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臺上擺著一只用銅絲盤成的三腳架,三腳架上放著一張只有巴掌大的魔法赤銅符文板,這是一塊與眾不同的符文板,符文板的表面并沒有魔法金屬的鍍層,銅板表面被打磨十分光滑,上面刻著非常簡單的‘聚火術’魔紋法陣,魔紋法陣上有一火系魔法元素的波動,一團青澀的火焰浮在符文板上燃燒著,時而跳動一下。
曾經有段時間,我沒日沒夜地畫這種‘聚火術’魔紋,畫得看見‘聚火術’魔紋就特想吐。
這張普通銅板上的‘聚火術’魔紋圖案只有握緊了的拳頭那么大,符文板中間的寶石基座上鑲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魔晶石碎片,只是在這張普通銅板上繪制的魔紋,更像是魔法卷軸上面那樣圖案,而不是我平常見到金屬符文板的雙線魔紋。
帝都這邊比較流行秘銀符文板,很多鄉下的小鎮上則習慣用更廉價的魔法赤銅。
通常我們所見到的魔法金屬符文板,就是將一塊普通金屬板在工坊里鍍上一層魔法金屬。這樣就成為了一張空白魔法符文板,銘文師們使用魔法刻刀在這種空白符文板上刻上魔紋法陣,并且在法陣的中心鑲嵌一塊魔法寶石基座,再安裝一顆魔晶石或者魔晶石碎片,這樣一塊普通的魔法符文板就誕生了。
這種普通形式的魔法金屬符文板與魔法卷軸的區別,就是差在雙線與單線上。
魔法卷軸是用特制的魔法墨水繪制在羊皮紙上做出來的,魔法刻筆只需要在魔法羊皮紙繪制一遍魔紋法陣,一幅魔法卷軸就算成功的繪制出來了,魔法卷軸只是依靠魔法墨水上蘊含的魔力,施展出卷軸上的魔法技能,大多數魔法卷軸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魔法金屬符文板則不同,它是汲取的魔法能量來至于寶石基座上的魔晶石,魔法力在經過特定的魔紋法陣路線之后,形成某些魔法效果,魔法符文板的繪制要比魔法卷軸難度更大,原因就在于魔法符文板上的符文都是相互平行的雙魔線,雙魔線之間金屬板上的鍍層才是符文板最終的魔法線條。
這就是魔法卷軸和魔法金屬符文板兩者間的區別所在。
擺在三腳架上這張金屬符文板與其他魔法符文板的不同之處,就是在于它的表面沒有魔法金屬鍍層,金屬板上只有一道魔法卷軸上那樣的單魔紋線,這條金屬魔紋線極細,但是卻恰到好處的印在金屬板的凹痕之中,魔力流轉之下,散發著淡淡火系魔法元素的氣息。
這張魔法金屬符文板就是由辛柳谷地底巖洞中那臺魔法印刻機制造出來的‘聚火術’符文板。
我發現這種魔法符文板最大的優點就是不需要再普通金屬板上添加魔法金屬的鍍層,而是在直接讓魔法赤銅溶液通過氪金沖頭注入金屬板凹陷的紋路中,形成一幅全新的魔紋法陣。
耶基斯學者趴在工作臺上仔細地看著這塊‘聚火術’符文板,他用一把鑷子將寶石基座上的魔晶石碎片取下,魔法符文板上的火焰瞬間熄滅,他用手指肚輕輕地摩挲這銅板上的魔紋,一邊用沙啞的聲音問我:“吉嘉,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什么?”我將魔法書放下,抬頭看著耶基斯學者,其實我有點猶豫,該不該講魔法刻印機的事情告訴他。
耶基斯學者是一名觀念非常傳統的魔法師,在他的眼中,只有銘文師才是最有前途的魔法職業,如果我告訴他,這幅‘聚火術’魔法符文板是我用魔法刻印機印出來,不知道他會不會說我這么做是離經叛道,所以我才有些猶豫。
他盯著金屬板上細致的魔法符文,對我說:“把魔法金屬鑲嵌在銅板里面,一定非常不容易吧?”
