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誠很聰明,這極短的時間內,便發現了于大丫這死丫頭人前人后兩張臉,似乎在家中刻意保持著什么。
如他所想,云清沒拒絕,只是皮笑肉不笑道:“公子準備讓我怎么伺候?用不用喂到您嘴里啊?”
容誠聞言,莫名想起了云清那句用嘴喂的,干咳了聲道:“你站在一旁伺候著就行。”
一旁傳來了于三丫等人的低笑聲,云清深吸了口氣,站到了容誠身后。
容誠倒也沒真的讓云清伺候他什么,就是別人吃著她看著,別人坐著她站著。說白了,不過是存心給她找不痛快。
因為容誠在,于家人沒怎么動肉,不過一人喝了小半碗雞湯。盡管如此,眾人還是有些吃驚于云清的廚藝。
云清在容誠身后站了好一會兒,容誠也只讓她盛了兩碗湯,便讓她回去坐著,并道:“表現不錯,這兩個雞腿給你了。”
于家人聞言不禁都愣住了,尤其是于三丫,原本就不白的臉黑透了,小眼睛里透露出嫉妒的光芒。
云清也沒想到這一出,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了,這容誠這么做根本不是為他好,是真拿她當下人了,這是對她的賞賜呢。
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再說了,云清也不饞這些東西,想了想,將兩個雞腿夾了下來,一個給了于老太道:“奶奶年紀大了,多吃點好的。”另外一個給了于二丫。
如此一來,于家其他人可就不干了,趙翠萍道:“大丫,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了?都不知道分娘一個。”
一旁的于富貴也道:“你這白眼狼,明知道二叔瘸腿,還不知道替二叔想想。再不濟,給你兩個弟弟分一個也行啊!”
于二丫羞紅了臉,準備將雞腿給阿壽和阿福,卻被云清攔下了,云清笑道:“一共就兩個雞腿,一個必須給奶奶,另外一個,是給娘,三丫,二叔,還是阿壽阿福呢?”
云清此言一出,趙翠萍和二房爭執了起來,原本就不平靜的餐桌,瞬間變的烏煙瘴氣了起來。
于老太看了一眼容誠,一拍桌子怒道:“都給我閉嘴,容公子還在呢,丟不丟人啊你們!都別搶了,這個雞腿就給二丫頭!”
云清聞言,輕輕拍了拍二丫的手,低聲道:“快吃吧。”
自從她重生之后,今日總算讓二丫吃到肉了,如此,就是被那容誠使喚也無所謂了。
云清心中對二丫的虧欠,是她覺得無論自己做些什么都無法彌補的。更何況這么點東西。
云清這點小心思倒是沒瞞過容誠,容誠眼底閃過一絲好奇。
這丑丫頭也是于家人,按理說,他們家這種生活條件,她不可能不饞肉。容誠看的出來,于大丫給于老太雞腿是逢場作戲,甚至對她親娘,都沒有幾分真心的感覺,可是對這于二丫,倒是打從心底的好。
不過容誠也懶得對這么個村姑追根究底,吃過飯后,披上狐裘,來到院內的石階上坐下。
以往他晚上都在溫書,在這里也沒有書,回到房中無聊,便在院中坐了坐。空中開始飄雪花,看樣子今夜會有一場大雪。
盯著夜空,容誠想了想自己接下來的路,一向高高在上,偶爾還有些輕佻的少年面上,難得帶上了一絲疲倦。
吃過晚飯的于三丫見容誠在院子里坐著,想了想,來到了容誠身邊坐下,道:“公子怎么坐在外面。”
容誠沒搭理她,于三丫有些尷尬,不過還是開口道:“公子是在看月亮么?”
“嗯。”
于三丫見容誠開口了,有了動力,繼續道:“公子是無聊才看月亮的么?”
“是。”
“用不用我陪著您一起啊?還有,您,可不可以多說兩個字啊?”
“不用。”
于三丫:“…為什么?”
“丑。”
于三丫聞言,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容誠這是在說她長的丑,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臉都漲紅了。
于三丫臉皮再怎么厚,說到底也是個女孩子,被這么一個俊俏的公子說丑,換誰都是接受不了的。于三丫還想說什么,容誠有些不耐的又送了她一個字:“滾!”
于三丫紅著眼離開后,恰好給于老太煎完藥的云清從廚房出來,撞見了這一幕。笑道:“冬夜賞月,也不嫌凍得慌,你們富貴人家的公子,都這么有閑情逸致么?”
容誠轉過頭來,淡淡地看著云清。云清不禁愣了下。
是她的錯覺么,方才容誠轉過頭的一瞬間,漆黑的眸子中似乎隱藏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情緒在里面,不過稍縱即逝,很快便被他隱藏好了。
容誠挑眉看向于大丫,這番話聽著沒什么問題,容誠卻在其中聽出一絲不屑來,他隱約覺得,這于大丫似乎有什么仇富心里。所以看他格外不順眼。
這次倒是被他感覺對了,云清前世受獨孤翊影響太重,看見目中無人的富家公子,本能就覺得不是什么好東西。尤其是眼前這個忘恩負義的臭小子。明明是她好心救了他一命,到頭來人家反而成大爺了。這種行事作風,簡直和獨孤翊如出一轍,只不過獨孤翊會演戲,溫水煮青蛙一般的慢慢折磨你,這小子卻是光明正大和她作對。
云清是越看他越不順眼,總是忍不住找機會嗆他兩句。
容誠淡淡一笑,他笑起來極好看,桃花眼中似有星辰閃爍,只是薄寡的唇角只有一側微微上揚,云清怎么看怎么覺得欠揍。
容誠道:“被你說對了,我賞完月亮還想洗個熱水澡,你一會兒幫我準備好洗澡水,對了,先將我屋子里碳爐點上,要是凍著本公子,扣你家銀子。”
云清:“…”
這鄉下農人冬天洗澡是比較麻煩的一件事,因此于家村的人冬天除了過年以外,都是不洗澡的。
云清覺得臟,也只是用熱水擦擦身子。可是某位大爺要洗全身。云清替他將屋子燒熱后,替他將家中唯一的大浴盆刷了出來,替他將熱水挑到了房里。
好在容誠欺負人從來都有個限度,木桶一趟趟的挑水可是個體力活,他見這丑丫頭干巴瘦小的樣子,便放下架子,親自將水挑到了房里。
云清見狀道:“算你有些良心,還知道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容誠聞言詭異的看了她一眼:“你頂多是塊石頭,還是塊臭的。何來香玉一說?”
云清:“…”
果然,方才那一瞬間的感動是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