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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4章 這里就是大宋

大熊貓文學    北宋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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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趙曙起來后,就出了帳篷,看著天邊的殘星出神。陳忠珩晚上睡得和豬一樣,此刻腫著眼睛來伺候。

  這一路真是太辛苦了,以至于他昨晚一倒下就睡的人事不省。

  現在他覺得渾身懶洋洋的,腦子里也是空蕩蕩的。

  這樣的感覺比較厭世。

  但陳忠珩不怕。

  沒多久他就笑容可掬。

  某的晏月啊!

  你等著某回去。

  洗漱完畢,然后是早飯。

  “陛下,只能有這些了。”

  兩名親事官送來了早飯。

  但只是一碗而已。

  這是帝王出行的標準配置。

  一人端著碗,一人在邊上盯著,防止端碗的那人下毒。

  碗里是湯餅,熱氣騰騰的。

  “竟然有魚?”

  趙曙看到了一條小魚,外加一塊羊肉,不禁胃口大開。

  這幾日他就顧著趕路,飲食都是干糧加飲水,就是在范陽那里補給了一次,他還記得當時戍守范陽的將士們看到自己的表情。

  震驚,加狂喜。

  武人們…不乏忠心。

  他微微點頭,但卻知道需要手段來維系這種忠心。

  可怎么著手此事,這個他還得慢慢的琢磨。

  吃了一口湯餅,他不禁訝然道:“誰做的?”

  鮮美啊!

  他發誓自己從未吃過如此鮮美的湯餅。

  “是沈龍圖。”

  趙曙笑道:“朕就知道是他。”

  親事官說道:“沈龍圖說人多手雜,旁人做的就怕不盡心。”

  趙曙微微點頭,慢慢吃著。

  什么不盡心?

  給他這個帝王做飯的廚子誰敢不盡心?

  沈安是擔心這里人多手雜,不安全罷了。

  這才是忠心。

  趙曙吃了湯餅,隨后更衣。

  今日他將入城,一路安撫幽州民心。

  他走出了帳篷,一路到了前方。

  巨大的陣列已經成型了。

  將士們擦亮了甲衣和兵器,換上了干凈的衣裳。

  晨曦中,陣列在沉默著。

  沈安等人上前行禮,趙曙微笑道:“朕今日就是看看,你等只管放手施為就是了。”

  韓琦問道:“還要等什么?”

  沈安指著天邊說道:“還得等朝陽。”

  “好兆頭!”

  富弼不禁夸贊道:“如今的大宋正如同朝陽,而遼人卻是日薄西山了。”

  趙曙含笑道:“正是如此。”

  當第一抹朝陽出現在東方時,沈安點頭,前方的一隊軍士出發了。

  他們帶著各種祭祀的東西緩緩走了過去。

  紫色一抹照在城頭上,城中的百姓都出來了,站在街道的兩邊。

  耶律休也被帶了出來,站在昨日起事的那群百姓的中間。

  “他們來了。”

  朝陽下,那隊軍士緩緩走來。

  一張案幾擺在了街道的中間。

  當先走來的軍士們端著祭品,緩緩放在案幾上。

  隨后有人點燃香燭,煙霧開始渺渺。

  一人把一個牌位放在了案幾的上面,瞬間周圍就沸騰了。

  “是幽州死難者的牌位。”

  有人在激動的說著。

  消息蔓延開來,耶律休發現不少人都是熱淚盈眶。

  一個老人哽咽道:“那些人啊!他們不停的反抗,然后被殺光了。”

  他看著周圍的人,“你等的祖輩都有人死于幽州,那時候遼人在幽燕之地殘暴,動輒殺人,那些不甘屈服的漢兒就頻頻起事,每次都被殺光了,可用不了多久,又有人帶頭…就這樣,殺之不盡…”

  氣氛越發的肅穆了。

  老人喘息了幾下,“老夫本以為世間再無人記得他們,誰曾想大宋竟然這般有心,記得來祭奠他們。”

  他走了出去,有軍士想阻攔,被對面的密諜搖頭阻止了。

  老人走了出來,顫顫巍巍的跪下,然后叩首,再抬頭時,仰頭喊道:“爹爹,大哥,魂兮歸來!”

  老人看著得有七十歲到八十歲的模樣,他一再叩首,有軍士過去攙扶他起來。

  “大宋記得你們!”

  老人哭的不能自已。

  那些幽州的百姓都在想著家里傳下來的那些話。

  當年的幽燕之地,漢兒從未屈服過遼人。

  他們漸漸的習慣了遼人的統治,而老人的一番訴說,一下就掀開了那些記憶。

  “行禮!”

  前方的軍士們在行禮。

  牌位在煙霧中模糊著。

  有人喃喃的道:“咱們是漢兒!”

  “咱們本來就是漢兒。”

  “某還會寫大宋的字。”

  “某會背許多詩詞。”

  一種說不清的認同感在漸漸浮現。

  耶律休站在那里,突然嗤笑道:“騙人的東西!”