“說起來這個制作過程還真是有點復雜…”我揉了揉鼻子,對耶基斯學者說道。
每次談論這種學術問題,他的眼睛就會變得很亮,他還沒等我說完,就打斷了我的話。
他對我說:“…你別說出答案,我想我猜到了,你一定是用將魔法刻刀蘸了一些魔法金屬溶液,再用魔法刻刀在銅板上繪制這么一幅魔紋法陣,你是使用了弗朗西斯學者的液態魔法金屬,看起來這種銘文手法還真是很高明啊!”
“…”我有點無語。
剛想解釋給他聽。耶基斯學者就又對我說:“這種篆刻銘文的方法很大程度上節省了魔法金屬,但是繪制魔紋法陣的時候,會不會增加了銘文師繪制的難度,當然,這種難題被你攻克了,這的確是個節省魔法金屬的好方法,整個魔法符文板上只有魔紋線是魔法金屬的,只不過認為帝都這些銘文師能學得會這種制作工藝嗎?或者你根本沒打算讓他們效仿?”
耶基斯重新將魔晶石碎片裝進寶石基座上,青色的火焰一下子又從符文板上冒出來。
“沒錯,這種符文板最大的特點就是制造成本非常低,我準備將壓低一些簡單的魔法符文板售價,讓帝都里的平民們也有經濟能力使用廉價的魔法符文板。”我對耶基斯學者說。
“這種繪制金屬符文板最大的難題就是在于魔法金屬溶液,據說煉金部那位弗朗西斯學者手里掌握著魔法金屬溶液的煉制方法,前段時間你和琪格一直將目光落在精金溶液上,這下子你們是不是準備讓弗朗西斯學者配制秘銀溶液了?”耶基斯學者問我。
帝都魔法研究院的弗朗西斯學者擅長魔法金屬溶液的配制已經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他煉制的精金溶液一直用在我和琪格符文板工坊所出售的精金魔紋赤銅符文板上,耶基斯學者知道這件事。
我從衣兜里摸出一直水晶瓶,搖了搖里面剩下的半瓶魔法赤銅溶液,對耶基斯學者說:“不是秘銀溶液,簡單的魔紋法陣不需要用秘銀制造,我準備請弗朗西斯學者幫我配置一些魔法赤銅溶液,沒有什么魔法金屬比赤銅造價更低了。”
耶基斯學者問我:“你不會是準備玩真的吧!你以后真的準備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繪制這些簡易符文板上?”
我說:“當然不會,我只是打算在業余時間里抽空繪制一點出來,簡易魔法符文板這東西不會成為我生活的主旋律。”
“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耶基斯學者說:“你的銘文師天賦不應該浪費在那些平民使用的魔法符文板上。”
耶基斯學者雙手撐在工作臺上,忽然對我說道:“對了,今天我收到了一封魔紋構裝冬季展示會的邀請函,我打算參加。”
“…哦,好啊!”我說。
我沒想到耶基斯學者居然有資格參加冬季魔紋構裝展示會,這說明了銘文工會那邊對耶基斯學者最進一段時間做出成績的認可。
我對耶基斯學者說:“這是一件好消息,我們應該慶祝一下,你不是一直期待能有這樣的一天嗎?”
“…被其他銘文師認可。”耶基斯學者淡淡地笑了笑,說:“是啊,為了這一天,我準備了好久。”
這時候,卡特琳娜美麗的臉龐在魔法實驗室的窗邊出現,她向實驗室里面掃視了一遍,發現耶基斯學者正和我聊天,紅寶石一樣美麗的眼睛眨了眨,指了指實驗室外面的露臺,向我示意:在外面等我。
我對她微微頷首,卡特琳娜身影一晃,從實驗室窗口消失不見。
耶基斯學者察覺到我的眼神有異,于是回頭看了看,這時候卡特琳娜早就消失在窗邊。
耶基斯學者搓了搓手,一臉鄭重地對我說:“我想將繪有聚能魔環的‘風之優雅’魔紋構裝拿到展示會上公布。”
“好啊!我最近也一直在考慮,這段時間,我們制作了那么多的初級魔紋構裝,總是要找一個適當的時機拿出來。”我對耶基斯學者說。
耶基斯學者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焦慮:“這也許會引發一場初級魔紋構裝的變革。”
他接著對我說:“說起來目前格林帝國位面戰爭上的主力構裝騎士團中數量最多的依然是那些一轉戰士,若想讓勝利來得輕松一些,我們就要稍微加強他們的實力,這些帶有聚能魔紋的初級魔紋構裝恰好能做到這一點。”
耶基斯學者從魔法腰包里摸出一張魔法羊皮紙,沒想到居然是華沙位面的地圖。
耶基斯學者對我講道:“威爾士王子在華沙位面肯帕托河一役就是讓那些惡鬼軍團錯估了皇家構裝騎士團實力,才會演繹了這場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
他又從腰包里摸出了一張肯達位面的地圖,然后指著地圖上的紅色區域,對我說:“你再看看這次肯達位面的瓦剌山谷一役,明明我們帝國方面集結了南北兩大軍團和還有皇室構裝騎士團和奇巖省的構裝騎士團,再加上墨氏家族駐守在肯達位面的全部軍隊,可以說查爾斯陛下集結了帝國最精銳的軍隊,可惜卻沒能全殲肯達位面的納克瑪人,只是封印了淵獄的連接通道。”
隨后他問我:“這說明了什么?”
