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不懂時局,更加不知人心。
就憑她說得那句,人可以先讓自己帶走,等查明真相后,害自己女兒的人任憑自己處置,就是一個很大的漏洞了。
所謂真相已經全部擺在眼前這還用查嗎?不過既然她已經說了這話,等人到自己手里了,弄死了,也就不算是得罪了馮閣老。
就在江谷要被押走之際,他看著江熒手中仍然舉著的,他們口中馮閣老的信物,不是質問江熒做了什么不恥的事情。
也不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那般欣喜。
而是望著江熒語重心長道:“不要為了救為父就去做傻事,你任何的犧牲都不是我想要看到的。”
“照顧好自己跟你的母親。”訣別的語里透露出太多的不舍。
江熒只問了一句:“值得嗎?”
江谷明白女兒問的是自己心甘情愿背黑鍋這事。
他目露哀傷的望著江老夫人:“我之所以這么做,不是因為脅迫,全是自愿,是報答…”
報答生養之恩,成全兄弟之情。
江谷看了看牛仁,沒說完的后半句,江熒都懂了,江老夫人卻是不屑去明白的。
牛仁倒是敏銳的從這些只言片語里,看出來了蹊蹺。
覺得這其中興許真是另有隱情,若是報錯了仇,錯殺無辜,卻叫真正讓女兒受盡屈辱選擇上吊的那個人逍遙法外的話,他知道,女兒是不會瞑目的。
不過牛仁面上卻未顯出絲毫的異樣來,仿佛還像原先那般篤定,眼前被捆綁起來的男人,就是害了他女兒的人。
當然江熒也不會全然沒有準備的就讓他們把江谷給押走。
其實就在她去前廳之前,已經讓祝話安插在江宅的人悄悄地出去了。
出去傳消息給祝話,讓他以馮仲的身份出面,保住江谷的性命,也別叫他遭受任何刑罰。
當牛仁一行人離開后,江老夫人也就卸下了偽裝,神色陰翳地望著江熒惡狠狠道:“不要以為自己爬上了馮閣老這支船,就可以翻臉不認人了。”
“我能讓你上得去,就有法子叫你落下來,屆時沉入水底,萬劫不復,后悔,晚矣。”
江熒聽后面不改色,甚至還帶著淺淺笑意回看了眼江老夫人。
知道江老夫人的內心底氣不足,才越發要做出這兇狠、強硬的模樣,想要唬住自己。
不過是內厲色荏罷了!
江熒收回目光后,沒給江老夫人任何得回應,只是對圓紫說:“我們走——”
就見圓紫亦步亦趨地跟在江熒的身后,往大房住處的方向走去。
江老夫人顯然沒料到江熒會這么囂張,直接不搭理自己。
一雙老眼直勾勾地盯著這主仆二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簡直想要把江熒的背后看穿,漏出個洞才肯罷休的模樣。
.......
因為牛仁他們已經走了,明管家便也不再叫人看守著禾氏跟文姨娘了。
江熒回到大房時,并沒有直接到自己的住處,而是先去了禾氏那。
江熒原以為禾氏知曉后,一定會淚流不止,想著先去安撫她幾句。
未料,禾氏的臉上沒有絲毫流淚的痕跡,還在動作嫻熟地縫制著給江谷做到一半,卻還未做完的衣袍。
見到江熒來了,就打了個結,用剪子把多出的線剪斷,才將東西放到一旁。
臉上竟還噙著笑意:“熒兒來啦?”
江熒點點頭,先是看了眼已經被禾氏放到一旁,做到一半的男袍,移開目光后,也不主動提起江谷的事情。
還是禾氏先拉過江熒的手,先說了起來:“熒兒,你父親他不是那樣的人。”
江熒點頭:“我知道。”
禾氏的眼里有悲傷也帶著欣慰:“我的熒兒真懂事。”
江熒問:“母親既然知道,就不反對父親這樣做?”
禾氏嘆了口氣:“站在一個妻子的角度說,我自然是可以反對你父親這般。”
“但,他不僅僅是我的丈夫,也不僅僅是你的父親。”
“他還是你祖母的兒子,是你三叔的大哥。”
“他有自己該盡的孝道,跟自己肩頭的當擔。”
江熒說:“那是以命換命了。”
禾氏笑得有些像哭,但她已經盡力在女兒的面前展露自己最堅強的那面了:“我尊重你父親的決定,比起讓他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會虧欠了別人,還不如虧欠我們母女。”
“至少,我們始終還會惦記著他的好,只是委屈我的熒兒了,又要讓你做沒父親的孩子了。”
江熒說:“您和父親呀,總是那樣好,覺得自己該做什么,卻從來不會想,叫你們付出、舍棄的那人,到底值不值得你們這樣做。
“我已經知道了,他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江熒的癡傻,并為了我們能夠回到他的身邊,到這個家里頭來,始終做著不懈地努力,所以江熒從來就不是一個沒有父親的人。”
禾氏點了點江熒的鼻尖說:“你說著自己的名字,仿佛江熒不是你似得,頑皮。”
江熒笑笑,未置可否,因為她是祝熒啊!
........
當文姨娘哭喊著跑到禾氏這里時,見到得可是禾氏母女二人還有說有笑的樣子,呆愣了片刻,連眼眶內原本止不住的眼淚,也忘了繼續流著。
待反應來后,指著母女二人的手,不住地在顫抖,足以看出此時此刻,文姨娘內心的怒火:“老爺都讓人抓過去,要替三爺給人償命了。”
“你母女二人倒好,竟然連半點難過都不曾有,良心都叫狗給吃了嗎?”
“想當初你二人還住在淮安那個偏僻的小巷子里的時候,就記得老爺了,老爺升遷去京都的時候,也知道他是你的丈夫,是你的父親了?”
“這下,老爺出了事情,眼看著就要沒命了,你二人還能笑得出來?不記得他是你們的誰了嗎?”
“人性涼薄至此,奈何老爺他卻看不清,唯有我才是對他最真的那個人.........”
等文姨娘哭罵完,禾氏才從懷里掏出一封和離書跟幾張銀票,交疊在一塊遞給文姨娘,面容真摯道:“文茹你比我年輕,比我漂亮,如今他都是要死的人了,不要再,在他身的上蹉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