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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篝火營地

  站在炭場后面的高地上,向東望去可以看見遠郊的金蘋果樹林,大片的樹葉兒隨著夏季里的風吹拂而輕輕搖擺,就像是婀娜多姿的舞娘們在搖晃著自己那豐滿的腰肢,舞步是那么的緩慢,沉甸甸的身子上掛滿了累累的果實,那些都是埃爾鎮一些貴族們的私有果園,它們每年都會向外面輸送幾百車高品質的金蘋果酒。埃爾城以西是一片平坦的麥地,連綿不絕的麥浪一眼望不到邊緣,這里是一片富庶之地。

  而炭場這里已經是到達了埃爾城西北側最邊緣的地方,就算是貧民區里的居民們也很少有人在這里搭建窩棚,他們通常都會選擇在炭場以南,護城河以西的一塊范圍之內。仿佛這個炭場就是貧民區的分割線,而劃在炭場以北,護城河以西的這片區域,在目前來說還是一片荒地,就算是貧民也不愿意住在炭場的北面,站在高地上向遠處望去,護城河的河道從這里一直向北流淌進幾十公里外的奔馬河中,河道兩側到處都是怪石嶙峋地亂石坡,地勢非常惡劣。

  這里有一條蜿蜒曲折的黃土路通向遠處的奔馬河,很多商人都喜歡從這條路一直向西走到奔馬河畔,沿著波濤洶涌的奔馬河一直向西走到帕伊高原西麓群山腳下,從那里的山路一直向上走上一個月,就可以抵達帕伊高原最東端的要塞——古魯丁要塞。這條黃土路可以說是通往獸人部落的一條商道,很多商隊會在從古魯丁鎮通往史洛伊特城的路上,選擇在埃爾城里歇一腳,這樣一來,這座本屬于邊陲小城的埃爾城,如今也逐漸的繁榮起來。

  一座非常簡陋地流浪者的篝火營地就修建在這兒,數十個簡易的窩棚圍成一圈兒,每一個窩棚都是用枯樹枝簡單的搭建起來,在樹枝之間又鋪著一層蘆葦草,勉強構成了一所能夠遮風擋雨的簡陋居所,一堆不斷燃燒的篝火就堆在營地的中央,這堆篝火并不算太大,一只被熏得漆黑的鐵鍋吊在篝火的上方,那三根支撐著鐵鍋的樹杈已經是被熏得沾滿了黑灰,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可能折斷。

  那口鐵鍋此刻顯得沉甸甸的,看起來里面裝滿了一鍋湯水,十幾個獸人孩子只是在腰間簡單的圍著一塊兒破爛的亞麻布,齊刷刷地圍坐在鐵鍋旁邊,眼巴巴地看著篝火上的那口大鐵鍋,嘴角邊不停地流著口水,他們一個個被惡毒的烈日曬得如同煤球一樣黝黑。明明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從鐵鍋里撈東西吃,可是卻還要苦苦地忍著。

  火堆旁邊有位斷了一條腿的年老獸人不停的將一些干柴丟進篝火中,并不時地用一把木勺子伸進鐵鍋中來回的攪動著,里面不斷地冒出蒸騰地熱氣。遠遠的看見那十幾位獸人孩子一臉陶醉的表情,也不知道那口鐵鍋里煮得是什么美味的食物,讓他們垂涎三尺眼巴巴的乖乖蹲在一旁老實地等著。

  看起來已經是過了吃午飯的時間,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這群孩子還沒有準備開飯的意思,似乎還要繼續等下去。

  我扭頭看向一旁的獸女戰士,她似乎知道我眼中詢問什么,用獸人語流利的解釋說道:“這些孩子還在等著那些在城里做苦工的人返回來才能吃飯,若是在正午吃了這頓一天當中最豐盛的食物,用不了晚上他們又會餓的,倒不如再晚點吃,晚上的時候在補一頓稀粥就能捱到明天早上!”

  ——話說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

  鮑比在大食鋪里飯還沒吃完,就被家里的一輛馬車風風火火的接走了,大概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兒要去辦。不過最終他還是倔強地將精靈女奴丟給了我,他固執的認為我非常喜歡那個相貌清純美麗,大眼睛明亮清澈就像是一池湖水的精靈女孩兒,只不過有點可惜的嘖嘖嘴偷偷對我說:唯一不盡人意的地方就是身材差了一點兒!我執拗不過他,又不可能讓大街上的行人看到兩位魔法學徒在街上撕扯的丑態,畢竟要保持一點魔法學徒的尊嚴嘛!

  于是在鮑比臨上車的時候,我飛快的將魔法腰包里的三張‘魔力催化’卷軸塞進他的手里,然后平淡地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哎,雖然這幾張卷軸的價值甚至不值那筆魔晶的十分之一,但是就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吧,你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真的是無地自容了!”

