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誠沒想到云清是這副絲毫不在意的態度,面色沉了幾分,沒答話。
吃過飯后,二人出了壽康宮,容誠一把握住了云清的手腕:“你在鬧什么?”
“那陛下覺得臣妾該如何?在太后面前同您鬧么?”一夜沒睡,哪怕喝了在濃的茶,云清此刻也有些疲倦不堪了。
“你以前不是這樣…”
昔日云清還未曾和自己確定關系的時候,性格很灑脫,有什么說什么。凡事也會同他商量著。
可是近日容誠越來越覺得她有些別扭,主要是,在感情方面的處理上,同她平日里為人處世有些大相徑庭…
云清確實不會處理感情,比一般人還要笨拙許多。
云清沒答話,他是皇帝,按理說寵幸誰都是應該的,她此時說什么不都是無理取鬧么。
“我有些困了。”云清語氣很平淡,她不是再鬧,是真的不想對他發火,他們之間最近有些問題,云清自問自己有不少責任,她是真的不想在鬧了。
“容誠,那個,有什么話咱們回頭再說,好好說清楚。”
容誠深吸了口氣,他不是特別會哄女人,準確來說,這些年來被女人哄慣了,見云清這不慍不火的模樣,簡直是有火沒處發。
云清回去后,瞬間清醒了許多,羲妃剛剛離開,大床上一片凌亂。
床單上還有一灘血跡,那是完顏羲臨走前,刻意留下的。
完顏羲臨走前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心里,偷偷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抹在了上面,故意給云清營造出了一副,她和容誠同床的假象。
云清看著那抹血跡,眼前依稀浮現出昨夜混亂的場景,容誠在床上和完顏羲的場面…
二丫見了,面色也有些不好,立刻讓人將床收拾了,怒道:“你們是怎么當的差事?到現在還不收拾!這個床單,被褥枕頭,全部換新的來!留在這里惡心誰啊!!”
簡直是惡心死人了!!陛下寵幸其他女人就罷了,居然寵幸到云容宮來了!哪有這種道理?!
云清面上看不出喜怒,下人換好床單后,便睡了。
午后,容誠親自送走了契丹人,臨行前,完顏真對完顏羲囑咐了許多,言語間皆是滿滿的不放心,容誠見了,眼中浮現出一絲淡淡的諷刺,看樣子完顏真對自己這個妹妹還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又為何將完顏羲不遠萬里的送來?
完顏羲心中萬般不舍,面上還是努力笑著用契丹語道:“我在這里生活的很開心,陛下待我很好,你和爹就放心吧。”
兄妹二人下次再見還不知是什么時候,可惜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契丹人的車馬到底還是離去了,完顏羲站在城樓上,目送著族人的遠去,心下不免有些悲涼。她多想跟著一起回去,在草原上騎馬射箭,和族人們一起載歌載舞。
而不是在這繁華的紫禁城內,得不到自己夫君的寵愛便罷了,一次次放下尊嚴去爭寵,還次次被羞辱,還要終日面對后宮那些心機深沉的女人,她真的覺得很累…
晚間,容誠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到深夜。二丫突然來了,說是云清叫他過去。
容誠頓了頓,放下手中的筆,還是去了。
云清大概是想清楚了,讓下人們退下去后,同容誠道:“容誠,這段時日是我不好,我…不太會處理男女之情,昔日也從未有人對我這么好過,先前掉了孩子,情緒有些激動,其實仔細想來,都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
原本容誠沒準備給她什么好臉色,斷沒想到,她居然主動認錯,態度還如此誠懇。
容誠嘆了口氣:“其實,朕昨晚…”
“沒關系。”云清打斷了他道:“陛下如此,也是應該的,以后我會盡到一個做妃子的本分,不會在爭風吃醋了。”
容誠:“…”
云清弄得他沒有了半分解釋的心思,只覺得一股無名火往外竄,索性轉移了話題道:“今日契丹人離開了。”
“陛下今晚不去其他宮里?”
