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紫知道江熒那是夸她的話,雙眼又笑成了兩道縫兒。
江熒拍拍圓紫的肩膀道:“真可愛!咱們走吧。”
圓紫笑得更加甜蜜了:“等等,小姐咱們是走哪兒?”
正往前走著的江熒回頭道:“自然是去逛街,買新衣裳啊。”
.......
當主仆二人重新回到江宅的時候,圓紫很是開心,因為一路上都跟著江熒在四處溜達,江熒還買了不少小吃,她自己倒還只是嘗了嘗味道,似乎在回憶著什么,主要都是給圓紫吃了的。
最后還買了幾身質地不錯,顏色素凈的衣裙就帶著圓紫回江宅了。
可圓紫不知道的是,此刻江熒的內心一片荒涼。
太元沒有了祝家娘子軍,沒了祝家商行,更加沒有了祝家人。
天變了,一切也就都變了........
但是她沒有哭,甚至沒有表現出絲毫不開心的情緒。
回到住處后,江熒就讓圓紫喊人打來了熱水,洗過后,告訴圓紫自己今天很累了,晚飯也別喊她吃,她要好好的睡上一覺,不要讓人來吵了她。
圓紫一臉鄭重的點頭,好像江熒吩咐她辦的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一樣。
模樣有些好笑,但此時的江熒卻笑不出來。
.........
昨夜蓋著還覺得有些悶熱的被子,今日將自己嚴嚴實實地包裹在了里頭,卻還覺得寒意無孔不入,凄冷之感沁入了骨髓…
江熒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上頭的屋梁,腦海里關于她還是祝熒,文帝也還在位之時,太元的鼎盛,祝家的繁榮猶如走馬觀花般一一閃現而過。
猶如昨日一般。
她為太元,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可換來得是什么?
除了國,她的心中,還有家啊!
她所守衛的國,換了一代君主,就容不下她的家了。
她瞪大的眼中,逐漸蒙上了一層氤氳,最無用,是眼淚。
江熒狠狠地擦了把不受控制從眼眶里流出來的淚水,默念著,祝熒,不哭、不哭…
可眼淚怎么反而像絕了堤的洪水一般,一瀉千里,無可遏制。
心如刀絞的江熒,控制不住眼淚,就咬緊牙關,絕不讓自己哭再出聲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透進來的光亮,也都黯淡了下去,江熒覺得屋內,也都變成了灰蒙蒙的顏色。
分不清黑,也辯不了白。
外頭傳來了禾氏關切的聲音,還有圓紫變得細小的聲音。
江熒都可以想象出來圓紫對著禾氏噤聲說話的模樣。
禾氏的聲音也變得很小,但是仍然可以叫屋內的江熒聽得清晰。
“看來這孩子真是逛累了,我去讓廚房熬些粥,再備幾個小菜,熒兒睡到一半,餓醒了,起來就能有吃的。”
然后又是圓紫的聲音:“夫人,奴婢都已經叫廚房備下了。”
禾氏又小聲囑咐了圓紫幾句話,就聽見了她離開的腳步聲,越來越小,直至聽不見。
江熒閉上眼睛,一瞬間,只覺得耳邊腦中,同時浮現出千萬種念想,百萬種不同的聲音。
掙扎著,叫囂著,終歸化為平息。
恨嗎?
當然!
不甘心嗎?
自然!
可這些個人的得失,情仇,終歸抵不過,她對整個太元深沉的愛。
如果,已經做上皇位的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蒼帝能夠做到勤政愛民,以中興國家為己任,那么…
那么,他要了整個祝家的命,她都可以忍了。
如果有需要,她甚至還能出手幫助他,守疆護土。
如若不然,滅了他,又有何妨。
她本螻蟻,能從塵埃中崛起,成為中流砥柱,那么這一次,她仍然可以。
江熒從來不信命,只信自己。
夜已經深了,屋內漆黑一片。
但是她知道,圓紫那個傻丫頭,一定還傻傻的坐在屋外,守著她,不叫人打擾了她的好眠。
不僅圓紫,還有禾氏還有江谷,想起他們,都會讓江熒陷入冰封,凍結了的心中,暖流潺潺。
太元,也是他們的家,不能無端的挑起戰事;也不能放任一個昏庸的君主,肆意揮霍,敗壞。
江熒深深的明白,攻奪下一座城池,擴大國土,說難卻也易。
但是想要保衛,守護好原有的國土,卻是難如登天之事。
上位者,必須得是一位明君。
天亮了,江熒一夜未眠,但是她的心,已然清明。
不知道路要怎么走,就自己踏出一條來。
洗漱過后的江熒讓圓紫吃過早點就去睡一會兒。
圓紫沒有推辭,只是看著江熒眼下發青,面容憔悴,顯然是沒休息好的樣子好奇的說道:“咦,小姐您睡了這么久,怎么瞧著還像是整宿都沒睡的模樣。”
江熒一本正經的說:“你有聽說過物極必反這個詞兒嗎?”
圓紫搖搖頭。
江熒點點頭繼續說:“這話的意思就是,如果一個人一次睡得太多太久了,反而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會越睡越疲憊。”
圓紫認真的思考片刻后才說:“那小姐您睡了這么多,現在豈不是會很累,還是趕緊吃了早點,再去好好休息休息。”
圓紫又搖搖頭說:“不對,您已經睡這么多了,再睡下去就只會更累了,物極必反嘛!”
“還是現在先別睡,等晚間再繼續睡才好。”
江熒帶著贊賞的目光看著圓紫夸道:“好悟性,就是這么個理兒。”
心里卻在說,好忽悠,真可愛!
在接下來的這些天,江熒都在自己的住處,沒有再去任何地方。
她在等,等江老夫人先找她。
正所謂,敵不動,她不動。
當然,江老夫人也沒叫江熒等太久。
江熒聯想到江老夫人在初次見到自己時的那種眼神,以及后來到京都江宅后,給她送的衣裙,胭脂水粉之類的。
她也曾猜想過,江老夫人應該是想要借著她的美色,去攀附高門。
結個姻親,多個人家幫襯,在京都也多條路子走。
卻沒想到,是想叫她去做那樣下賤的事情。
江熒認為就算她再不受江老夫人的寵愛,但到底也還是她的親孫女啊!
江老夫人,怎么能讓自己的親孫女去做這樣的事情。
想到這里,一個念頭突然在江熒的腦海里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