  于是,鮑比帶著我的三張最新繪制出來的三張魔法卷軸,風風火火地坐著自家的馬車飛一樣的走了。

  我想看看獸女戰士口中那種貧民區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樣子的,我從不知道在埃爾城里還有那么窮的地方,就算當初我沿著奔馬河一路走到埃爾城,就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一樣漂泊到這里,至少我從沒挨過餓。想到這些,我便帶著獸女戰士和精靈女奴一起走到了這里的難民區,我想看看那些漂泊在外的獸人們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聽說埃爾城里的人可不會太喜歡這些獸人。

  如今穿過了那那片破爛而又骯臟的貧民區,看到的一切就已經是到達了心里承受能力的底限,可是當我看到炭場外面的那座孤零零的篝火營地,才知道獸女戰士說得一點都不夸張,他們的篝火營地簡直太殘破了,就連那十幾座窩棚都是缺少一些茅草,看樣子在不進行翻修,下一次大雨他們大概會很難捱。

  這確實已經算是獨立的小部落,雖然里面顯得非常落魄,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在這里地位最底下的自然是一些獸女,她們平時只有在勞作的時候才會從窩棚里鉆出來,否則只會躲進陰暗潮濕的窩棚里,就算是進餐也是需要等部落里面的男人們和孩子們吃完,她們才會分食剩下的湯水。

  這時候,已經有一位強壯的男性獸族狼人從外面走回來,他們拖著沉重的腳步,扛著一些物資慢慢地走回營地里。他們默默地將肩膀上的麻袋放在營地的角落里,那里竟然堆了一堆木炭,那些袋子里也是很多木炭。一位獸族狼人走到一只大陶罐兒旁邊,用木勺從里面舀出水來直接爽快的倒進嗓子里,他渾身上下只是穿著一條牛鼻褲,精壯的身體大半露在外面,整日的勞作讓他顯得很強壯,他帶回來一袋子木炭,所以心安理得的坐在篝火堆的旁邊,開始安靜地等待開飯。

  “他們在路邊撿那些從運送木炭的車上掉落下來的木炭,湊齊一定數量的木炭,我們會將它們賣給炭場!”獸女戰士在我身邊平靜地說。

  我聽她的話就是微微地皺了一下眉,這事兒做的不明智,除非炭場里很清楚這些獸人真是一顆顆地將遺落在路上的木炭撿回來的,否則這些木炭堆在這兒,很容易被人誤會是從炭場偷的,尤其是埃爾城的人對獸人本身印象就不怎么好,篝火營地又在炭場的旁邊兒,冒失地將撿回來的木炭賣回炭場,這樣做真的可以嗎?

  獸女戰士低聲地對我說:“價格很低,炭場那邊愿意收購!”

  我沒有說什么,這時候陸陸續續的有穿著亞麻布衣衫的男性獸人返回篝火營地,他們或多或少都會帶會一些東西。一些剩菜剩飯、一桶泔水、一口袋爛菜葉子、一串血淋淋的動物內臟等等,這時候,慢慢的那口黑色大鐵鍋中飄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原本的湯水內容開始豐富起來。

  這時候,我才發現那些返回篝火營地的獸人們,大多穿著最低等守夜人的亞麻布衣物,這時候我才算是恍然大悟,難怪一直有人在抱怨守夜人的工作辛苦不說,給得薪水又是少可憐。幾乎沒有人愿意做守夜人,就連給大街上的路燈填燈油的守夜人也是稀缺,市政廳已經數次給守夜人加薪水,可是對于這種丟身份的事,還是沒有多少人愿意做。

  我一直不知道,守夜人中,那些負責清理街道垃圾、河道雜物、背尸體的掘墓者等等這些最底下的雜事究竟是誰在做,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了答案。

  看見那些為數不多的男人們從外面回來,身上簡單裹著抹布一樣破布條的獸女們才從窩棚里鉆出來,迎接自己的男人。

  難怪這些獸人們總是要挨餓,看起來這個篝火營地里面已經聚集超過百人,真正外出工作的強壯獸人卻只有十來人,這還要算上最初那位撿木炭的獸人…只是這樣的低賤工作,竟然養活這么一大家子人,不挨餓才怪!

  忽然之間,我有些同情這位獸女戰士。

  看到馬上就要開餐,站在一旁的半獸人小女孩兒有些按耐不住。

  “阿媽,我這里還有一塊兒香香的麥餅!”半獸人小女孩兒從懷中掏出她那半張一直舍不得吃的麥餅,無比興奮地說。

  獸女戰士眨眨眼睛,看我一下,似乎覺察我并沒有任何地不滿,于是溫柔地對小女孩兒說:“囡囡,以后你的任何東西都是屬于他的!他是我們的主人,他會給我們很多好吃的東西,但是你必須聽從他的吩咐!明白么?”