容誠深吸了一口氣:“你是朕的妃子,朕今晚先找你服侍!”
二人用完了晚膳后,云清洗過澡,便準備侍寢了。
今晚云清格外的熱情,很是主動,也確實將容誠伺候的很舒服。情動時,容誠用盡全力將云清揉在了懷里。
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產生的令容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與此同時,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擔心云清以后真的變得同其他女人一樣,對他只有恭敬。
二人還是從未這般盡興過,事了后,皆出了一層薄汗,容誠將她抱在懷里,沉沉睡了去。
云清卻沒睡著,起身將容誠攬在了懷里。
容誠不知道矛盾在哪里,她知道。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想要自由自在的日子,重生以后其實一直發瘋一般的渴望無拘無束的生活。她厭煩后宮,厭煩那些女人,更厭煩容誠因為他不可避免地責任寵幸誰,更厭煩,因為從沒被人寵過,在容誠面前逐漸有些蠻不講理的自己…
除此之外,還有,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卑,容誠作為一國之君,他的事,她不敢管,他寵幸女人,充實后宮,永遠都有她反駁不了的理由。
很復雜的心理,上輩子在情字上隱忍慣了的她在情事上有些話就像是堵在喉嚨里一樣,愣是說不出來。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真矯情!!
這一切令她感覺到疲倦和恐慌。
今晚她是故意的,讓容誠對她死心。原本是準備同容誠敞開心扉將話說清楚,將矛盾解決了就好了。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條路。
她原本一心所求的生活。容誠若是離了自己,便也不用束手束腳。
翌日,二人起的都比較早,容誠以為,這就算完了,本想和她重歸于好,正準備說些什么,云清突然道:“臣妾昨夜服侍的陛下還滿意么?”
宛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容誠冷笑道:“好,以后愛妃再接再厲!”
“那陛下留下用早膳么?”
“不了,朕去貴妃那里吃!!”容誠也不是沒脾氣的,面對著云清,他忍的夠多了。
容誠離開后,二丫上前道:“大姐,你這是做什么啊?陛下明顯心中還有你,你又何必如此呢?”
云清回到了位置上:“我怎么了?”
“你今日的態度怪怪的,我,我也說不上來,總之,你別鬧了。
接下來的日子,容誠時不時來她這里。云清都像一個合格的妃子一般,也不同他拌嘴什么的,容誠心中煩悶。
這晚,容誠從御書房過來,找到云清,私下里對她道:“獨孤翊的事,朕已經決定對他出手了,朕想了想,如何處置他還是你…”
“陛下說了算就好,不必將就臣妾了。”明顯容誠還是在懷疑她,不過也許,他是想委曲求全,答應自己的條件,可是既然不信,云清真心不希望他如此。
容誠額角青筋抽了抽,語氣中透著股怒意:“你鬧夠了沒有?!”
容誠實在火大,也不再同她繼續廢話,晚間將她好好收拾了一番。
如今二人似乎只能用這種方式證明感情的存在了,云清最近的反常令容誠心有些不安。
翌日,云清替容誠穿衣的時候,突然道:“容誠,這些日子我心情有些不好,想去宮外走走。”
容誠見她終于不稱呼自己為陛下了,心中多少痛快了些,卻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你自己出去?”
云清面上閃過一絲無奈:“你不信的話,派人跟著我也行。”
容誠看出云清眼底的不耐,生怕錯過這次二人和好的機會,連忙道:“不必,散心的話,自己一個人才有意思,朕將令牌給你,記得早些回來。”
容誠說罷,轉身準備離開。
“容誠…”云清突然開口叫住他,容誠轉過身道:“怎么了?”
