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白七由內心深處發出的抗拒和恐懼,鐘9也不好太過靠近他,只能就著鐘曉欣來打開兩個人之間的話題。
“七表哥,你…你不要怪大姐姐,大姐姐也是被二姐姐嚇怕了,大姐姐心里是有你的,只不過…面對著二姐姐,她也怕死啊。”鐘9低著頭說道,白七退開的那一步,讓她的心都在滴血,兩個人有將近40年的夫妻名份,相處了30多年,死后也定然是葬在一起的,他為什么還沒有感受到她?
“怕死…你是說,她并不是真的討厭我,而是怕死,不敢靠近我?”白七問道,眼里又亮起了光來,一邊是15歲芳齡美人如玉,一邊是10歲嬰兒肥的年畫娃娃,白七根本不敢想,不敢問,他說服自己鐘曉欣心里有他,她就是“她”,要不然怎么讓一個小妹妹專在這里根自己做解釋呢。
鐘9不忍心讓他失望,可是更不忍心讓自己失望,搖了搖頭道:“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大姐姐…曾說想要謝謝你同情她幫助她,我就幫她寫了一封信,可是后來她被二姐姐害的很苦,她就慢慢的害怕起七表哥來,然而…然而我沒有想到七表哥會回信給我,我沒有告訴大姐姐,就一直的…可是我知道表哥的心,我…我會讓你去重陽宴,也是想成全你們,沒想到大姐姐另有姻緣,七表哥,你別怪我,我以后再也不敢給你寫信了。”
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這正是白七第一次收到的信中所寫的詩句。
在白七讀來,就是說美人對我情深意重,我也有所回報,只是情路遙遠艱難,阻礙重重,以致心煩意亂。
然而被鐘9這樣一解釋,鐘曉欣開始只是想致以感謝,那就這詩就可以另有解讀:他人對我恩重,我也想做回報,只是困難重重,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如果鐘9只會念一首詩,那白七可能會覺得是鐘曉欣讓鐘9拿來取信于他,但又有什么理由,鐘曉欣將兩個人來往的詩作都告訴鐘9呢,這就只有一個可能,同他書信往來彼此互許終身的人,從始至終都是鐘9。
鐘9一邊說,一邊抬頭看白七,一又眼眶盈滿了淚,卻只一個眼角流下了淚水,眼中神色傷懷而又堅強,白七看了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這正是他夢中仙子眼中才有的神采。
白七第一次打量鐘9,她長的是與鐘曉欣是有幾分相似的,若再過個四五年,那美麗的容貌一定會更為相似,然而…白七還是又把頭扭了過來。
四五年的事四五年后再說,現在只要想一想自己竟然是一直在跟一個剛過10歲的女孩子書信,白七就…剛剛的情傷立刻就變內傷,想死。
“哦,你…你是說,鐘表妹一直對鐘大小姐不好?”白七只能干巴巴的問道。這情詩的話題太可怕了,但凡是讓隨便哪個人知道,只怕他今后都不能在京城里抬起頭來作人了,必須歪樓。
“是啊。”鐘9點頭說道。失望是有的,但是至少白七沒有奪路而逃,鐘9也說不準是自己展露出的文采讓他心折,還是他心里依然念著鐘曉欣的安危,但只要白七不走就可以了。
鐘9不由得再次暗恨自己重生的也太早了些,11歲的身體讓她有太多的想法和行動都無法去做,哪怕能大那么幾歲,她都有把握用一身的學識氣度,讓白七只為她一個陶醉。
鐘9見白七離得他遠遠的,也就不再靠前,站直了身體,頸、肩、背挺直成一條直線、挺胸、收腰、腹、提臀、夾腿,這樣的儀態是鐘9做了侯夫人后,有資格覲見皇后時,高價請了一位宮里出來的嬤嬤教她的,就算是在貴婦人中,年輕的順義伯夫人的才名與儀態端方也是有名的。
這樣的姿態讓白七也難得的露出了錯愕,白家是前朝的世家,儀態上當然是沒得說,但是鐘家一群泥腳子,除了白氏養育出的鐘2還算有幾分氣度外,其它的姑娘不看臉,禮儀上非常平常,沒看剛才鐘曉欣還吐痰么…
一說吐痰,白七又被回憶傷到了,自己做為一個貴公子,生平第一次被心儀的姑娘當面吐痰,而且是姿態相當粗魯的吐法。不過這樣一對比,又覺得鐘9雖然只有10歲多,可是卻比起嫡出的鐘曉欣、鐘2來,都更像是名門貴女。
白七一邊想著,一邊就聽到了鐘9再說:“七表哥,你真的不要怪大姐姐,你或者還不知道,前兩天,鐘府大房那邊死了個丫環。”
不過這件事,白七是知道的,順義伯夫人一向疼受女兒,白氏那里鬧出這么大的事,街頭巷尾傳什么的都有,她怎么可能不過問。“聽說了些,是個小丫環偷了東西,被人追著的時候投了湖,她娘為了救她一起淹死了。”白七說道,就是鐘家標準的對外說詞,那到底是她的表妹,雖然前段時間做了很多不合他心意的事,但從小相處的感情,讓他也擔心鐘2。
鐘9看著白七眼里透出來的信任和猶豫,就知道他是相信了鐘家對白家的說辭,并且還是真心的擔心著鐘2的情況。
她愛他、了解他。
知道他是個外冷內熱的好男人。他對外人可以冷酷無情,可是對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卻很重情。
前世鐘曉欣死后,他一輩子也沒有忘記發妻,逢年過節就避開她,悄悄到祠堂給鐘曉欣擦牌位,追思過往。他也對鐘曉欣留下的孩子很好,不管那孩子被她寵成什么嬌慣樣,他都覺得那只是真性情,后來那孩子調戲官家女眷被人打斷了脊骨,一輩子都只能在床上渡過,他才肯將順義侯世子的位置改給自己的兒子,就算那樣,他還是給那孩子娶了一個很賢惠漂亮的妻子,臨終前,給他留了一大筆私房。
還有那幾個小白花一般的妾室,不管她們背地里做了什么,他都相信著她們是無辜的,不是有意的只是不懂事,叫她做為當家主母要大度,他會因為她生小妾的氣而哄他,可是他也從沒有按她的心意真的處置過那些個賤人。她只能等到他死后,才讓她們慢慢病死,她們的孩子,也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
如今他對鐘2也是如此,不愿意相信表妹是個惡毒的女人,只要他一日懷著這樣的心思,就有可能受按順義伯夫人的命令去娶鐘2,他對家人也很好,否則他不會在鐘曉欣過門后就按母親的意思,一下子納了兩個白五太太身邊丫環作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