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這么久,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不好的年景,整個冬天部落里凍死了一些人,但終歸是靠著凍土中的地薯,大家都撐過來了。我們那地處死亡沼澤的邊緣,雖說時常有魔獸出沒,但只要不過分深入沼澤,那些沼澤中的魔獸很少會出來侵擾我們,可今年不一樣,那些沼澤僵尸和紅顏蝙蝠居然沖出沼澤侵襲我們的族人,日子變得更艱難了。”老獸人渾濁的眼睛里有些淡淡地哀傷,這位見慣了生生死死的獸人老者的眼中,是對整個部落的擔憂,看得出來他說話時語氣平淡,但我就是能夠在他的話語中品味出那股濃厚的艱難,可以想象到在那些一級魔獸的侵襲下,喪生的孱弱狼人們。
老獸人終于將眼神從庫茲的身上抽回來,逐一打量我們。
卡特琳娜將另外兩碗湯餅遞給不停吞咽口水的那兩位年輕狼人,他們開始不太敢接,征詢了老獸人的同意后,小心翼翼地接過木碗,只是微微品嘗了幾小口,便極為艱難的停住嘴不肯再吃,而是很小心的將剩余的湯餅收進皮囊中,并且極為自律的將空木碗扣到自己的面前。
我看到他們的眼中熟悉的目光,兩年之前庫茲第一次品嘗過我烹飪的食物之后,就流露出這樣的饞像,只不過當時庫茲一口氣吃下了七大碗,撐得在雷霆犀背上整整躺了一天,才敢動。沒想到這兩位年輕的狼人竟然能克服美味的誘惑,只品嘗了幾小口后,就將湯餅收起來,我想一定是有更需要這碗湯餅的人,才會讓他們這樣艱難地停止品嘗美味。
按照荒原的規矩,客人吃完后將木碗扣下,表示不在添飯的意思,他們一定是擔心吃光我們的晚飯吧!卡特琳娜好奇的打量著那兩位如此自律的狼族年輕人,調皮的轉身拿出鐵鍋邊緣的鐵鉤子,將湯鍋鍋底的黃羊腿勾出來,將冒著濃郁香氣的整只羊腿肉遞給一位年輕狼人,見他愕然地看著大塊鮮美的羊肉,微笑著點頭示意他接過去。
看著接過羊腿的年輕狼人大快朵頤,竟連堅硬的羊腿骨都慢慢地嚼碎吞到肚子里,我想到從前的庫茲也是那么喜歡將骨頭咬碎吞到肚子里,原來所有的狼人都很喜歡這樣干啊!
庫茲皺著眉問道:“不是一直以來都有獵人狩獵這些魔獸嗎?”
“他們為了能填飽肚子,都來到了北麓荒原上獵殺牛群,哪還有心思狩獵沼澤僵尸啊!”一位年輕的狼人趁機說道,顯然我們的慷慨大方贏得了對方的好感。
老獸人接過話頭,繼續說:“以前的時候,部落里的戰士會將這些沼澤里生活的魔獸獵殺掉,那些僵尸身上的骨質材料和紅顏蝙蝠的皮都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可是今年不一樣了啊,今年從死亡沼澤里沖出來的魔獸格外的多,部落里的那些年輕人在前年接到戰爭召集令之后,就再沒能回來,有人帶信回來說,那些年輕人在黑石堡的戰役里,都回歸了獸神的懷抱。如今部落里剩下的這些老的老、小的小,沒能力對抗那些兇獸,我和拉伊圖這才決定從沼澤邊緣地走出來。”
這時候他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躺在擔架上的強壯狼人,琪格站起身來走過去,輕輕地蹲在這位部落大首領拉伊圖的身邊,明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爍著,并開口問向老獸人:“我可以看看他的傷嗎?”
老獸人顯得有些意外,一直以來人類對于獸人都是極為嫌棄的,很多人類都認為獸人是極為骯臟的,他們就應該一生都不洗澡,喜歡吃半生不熟的食物,身上總是有濃濃咸濕味,對于這樣一位干凈清爽并且長相甜美的人類少女,能夠忍受跟獸人坐在一起吃飯,就非常難得,這時候竟然主動地提出要幫忙探查部落大首領拉伊圖的傷勢,這讓老獸人很意外。
“琪格是非常不錯的藥劑師!”庫茲這樣說道。
這樣老獸人才欣然答應下來,對于大首領拉伊圖的傷,我想他可能是無能為力的,因為我能感受到傷口邊緣的地方充斥著風系魔法元素,它們附著在拉伊圖傷口的血肉中,不斷的破壞正在愈合的肌肉組織,才讓拉伊圖的傷口看上去這樣的恐怖。
老獸人接著說:“最初的時候,一直沿著葉連山山脈的邊緣向西走,可是沒想到這次魔獸侵擾的地域非常廣,哪里都不太安全,從葉連山深處跑出來的一群鷹身女妖將西行之路完全擋住了,我們只好沿著烏魯圖河,穿越整個葉連山來到北麓荒原,本以為這兒會有數不盡的野牛和黃羊,我們部落只要小心駐扎在烏魯圖河沿岸,就能獵捕到成群的獨角野牛,解決我們的糧食問題,可是到了北麓荒原才發現,往日邊緣里四處亂竄的野牛野羊都沒了影蹤,想獵到獵物就要向里面走…”
說到這里,老獸人停下來陷入沉思。
我在荒原上遇見過不同的獸人團隊,他們的人數從十幾人到幾十人不等,隊伍里面也有孩子和女人,屬于家族式的團隊,他們最初進入北麓荒原的想法似乎和格里巴斯欽這老獸人的想法一致,都想駐扎在荒原邊緣,狩獵一些黃羊,試圖熬過這災荒年代,可是最后都不得不走進了荒原深處。
這樣危機四伏的荒原,就算是前些天我們小隊遇見過的,那群被驅趕得猶如喪家之犬的鬣狗們,也能很輕易的將這樣家族式團隊獵殺干凈,他們的隊伍中總是有一兩位優秀獵人,可是孱弱的狼人更多,這些拖油瓶會影響到整個團隊的機動性,一旦被那些鬣狗們纏住,最終有能力獨立脫身的優秀獵人,難道會丟開自己的家人,獨自逃脫嗎?
