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我在上學的時候學過很多,也在其他書籍中看過很多。
但是,那種死板的學習、死板的認知中,并沒有什么能真正觸發我們內心的情感力量。
很多所謂的意義,都太抽象,太虛無縹緲。
聽到父親要跟我談人生之意義的時候,我就對這個話題有些不舒服了。
我想知道的是以后要走那條路,至于“意義”這種東西,我并沒有概念,也不想去思考那么虛的東西。
“怎么了?”父親見我表情有些冷漠時,問。
我拿起酒杯,有些郁悶的喝了一口,放下后,很是直白的說:“爸,你前面跟我聊得角色,我收獲挺多,也明白了很多道理。知道我要干一件事情,首先要擺正自己的角色和身份,然后,處理問題的時候,就會掌握好度。但是,你這會說什么人生的的意義,人活著的意義,我感覺太虛無縹緲了,感覺跟我們老師讓我們背課文似的。”
“哦,呵,背什么課文能背到意義啊?”父親好奇的問。
“很多啊…比如我們以前學的《鋼鐵是怎么煉成的》,還有什么重如泰山、輕如鴻毛什么的,很多很多,我能給你背出很多來。”
“那你認真的考慮過你自己嗎?你自己的人生你考慮過嗎?”父親仿佛擔心我青春叛逆似的,不敢大聲的說話,只得低聲的諄諄善誘。
我搖搖頭說:“我感覺我一直以來的生活都是一種被動模式。其實,我們這么大的孩子,有幾個找到你說的人生意義的?我們打小就被送到學校,在學校里學習的學生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被動的去學習,按照老師說的,去死記硬背的學。如果讓我們說人生的意義,我們肯定會說我們最喜歡、最感興趣的事情,可是,那些東西根本就不符合我們的教育,和以后成長的方向啊。”
“那你們的教育,是向著什么方向教育的呢?”
“貢獻啊!最簡單的話說,就是為國家、為人民、為社會做貢獻,這是我們追求的人生最大意義。老師是這么教的,電視上也是這么宣傳的。但是…您活這么大歲數了,您應該比我們還清楚,那些有幾個是真的,都是演的而已吧…”我搖了搖頭說。
我見過這個社會的險惡,也見過那些有錢人骯臟的嘴臉,人們總說達則兼濟天下,但是,現實社會里是越有錢的越扣,有幾個人真正在做貢獻的?
我是沒見到幾個…
“呼…”父親聽我那么說后,眼神忽然衰弱了很多,拿起酒杯看著里面微微晃蕩的酒,昂起頭嘗了一大口,而后慢慢的、慢慢的放下酒杯,“嘶…”他深吸一口氣,而后看著我說:“菲菲,你知道你爸我是個當兵的人。”
“我知道,您后面這不是一直掛著黨旗和國旗嘛…”我指了指一邊墻上掛著的兩面旗幟。
“呵,”父親忽然笑了笑:“或許,或許是我太心急了吧?現在跟你說這些或許還太早了…嗯,或許是太早了。”父親忽然兀自的點了點頭,有些懷疑自己的點了點頭。
“爸,您醉了嗎?”我問。父親的身體最近還是挺好的,因為我有錢了,我有錢給他吃最好的藥,用最先進的儀器治療他的各種后遺癥。
“沒醉…”父親苦笑著問:“…菲菲,名和利,你喜歡哪個?”
“名利雙全最好吧?”
“只選一個呢?”
“利吧…畢竟,我們生活離不開錢。”我說。
當初我若不是因為窮,也不會去云飛,更不會發生后來那么多的事情。很多時候,我們活著都是為了錢。
“那在利益與使命之間呢?”他的眼神忽然又恢復到起初那種深邃而深沉的狀態。
“利益與使命?”
“對…利益與,使命。”
“我沒有使命啊…”
“快有了。”他笑著說:“警察,你忘了嗎?”
“您的意思是我如果當了警察之后嗎?”我問。
他搖搖頭說:“你現在已經是半個警察了,你已經保送上警校了。假如你穿上一身警服,你的照片貼在警官證上時,你便有了使命感。現在爸問你,在利益與使命之間,你選哪個?”
“使命…”我說。那個答案,是發自內心深處的一個答案。
“父親聽后,那臉忽然樂開了花似的,皺紋都舒展開了,舉起杯子說:“來,爸敬你一杯。”
“…”我不解的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您怎么忽然這么開心了?”
