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件事兒暫時來說,是他引導的,然而到了現在,心里更不舒坦了。
寧宴心涼透了,不僅是親情上的涼薄,還有就是…
吃相這么難堪的人竟然是她的家人。
哦,以后就不是家人了。
寧宴看向徐氏,嘴角慢慢的勾出一抹笑:“你說我是你女兒,逃不開躲不過,其實并不是這樣的,還有其他的辦法。”話落看向一邊兒的大槐樹。
眼神里的絕望很絕,讓溫言心里一涼。
寧宴對著大樹裝了過去。
眼見腦袋就要撞在樹上。
溫言身子一閃,擋在寧宴身前。
胸口上猛地疼痛。
但是這點兒疼痛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心里的疼痛,女人這是要做什么,用死亡來跟這些愚昧又惡毒的人劃清關系。
他可不允許呢。
“丫頭,你腦袋真硬。”
可不是真硬,咯的胸口疼。
聽見溫言的話,寧宴再也堅強不下去的了。
眼底的淚水,就跟斷了弦的玉珠一樣,一顆一顆的滾落在地上。
“別哭別哭啊,本來就瘦的皮包骨頭難看的要命,再哭了,你能想象骷髏頭流眼淚的樣子嗎?”
“…”寧宴剛剛升起的一點點的感動瞬間就沒有了。
“什么在加五兩,我做個見證,就十五兩銀子,把契書簽了,真的把人逼死了,我就你們送官去。”
趙村長現在的頭發并沒有全白,脾氣比以后大多了。
村長瞪了徐氏一眼,徐氏就開始哆嗦起來。
大李氏還想說話。
村長說道:“若是不聽,下去上面征召,從你們家多出幾個…”
“…”大李氏不敢說話了。
這種事兒可不能攤上。
十五兩銀子徐氏也很滿意。
高高興興的把契約簽訂了。
隨后盯著溫言。
溫言拿出15兩銀子,交給村長。
村長嘴角抽搐一下,他年紀大了,對于人的情緒還算是比較好把握,這個年輕人,在嫌棄徐氏呢。
就連交接都不愿親自動手。
溫言看一眼寧宴說道:“身子還沒有好透吹什么風,趕緊把身子給養好了,不然怎么有力氣干活。”
雖然溫言的話不好聽。
但是寧宴還是很感動的。
對于丫鬟不丫鬟的她是一點兒都不在意,簡單的兩日相處,心底的感覺不會欺騙人的。
跟在溫言身后,一步一步的往山腳走去。
瞧見寧宴離開,寧婉兒突然說道:“她不應該把身上的衣服還有包袱留下來嗎?那些東西是賣身前的是咱們的。”
寧婉兒的聲音細膩的很。
嫩嫩的。
若是換一個一個場合,大多數人都會認為寧婉兒是個細致的人。
但是這會兒說話。
說出來的話還這么的冷漠無情。
村里的人都覺得寧家的人壞透了,從根子上就壞了。
當然現在處于興奮狀態的寧家人只覺得寧婉兒的話很有道理,其他的暫時沒有時間去想的。
寧宴走回溫言家里,躺在熟悉的小床上。
閉上眼睛,也不知道是因為身子還沒有好完成,還是因為其他的,比如什么被寧家人給氣到了,睡了一覺醒來,腦袋又變得暈暈乎乎了。
溫言發現的時候。
寧宴臉蛋都燒成紅透透了。
溫言挪開落在寧宴腦袋上的手:“我這一來,可別因為所謂的‘蝴蝶效應’把你給燒成傻子。”
寧宴迷迷糊糊的也沒有聽清楚溫言說什么。
只是覺得溫言的手很涼。
落在額頭上很舒服。
于是就往溫言身上噌了過去。
溫言…
溫言覺得現在自己被折磨的要死了。
幸好這女人還在生病,不然,肯定要抵抗不住女人帶來的誘惑,要把人給拆吃入腹了。
“我去給你煎藥,好好躺著,不許把被子給掀開。”
即使身上是滾熱的,也得繼續熱下去。
不然…
病情只會加重。
溫言煎藥煎了很久,端著藥走到房間,寧宴已經睡著了。
閉著眼睛,睫毛很長,跟枯黃的頭發形成鮮明的對比,嘴唇上多了一層白色的干皮兒。
身體缺水睡的有些嚴重。
溫言將人給推醒了,把手里的藥遞給寧宴。
寧宴依舊是一口把藥給干了。
溫言這次沒有調戲人,從身上摸出一個袋子,里面裝著方糖。
很甜的。
溫言自知現在的方糖比不上奶糖也比不上那些水果糖。
但是,就算他知道奶糖怎么做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牛奶,也做不出來。
暫時還是得用方糖壓制苦味兒。
“…睡吧,多睡一會兒,不許踢被子。”叮囑一句,溫言往灶房走去。
女人睡醒之后,得吃點兒東西。
若是不吃身子就不會好起來。
問題來了,生病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很難有胃口的。
即使溫言自己也不會在生病的時候有任何的口腹之欲。
所以,就得做出一些讓病人喜歡吃的東西。
女人喜歡吃什么呢?