  半獸人小女孩兒微微張開嘴巴,黑豆一樣的眼睛里露出迷惑之色,苦著臉低著頭小聲地說:“阿媽,我們已經是奴隸了,對不對?”

  獸女戰士緩緩的點點頭,她極力掩飾著自己眼中那份沒落。

  半獸人小女孩原本興奮的表情一下子消失掉,垂頭喪氣地弱弱向我問一句話:“主人,我可以將這塊兒麥餅送給我的朋友們嗎?”

  一時間,角色的轉變讓我也極度的不適應,我驚訝地站在女孩兒的旁邊,竟然停頓了數秒,才忽然醒悟過來,沒想到此刻我已經是擁有兩名奴隸的奴隸主了,這種感覺還真是說不出來,沒有任何的欣喜,但也沒有任何的不適應,原本這個世界里,擁有一兩名奴隸畢竟是很尋常的事兒。

  “為什么不呢?”我醒悟過來之后,立刻對半獸人小女孩兒說道:“這塊麥餅原本就是屬于你的,你有權利支配它,丟棄、吃掉或者送人都隨便你!”

  小女孩兒原本情緒極度的失落,她不知道成為奴隸之后,究竟自己的生活會變得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她的潛意識中認為一旦成為了奴隸就會失去自由,本來心里非常的忐忑,但是聽我如此這樣說,卻一下子變得開心起來,她甜甜的笑容顯得有點頑皮,明亮如星地小眼睛眨動著,對我很有禮貌的行了一禮,然后雙手捧著那半塊麥餅飛快的跑下山坡,向篝火營地跑過去。

  其實她并沒有聽見我后面的一句話:“沒有套上那只可惡的項圈之前,你還是擁有自由的小獸人!”

  她用力的大聲喊著:“巴里、哈代,看我弄到了什么,我發誓你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圍坐在篝火旁邊安靜的等著開餐的那群孩子里面,站起來兩個黝黑的小獸人,他們光禿禿的腦殼顯得很大,脖子卻是顯得很細,明顯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他們聽見遠處半獸人女孩兒的呼喊,驚喜地站起來轉頭向小女孩看過來,歡呼一聲迎著小女孩兒沖上去,三個孩子抱在一起興奮地大聲喊叫。

  這時候,一位獸人孩子很興奮地對半獸人小女孩真摯地說:“艾拉,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半獸人女孩兒原本興奮而歡笑的臉上,一下子變得心情低落起來,將手里的半塊麥餅塞給他,然后低著頭說:“很抱歉,哈代,以后都不能陪你玩了,也許以后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我已經是一位奴隸了!”

  看著那位半獸人小女孩失落的樣子,我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就是覺得胸口就像是有塊兒大石頭壓在上面,忽然之間我有些沖動,我脫口對著身邊的獸女戰士說:“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獸女戰士驚訝的看著我,并明白我在說什么,一個奴隸還有什么可以選擇的嗎?生死的權利都掌握在別人手中的奴隸,還有什么是屬于自己的嗎?

  我從懷中摸出一袋金幣,里面大概還有十幾枚的樣子,放在手里顯得沉甸甸的。我將錢袋子托在手里,對她說:“你可以重新選擇,成為我的奴隸,也許以后都很難有機會再見到你的這些獸人同胞,或者拿著這袋子金幣,帶著他們返回古魯丁鎮。”

  獸人女戰士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不得不說她的容貌符合人類的審美,除了皮膚稍微有些粗糙,臉上的輪廓有些硬朗之外,五官還是非常端正,厚厚的嘴唇,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勻稱的鑲嵌在鵝蛋形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成熟之美,充滿了異族地風情。

  “我的意思是說,我們還沒有簽訂奴隸契約,你們還是自由的,我可以給你重新選擇的機會!”我解釋說。

  她的眼中那股希望之火一下子變得非常的明亮,那種對自由的渴望讓她激動地用雙手抱住自己luo露在外面的圓潤肩膀,一下子蹲在一旁的荒草地上。

  遠處山坡下面的篝火營地里面已經有人向這邊看過來,那位瘸了一條腿的強壯老獸人也停止對鐵鍋的攪動,仰著頭向這邊看。

  她想了一段時間之后,才平靜下來,站起來默默地看著我。

  我看她臉上并沒有出現釋懷地神色,就知道她沒有說服自己,恐怕還是要按照之前與拍賣行之間的約定,成為我的奴隸。于是我連忙對她說:“也許你先不用急著回答我,讓我看看屬于你的小部落。”

  “不,我要堅持我的承諾,古魯丁血狼族沒有背信者,就算是沒有舉行契約儀式,我也是屬于你的奴隸!”獸女戰士堅定地說道。

  看著那位遠遠追過來的精靈女孩,我無語了…

  有時候,我有點不能理解像是獸女戰士和精靈女孩這些人,不明白她們到底在堅守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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