
身上的四系石鼓圖騰逐一漂浮在身邊,紅藍綠白四色光暈交相輝映。
站在我身后的莎愛麗,一直在用著一種難懂的眼神看著我,等我狐疑地回望的時候,她卻偏著臉不在看我,從她的眼神中,我知道她是認識我的,這一刻,我的記憶似乎回溯到那個清爽的夏天,在史洛伊特象牙塔魔法學院的學生宿舍外面的湖邊,有個聲音對我說:吉嘉,對贏黎好點…
這在我記憶里面的那層輕紗忽然被掀開,莎愛麗緊緊地跟在莫拉雅的身邊,不時還會照顧一下莫拉雅背上虛弱的蘇菲,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尊貴的公主。
這時候,她現在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大概是從沒有見過這種血腥場面。
我能夠感覺得到,莎愛麗一直在克制心中的恐懼與不適,可是…
“嗷…哇!”面對這血腥場面,莎公主終是沒能忍住,她半蹲在墻邊扶下身體,長發遮擋住蒼白的臉,不停地干嘔著。
“這樣不行,蘇菲和莎都需要休息一下!”莫拉雅的聲音在我身后面傳來。
“額,知道了!”我回答地有些無奈,可是又能怎么樣,這兩位女孩子沒經過戰斗的洗禮,自然在這種血腥的場面之下,內心已經出現了崩塌的跡象,如果在這么刺激下去,難免會在心底產生一些陰影。
必須要找一個地方,讓她們休息一下,平緩一下紛亂的心情。
我忽然有點后悔,選擇沖上飛艇甲板,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沒想到這些叛軍船員竟然會撕破臉,對飛艇里面所有船客們舉起屠刀,不惜與整船的船客為敵,也要抓住莎愛麗公主。
當然,我們的牛頭人戰士雖然神經有些大條,但是最基本的見識還是有的。
敵人的敵人會成為朋友,這是魯卡的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于是當他看到最后剩下的那幾位船客拿出了隨身武器,抵抗著叛軍船員們的彎刀,他沒有任何猶豫,拎著雙手巨斧大吼一聲,向著走廊對面沖過來叛軍大踏步的沖過去。
他身上的三面冰盾在不停的圍著他旋轉著,穿著一套輕型鎧甲的他,皮膚露出花白的巖石紋理,腳下蕩漾著一個若有若無的風圈兒,手臂和大腿上扎著幾根凌亂的箭矢,被他隨后一抹,那些箭矢紛紛都被他拂落。
那些叛軍們當然不會畏懼這樣一位有些魯莽的牛頭人,他們對魯卡心存畏懼,是因為魯卡身上加持著魔法技能。
在我看來,牛頭人戰士在不需要防御對方任何攻擊手段的情況下,他的蠻力將會發揮最大的威力,任何招式在絕對的力量之下都會變得無比蒼白。
站在血泊中的船客,在叛軍船員們的追殺下最后只剩下七人,他們身上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其中有拿著剝皮小刀的制皮匠,他的臉上被彎刀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已經糊住他一只眼睛,不過就算這樣,他手里的剝皮小刀依然拿得很穩,只是從他拿刀的姿勢上,我就能輕易的看出來他一定是位制皮匠,看他身上價值不菲的皮甲,看起來一定薄有家產,生活過得這樣富裕的制皮師,至少也應該是一位中級制皮師吧!
有兩位穿著禮服的貴族年輕騎士,他們背靠背,手里握著羅馬劍相互掩護著向后退。
還有一位刺客,雙手拿著短匕首,身體靈活的穿梭人群中穿梭,每次總能在最危機的時候,用身體的靈活性躲開那些叛軍們的攻擊,可惜他在狹小的走廊空間里,多少有點施展不開。
剩下的三個船客,兩女一男組成一個小團體,中年男人拿著一面臨時卸下來的門板當做盾牌,掩護著身后的兩位年輕女人向后退,門板上已經布滿了刀劈斧砍的痕跡,不過他必須感謝之前的飛艇主人裝修的時候,每一扇艙門都是用靛辰木制作的,非常的堅固,而躲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兩個女人也沒有閑著,她們的手中竟然會有小巧的手弩,不停地向沖過來的叛軍攢射。
一只長滿了鋒利倒刺的鐵拳狠狠砸在門板上,年輕叛軍船長的親隨已經趕到,他幾乎是沒有任何花俏的動作,沉重的腳步伴隨著一記重拳,直接將那位扛著門板的中年男子打退數步。
中年男子后背撞在身后的女人身上,那兩位女人向后跌坐下去,手臂上的手弩弩箭都在這一刻紛紛地射空了。
我從他的呼吸、步伐以及拳勁上來判斷,這位叛軍應該具有三、四級戰士的實力。
那位叛軍戰士毫不停留的向前再踏一步,另一只鐵拳再次轟在門板上,一股巨大的力量,讓門板直接撞在中年男子的胸口,中年男子臉色變得蒼白,一口血噴出,將門板染個通紅。
叛軍戰士的第三拳如期而至,一拳直接轟碎了那快要散架的門板。
就在叛軍戰士想要直接將中年男子的頭砸爛的這一刻,一只粗壯的大手快如閃電一樣從中年男子身后伸出來,穩穩地握住了叛軍戰士的鐵拳。
牛頭人魯卡及時出現,在最緊要的關頭救下了中年男子,魯卡毫不停歇地抓著叛軍戰士的一只手,將他向自己懷中猛然一拽,緊跟著一記重重的膝撞,狠狠地撞在叛軍戰士的胸口,而那位叛軍戰士另一只鐵拳也毫無保留的錘在魯卡的胸口。
牛頭人魯卡翻轉著叛軍戰士的手腕,像是丟麻袋一樣將他摔在走廊的墻上,最后還不忘說上一句:“打得好!”
的確打得很好,能打破了魯卡身上一面冰盾,在石化皮膚的狀態下,將魯卡的前胸打得血肉模糊,這拳勁也算是很霸道了。
可是,那位叛軍戰士就沒有魯卡這樣走運了,因為他第一時間是手腕被魯卡抓住,受制于魯卡,最后被魯卡丟在墻上,落在地板上的時候,脖子已經扭斷了。
而站在中年男子前面的牛頭人魯卡,身上卻在這時候冒出一連串兒淡藍色的水元素氣息,隨著‘沙沙沙’清脆悅耳的響聲,‘水療術’的光芒在魯卡的身上浮現…
同時浮現在其他叛軍戰士臉上的,還有絕望的眼神。
“水療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