片刻后,老獸人有開口說道:“離開沼澤邊緣之后,有時候連地薯都吃不上,之前的時候,我們沒想到這次大饑荒竟然蔓延到了整個獸人部落,從各個部落里走出來,在荒原上討生活的獸人,竟然多到可以將北麓荒原邊緣區域的野牛群獵殺個干凈,那些大的野牛族群不斷地向荒原深處遷徙,我們也只好跟著野牛群不斷地向荒原里面走,最后我們跟著野牛群的遷徙來到了野狼峽。”
“啊!怎么可以去那,那里的風狼比鬣狗還多,要是遇見風狼王,整個部落的人都活不了!您是昏了頭了,還怎么的,敢把部落的人往那帶?”庫茲聽到老獸人的講述之后,驚訝地叫起來,他也曾對我講過有關野狼峽的事,因為野狼峽算得上北麓荒原上有名的幾大兇地之一了。
庫茲說話的時候毫不客氣,看得出他有些急了,很少聽見庫茲這樣氣勢十足的說話,我這時候,只有聽見庫茲這樣說話的時候,才能將眼前的狼人少年當成庫拉德的排行第七的兒子,古魯丁部落血狼一族現在執掌大權的大酋長庫拉德的兒子,可以說他是擁有血狼一族第七順位繼承權的,可這么些個日日夜夜以來,我從沒有將庫茲當成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某個部落類似于皇子的角色。
老獸人垂下眼皮解釋道:“拉伊圖本打算在靠近野狼峽的地方,圍獵幾只野牛就走的。有狼群幫忙拖住野牛群,狩獵會容易很多,原本上我們的人手就不夠,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本來只想獵幾只就走的,這些風狼原本上還算老實,前些年的時候,庫勒保洛斯大祭司還是執掌血狼一族的時候,曾經帶著精銳的血狼族戰士圍剿過野狼峽,這些年以來,野狼峽的風狼只要看到血狼族的狼人,都會嚇得夾尾巴灰溜溜的逃跑,我們也就沒想過這群狼還敢竄出野狼峽傷人。”
如果不是餓得狠了,誰敢去狼口奪食啊!
回頭看拉伊圖慘如白紙般的臉,看起來很像失血過多,我不禁期盼琪格檢查之后,能有點好消息。
琪大小姐并不是老庫魯那樣經驗豐富的獸人巫醫,她只不過是一位精通魔藥學的魔法師,她的愛好是制作銘文,雖然沒有篆刻銘文的天賦,但是琪大小姐對于魔法藥劑師這個職業確是非常有天賦的,她熟悉各種草藥的特性,而且對于草藥的基本知識掌握得非常扎實,每種低級草藥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也正因為如此,琪大小姐沒有被魔法藥劑的配方條條框框所約束,她更喜歡做一些新的嘗試,這次荒原之行,我和琪大小姐都有很大的收獲。
也恰恰是因為這樣,琪格的魔藥學才真的為她打開一扇窗,讓她看到里面廣翱的世界。
對于普通的傷勢,琪格不會有太大的幫助,但是這位部落首領拉伊圖的傷偏偏不是普通的傷口,而是成年風狼利用自己魔核中聚集的風系魔法能力,召喚出的“風刃術”切出來的傷口,而且這傷口久久不能愈合的原因,也是因為“風刃術”殘留的風系魔法元素依舊留在拉伊圖的體內,破壞著他體內的肌肉組織,想要緩解拉伊圖的傷勢,其實對魔法師來說非常簡單:
一、清除他體內殘留的風系魔法元素。
二、使用止血草提煉出來的治療藥水。
偏偏這兩點對我們來說都不是難事,治療藥水我們恰好有一瓶,這樣救命的治療藥水,當初在也門鎮的時候,差點就被我和庫茲賣出去。而清除拉伊圖體內的魔法元素殘留,這確是我的強項,對于一位長期被火系魔法元素里的火毒灼燒過的人,我有很多辦法清除拉伊圖體內殘留的風系魔法元素。
拉伊圖身體里的風系魔法元素和我身體里的火系魔法元素殘留的區別,在于每天黎明時分,就會有一股新的火系魔法元素從星空中被牽引下來,灌注到我的身體里,讓我身體里面不斷的有火系魔法元素凝成的火毒滋生出來,而拉伊圖的風系魔法元素殘留,卻僅僅是暫時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