我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心說:也許不全殲納克瑪人,是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畢竟格林帝國這次作戰意圖非常明顯,就是向用最大兵力上的優勢,將墨氏家族的構裝騎士團從泥沼中拉出來,讓墨家大少帶領這樣一支構裝騎士團去拯救其他位面上的領主們,這種說法在帝都里面瘋傳。
這時就聽耶基斯學者說:“想要取得戰爭的勝利,就是要讓對手摸不清我們的底牌才行。你想想看,如果忽然之間整個一支構裝騎士團所有構裝騎士的實力都提升了,會不會改變戰場上的局勢?”
只是如果我要給一支構裝騎士團的騎士繪制這種只能有一點點微弱效果的初級魔紋構裝,所花費的時間絕不是一兩天就能完成的,如果只是指望給騎士團所有的騎士都繪制一幅初級魔紋構裝,說不定全部完成的時候,位面戰爭早已經結束了。
我問耶基斯學者:“有沒有可能有那么一種魔法皮革,可以讓我們事先將初級魔紋構裝繪制在上面,當構裝騎士們需要的時候,直接將這種皮革貼在騎士們的身上就可以使用?”
“這怎么可能…”耶基斯學者毫不猶豫的搖頭,對我說道。“…哦,其實并非完全不可能,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耶基斯學者只要沉浸在魔紋構裝的世界里,很快就會忘記了身邊其他的事物,包括正在聊天的我。
這時候絕對不能打擾他,于是我躡手躡腳地從魔法實驗室里走出來,對著等在休息區的侍者擺了擺手,那位侍者連忙站起來對我行禮,我輕輕地帶上了實驗室的大門,走了出去。
卡特琳娜此時正安靜地坐在實驗室外面露臺的長椅上,安靜的看著一本關于游俠傳記的手抄書。
最近這段時間,卡特琳娜似乎很喜歡看這種羊皮書,我湊了過去,恰好看到書中的一幅插圖,這部分插圖恰好就是耶羅位面的黑森林區域局部地圖,沒想到這本書上介紹的是一位冒險團成員在耶羅位面的黑森林狩獵的經過,而他活動區域已經深入到黑森林的南部。
卡特琳娜合上羊皮書,抬頭對我笑了笑說:“可以走了嗎?”
我點點頭,然后從她手中接過那本羊皮書,問道:“書中講得是什么?”
“關于耶羅位面黑森林里的一些冒險經歷。”卡特琳娜對我說。
我們倆一起走下石階,卡特琳娜邊走邊問我:“最近卡蘭措一面帶著獸人戰士在草場里訓練馬術,一面讓柏恩德帶著那群穿上納克瑪人黑鐵鎧甲的野蠻人奴隸在山林里中拉練,接下來你準備怎么做?”
“我在等從北杜伊斯堡那邊訂購的那批弩箭箭尖,只要準備好充足的弩箭,我們就去耶羅位面狩獵,至少要將坦頓城周邊一帶清理出來。”我一邊走一邊對卡特琳娜說。
走出傲慢之塔,才發現夜空中又一次飄起雪花,之前那場大雪還沒有清理干凈,居然又要開始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