  段西平回頭看著他,認真的道:“我等的祖先乃是漢唐而來,當年你等的祖先只能俯首稱臣,高呼天可汗。”

  耶律休漲紅著臉道:“可那些有遼人血脈的呢?”

  段西平微笑道:“你沒聽說嗎?何為漢兒,認同這個大宋,你就是漢兒。”

  耶律休兀自喋喋不休,說道:“什么神靈,一看就是哄人的。”

  段西平呵呵一笑,“我等的神靈就是祖先,就是列祖列宗。而此刻,許多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祖宗。”

  是啊!

  在這場祭祀之中,他們尋到了自己的祖宗。

  那些老人根據回憶,或是親身經歷,在給周圍的人說著當年的事。

  那些軍士在挪動案幾。

  他們把案幾抬到了邊上。

  接下來就是入城。

  腳步聲震動著大地,所有人不禁都把身體往外探,看向了城門方向。

  一面大旗突然出現在眼中。

  宋字旗在飄揚!

  那個走在前方的巨漢須發斑白,此刻心中無比驕傲。

  全軍第一個走進幽州城,還是執旗者,這份榮耀足以歸去向兒孫夸耀。

  隨后就是陣列整齊的步卒。

  這些步卒經過了多次廝殺,眼神漠然,仿佛世間再無事務能讓他們掛心。

  他們的腳微微抬起,然后踩踏下去。

  無數腳步聲匯聚在一起,震耳欲聾。

  那锃亮的甲衣閃閃發光,那剛打磨過的刀槍閃爍著寒芒。

  整個陣列排山倒海而來。

  所有人不禁都哦了一聲,然后身體被這股子威勢所震懾,想退回去,但心中卻極度不舍,于是就搖搖晃晃的。

  大旗猛地揮動了一下。

  這等大旗非巨漢不能掌握,但要想揮動自如,還得力大無窮。

  王卻就是最佳的人選。

  他張開嘴,奮力唱了起來。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巨大的聲音就像是雷霆在轟鳴,低沉,卻格外的振奮人心。

  “這是…無衣!”

  一個孩子歡呼了起來,“我記得,我會背…”

  他昂首認真的跟著唱了出來。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這是興于一千多年前的詩歌,縱使在千年后,依舊讓人心潮澎湃。

  越來越多的人跟著唱了起來。

  段西平驕傲的道:“大郎,二郎,千年前周室內訌,以至于外夷入侵,危在旦夕。當時的秦國,是秦襄公吧。對,秦襄公的封地就在附近,于是起兵共抗外夷!”

  段濤讀書不行,但段峰卻不錯,他仰頭問道:“爹爹,那…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也有些這個意思。”

  段西平點頭,“對,不管有多少紛爭,但當有外敵時,我等漢兒就該攜手抗敵!”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段西平父子三人大聲的跟著高唱起來。

  耶律休茫然看著這一幕。

  千年前嗎?

  千年前的中原是什么樣的?

  他恍惚記得有人說過什么…

  千年前的中原很可怕,大軍頻繁出塞,打的塞外的諸部族紛紛往千萬里外遷徙。

  那時的漢兒…

  他看著那些高唱的人。

  “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遼國在文化上早就被同化了,特別是在貴族和官員中間。

  而且他們也有科舉,一樣要考試,一樣要借此為官。

  所以他聽的懂這首詩的意思。

  誰說我們沒衣裳穿,與你一起穿那件衣裳。修整我的矛戟,我們一起出發。

  幽州城中的百姓都興奮的跟著大聲高唱。

  這首詩出現的時機太好了。

  在這個時刻,讓幽州百姓知道大家是手足兄弟,并肩殺敵的同袍。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讓我們并肩去廝殺!

  城中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歡呼聲。

  城外,在等待的趙曙和宰輔們都被這震耳欲聾的歌聲給震住了。

  城門那里,陳忠珩踮腳往里看,然后回身跑過來。

  “陛下!幽州城里的百姓都在跟著唱呢!看著好熱鬧!”

  趙曙微笑道:“朕聽著都覺著熱血沸騰,選的極好。”

  韓琦嘆息一聲,“沈安說要唱什么歌,臣當時聽了就覺著不錯。”

  可昨夜他聽到了營中的將士們在低聲唱歌,就說吵得很,聽了聒噪。

  富弼冷笑了一聲,覺得此人果真是無恥。

  連趙曙都覺得這位首相真的是讓人無言以對。

  “陛下!”

  城口處的親事官們突然分開,站成了兩排。

  這是歡迎大宋皇帝陛下進城。

  趙曙輕輕策馬,戰馬緩緩前行。

  稍晚些后,韓琦等人跟了上去。

  門洞里有些陰,還有些潮濕,趙曙不禁微微皺眉。

  前方就是出口。

  兩排親事官組成的騎兵在左右引導。

  戰馬邁動著優雅的步伐走出了城門。

  光明降臨。

  “萬歲!”

  無數歡呼聲。

  以及無數揮舞的手臂。

  這一刻。

  這里就是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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