溫言思考一下,突然的笑了起來。
現在的女人怕不是就想吃肉。
不過,生病了還不能吃肉。
得多吃一些清淡的。
溫言有些慶幸,上輩子覺得無聊,又不想讓時間虛度了,就學習做了一手的好菜。
現在不用發愁沒吃的。
走進灶房,把手洗干凈。
年輕的手指好看的很。
手心手背都沒有橘子皮兒一樣的皺紋。
這雙手在這個年紀,不管拿什么都是好看的。
溫言對自己狠自信,即使素菜也可以做的很好吃。
菜園子里這會兒并沒有什么菜。
溫言拎著一串肉往鄰居家走去,鄰居是黃嬸子。
距離這邊兒最近了。
年輕幾歲的黃嬸子性格颯爽的很。
瞧見溫言拿著肉,笑的合不融嘴:“秀才公子帶著肉做什么,都是鄰居,不用這么客氣的。”
“來換一些吃的。”
“要換什么?”
黃嬸子問道。
并沒有把溫言手里的肉接過去。
這肉若是接過來了,就必須得把人家交代的事兒給做了。
可不能哄騙人的。
“換點白菜蘿卜還有酸豆角腌黃瓜…”
“這些東西都不值錢,你想吃過來拿就成了,都是自家地里種的,這么客氣做什么。”
黃嬸子聽見溫言的話,眼里帶著驚詫,本來以為有什么難辦的事兒。
現在…
就要這么一點兒的素菜。
用的著帶這么多的肉嗎?真的是太客氣了。
“家里也沒有別的東西,第一天上門,自然得禮貌一些,日后過來還往黃嬸子莫要厭煩才好。”
“不會不會。”
話說到這份上。
黃嬸子就把溫言手里的肉接了過去。
現在的白菜都已經不怎么新鮮了。
春天到了,都要發芽了。
黃嬸子尋了幾顆比較好看的放在筐里,又從土堆里拔出幾個蘿卜,腌黃光跟豆角則是從泡菜壇子里摸出來放在豁口的碗里,村里人誰家都不好過,論這些用具,自然不會太新太整潔。
不過…
能夠把家里打掃的干干凈凈的就可以了。
還要什么自行車呢。
溫言來到溝子灣,用的就是讀書的秀才身份。
當然他是真的秀才,不過…
如果當年去年跟陸含章一起參加科考,怕是榜眼探花也不在話下。
秀才這個身份就可以了,在這村子里,一個秀才也沒有。
若是拿著進士的身份來溝子灣,怕是要不得安寧了。
秀才正正好。
目前也沒有人上門打擾。
從黃嬸子家里離開,溫言身上多了一點兒凡人的氣味。
比如右邊的肩膀上背著一個筐子,筐也算不的干凈,筐底帶著泥土背上身上的時候,泥土就蹭在衣服上了。
左邊手里呢,端著一個碗。
碗里放著腌黃瓜還有豆角。
腌制的時候鹽似乎放了少了,黃瓜跟豆角上都長著毛。
不過…
這些毛也是可以吃的。
現在這年頭,那些煉制鹽的法子還沒有出來,普通農戶,誰舍得腌菜的時候放那么多鹽。
除非是產鹽的地方。
毋庸置疑,溝子灣方圓十里都沒有制鹽的地方。
所以…
只能吃帶白毛的腌菜。
溫言回到家里,衣服也沒有換,簡單洗了一下手,拎著這些菜往廚房走去。
白菜是清炒的,放的油鹽都不多…
不多是相對于溫言自己來說的,若是溝子灣的其他人看見了,肯定會說溫言不會過日子。
畢竟,放在旁人家里,炒個菜了做個飯了,也就是用刷子沾上一點兒的油在鍋底擦一下。
溫言倒出來的油,夠這些人一大家子吃上一周了。
腌黃瓜跟豆角是比較開胃的。
動手把白毛洗掉,兌著著油鹽重新涼拌一下,油是豬油加熱之后放涼的,里面還烹了蔥花蒜瓣小花椒,陣陣的香味往外飄散。
幸好旁側都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不然…
怕是隔壁的孩子都要給饞哭了。
最后的酸蘿卜溫言就沒有處理了,稍稍放了一點兒的鹽,切成塊放在盤子里。
夜色漸漸到來。
溫言走到寧宴的房間里,將蠟燭點燃。
寧宴還熟睡著,溫言伸手在寧宴額頭摸了一下,雖然還是有些熱,不過已經沒有熱到嚇人的地步。
“起來吃飯了,用了飯吃了藥再繼續睡。”
寧宴睜開眼睛看一眼溫言,慢慢騰騰的從床上坐起來。
“腦袋怎么暈暈的…”剛睡醒,嗓子干澀,寧宴的聲音也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