云清上前,吻住了他,容誠愣了下,隨后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心說她可總算是鬧夠了,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過了許久,二人才分開。
云清一頭撲在了他懷里,抱的很緊。
容誠愣了下,見她難得的乖順,眼含笑意的看著云清道:“終于聽話了,早點回來,朕今晚還過來。”
這一次,容誠總算是笑著離開的云容宮,二丫見了,笑道:“大姐總算和陛下和好了。”
云清出了會兒神,突然開口道:“陛下答應了我今日出宮玩玩兒,這次,就不帶你了啊。”
二丫愣了下,不解道:“為什么?”
云清淡淡一笑道:“我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這還是云清第一次不帶二丫,二丫也沒說什么,只是和容誠說了一樣的話:“大姐早些回來,別讓陛下,還有我擔心。”
“好,你先出去吧。”
二丫退下后,云清也沒閑著,立刻翻出了一個包袱,裝了不少銀票,首飾進去。離開了宮里她也要生活才是。
隨后,云清又拿出了前些日子替容誠做的睡衣,如今已經做好了,是上好的料子,容誠穿在身上一定很舒服。
云清將睡衣疊放整齊后,又拿出了當年容誠送她的那塊兒玉佩來,放在了睡衣上,心說這玉,容誠到底還是送錯人了,自己沒那個福氣收著…
她是個自私的人,情愛在她這里,大概終究比不上自由來的重要。
容誠那一片真心,她…這輩子怕是注定辜負了。
云清收拾好一切后,拿出紙筆來,腦子里想說的話其實很多,可是提起筆來,卻沒詞兒了。
想了想,落筆道:“我走了,不必找我,夫妻一場,此生難忘。只是,宮中的生活大概不適合臣妾,愿陛下日后覓得知己紅顏,愿,安好…”
她怎么說也是活了兩輩子的人了,比起愛情,她更渴望自由,強烈的渴望…
簡單的寫了幾句話,云清換上便裝,拿著容誠給她的令牌,在不少人艷羨的目光中,光明正大的出了宮去。
臨走前,云清回過頭,看了最后一眼宮城門。
再見了,容誠…
容誠因為云清態度的轉變,在宮中心情不錯了整整一日,就連元七,都看出來陛下今日心情有多好,不禁有些無奈,陛下真是的,都和云妃娘娘在一起多久了,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似的,情緒這么容易被云妃娘娘帶著走。
容誠因為心情好,下午批閱奏折的速度都快了許多。
批完后,正準備去云容宮,太后卻來了。
“母后…”
“陛下,哀家想了想,還是覺得選秀之事,陛下還是去看看吧,說不定有你中意的呢?”
容誠冷眼看著太后,不禁有些頭痛,蹙眉道:“母后,以后這種事,還請您不要自作主張替朕安排了,朕不會選秀了!!”
“皇帝就算去看看又如何?”太后對他這種態度極其不滿意,簡直是豈有此理!!:“哀家又不逼你選!”
“既然如此,朕又何必去呢?”說白了,太后還是希望容誠能夠看上哪個千金的,可是容誠心中只有云清一個,又怎么可能看上其他女子?索性看都不必去看。
容誠現在不想在和云清之間有任何誤會了,她若是想親手解決獨孤翊,交給她就是了!他和完顏羲的事情,同她解釋清楚,應該就沒有什么了。
他們之間的矛盾無非就是這些,在他看來,都是可以輕易挽回的事情。
容誠已經在心中暗自發誓,以后不會在讓云清受到任何委屈了!!所以選秀,是絕無可能的。
將太后打發走以后,容誠便去了云容宮,從二丫口中得知,云清居然還沒回來,不禁微微蹙眉道:“怎么這么野!今晚回來非好好收拾她一頓不可!!”
可是不曾想,容誠在云容宮一直等到了晚間,云清依舊沒有回來。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拉開。
容誠隱約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這時候,替云清去收拾房間的二丫突然跑了出來,面色無比交集道:“不好了!不好了陛下!!大姐走了!!”
容誠:“…”
他來到臥房內的時候,其中只剩下床上那擺放整齊的睡衣,和那塊擺放整齊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