“因為,你有答案了。”父親喝了一口后,放下酒杯,給我往盤子里夾了塊肉,自己又吃了口,嚼著鮮嫩的肉說:“使命好…有使命感的人,都不會差…”
“爸,您越說我越懵了。”我放下酒杯說。
“呵,對于一個商人來說,利益是最重要的;對于一個模特來說,出名是最重要的;而對于一個警察來說,什么最重要呀?”父親像個老頑童似的看著我笑著說。
“使命…”我又說出了這兩個字。
“對,你爸以前是個軍人,軍人也是有保家衛國的使命,一個沒有使命感的軍人,不是一個好軍人。一如,一個沒有使命感的警察,不是一個好警察一樣。你能在名、利、使命之間,選擇使命,爸非常開心。咳咳…來,敬禮!”父親笑著,努力的坐正身子后,忽然抬起手,沖我做了一個非常標準的軍禮。
我覺得有些幼稚,想說些拒絕的話語時,卻忽然發現他眼中竟有淚花在動,然后,手忽然不自覺的仿照著他的樣子,打出了一個敬禮。
父親看到我敬禮的樣子時,臉上的笑意慢慢的收攏,目光柔和而堅毅,深沉仿若大海,“你…是我莫大山的好女兒!禮畢。”
那刻,我內心之中的世界,被父親的話語撞開了一道門,那道門叫——使命之門。
先前的時候,我沒有那么強烈的使命感,但是,當我舉起右手,做出那個不怎么標準的敬禮時…
那扇使命之門開了。
我不知在使命之門外面,我會遇到何種的風景與坎坷,但是,我知道那扇使命之門是我未來必將踏過去的門。
人有時候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但是,我慶幸我有一個好父親,是他讓我找到了內心之中的自己,并讓我自己為我自己打開了方向之門。
那晚還聊了很多,卻也忘了很多。
但是,最后父親說的那段我,我一直沒有忘。
父親說:“你不是個一般人,哪怕去了警校,當了警察也不會是個一般的警察。因為你的履歷跟別人不同,你的生活經歷也跟很多人不同。你現在是個知名的模特,又是天道集團的幕后老總,這些身份之下,你去做一個警察,也必然不會是一個簡單的警察…你剛才問,是不是要放下模特,或者辭去天道集團老大的職務?這些事情,爸不會替你做主,這些要你自己去想辦法解決。但是,爸這些事到了一定程度上,會逼迫著你自己解決。”
父親的話,我懂。
意思是,這些不同的角色隨著時間的成長,會慢慢的發生沖突,而矛盾的沖突是激發事物成長的必然因素。
到了矛盾沖突激烈的時候,很多浮在矛盾之下的問題會顯露出來,到時候,我便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沒有起。
愣愣的看著天花板發呆。
昨夜父親的話語,還在耳畔回響著。自己內心中那些幻想出的畫面,也在不斷的變著形態的上演,一會是個踏在T臺上的,一會是主持各種會議的女老總,再一會又變成身穿警服的女警察。
名、利、使命…
我現在有名氣了,我是全模大賽的冠軍;
我現在也有錢了,我是天道集團的老總;
我現在半只腳已經踏進警校了,可我的使命感究竟是何種使命感,我卻不是很清楚。
就像那扇門只是開了一樣,我完全不知道在那扇使命之門外面,究竟是何種情形。
那種未知,讓我的有種莫名的心慌感。
而且,我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我還沒有當警察啊。
倘若我做了一名警察,那么使命感對于我來說確實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我不是警察,我便不需要給自己附加那么大的責任啊。
況且,上了警校也未必就一定會做警察。
三年的時間,或許鄭田森有能力將陸鳳玲打敗也說不準啊。當初,張爸之所以讓我讀警校,最大的原因應該就是金門的壓迫,他說過,他希望我用警察的身份來抵擋那些侵害。
但是,如果我們把陸鳳玲擊敗了呢?
那樣我不就不用當警察了嗎?
“嗡嗡嗡。”手機忽然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許老師。
“喂,許老師。”我馬上接起電話。
“哦,下午我回漢江,你在漢江嗎?”
“我在的,你是回市里還是來宏仁,我現在在宏仁呢。”我說。
“哦,那正好,我直接回宏仁縣吧,好久沒回老家看看了。你在宏仁縣等著我就好,今天晚上聚聚,也跟你討論討論模特經濟公司的事情。”
“哦,好…”我應聲。
“怎么聽著聲音有些低落啊?這得了全模冠軍還不開心啊?”許老師笑著說。
“呵,沒有。”我“笑”著說。
“對了,昨天舉行活動,恰好碰到張揚,我跟他一塊兒回去。他說你得了全模冠軍,還沒給你慶祝慶祝呢,今天晚上好好給你慶祝慶祝!”
“是嗎?他回國了嗎?”聽到張揚的消息,我自然是開心異常。
“是啊…他是國際知名的模特,我們組織的時尚秀,肯定要讓他來捧場的。呵呵,好了,我們回去再聊!”
“好的。”我說著,便掛斷了電話。
張揚他們是當天晚上他們六點鐘回來的,但是,許老師在漢江臨時有事兒,被人留在漢江參與一項品牌的宣傳。
因為不想然黃毛和慶豐他們接觸我模特方面的事情,便獨自去車站接他們。想訂個好點兒的飯店的時候,張揚卻說他們出錢買點兒吃的,去魏顧海的老窩聚。
我們便買上熟食和酒,去了魏子洲家。
踏進那個破舊的小區,看到那些建筑和綠化場地愈發的破舊了很多。旁邊一排排的地上儲藏室的鐵門,很多都銹蝕的出現了坑洞。
那是歲月的痕跡,也是我們青春的痕跡。
進了家門,便是熟悉的布置,開窗通風后,簡單的打掃了衛生之后,便開喝。
可是,張揚第一句話,就讓我犯難了…
“莫菲,你現在可是全模冠軍,你的選擇余地比我當時都大呢!嘿嘿,現在想好找個什么樣的經紀公司了嗎?現在國內發展,還是出國發展?”他問。
“這個問題,我今晚正想跟你倆討論討論呢。”我說。臉上沒有一點兒笑容。
魏子洲善與察言觀色,見我面露難色,皺眉問:“怎么?你家里人還不同意你當模特嗎?你可是全模第一名呢。”
“我張爸他…他還是要讓我上警校。”我郁悶的打開一罐啤酒。
張揚一聽,頓時惱火:“他是不是瘋了!難道他看不到你的天賦嗎?就你這體型和素質,將來那可是要走維密秀的!!模特的職業年齡很短暫的啊,你現在可是黃金年齡啊,你那個是什么老爸啊!趕緊跟他恩斷義絕算了!耽誤了你以后的發展,他他他,他賠得起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