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縣令看著,心里就不舒服。
他沒有得到的小姑娘,這次竟然已經變成人別人的婦人。
還有了身孕。
懷孕的人本就應該被優待,但是…
他喜歡的姑娘卻承受著不應該承受的困苦。
原本那雙纖纖素手上還帶著頂針,頂針是干什么用的,白縣令不會不知道。
潑茶澆花的水,現在給人洗手做羹,還縫制衣服納鞋底,然而并不被珍惜。
白縣令別說多心疼了。
眼睜睜看著寧歡兒跟在馮夫子身后,往家里走去。
一前一后的…
懷孕的女人怎么都得有一個丫頭照料著對不對?
這馮家,簡直…
看來是不想當私塾先生了。
只是,若是將馮夫子給擼了,這馮家一家子的人還不是被歡兒養著,到時候歡兒的更苦累了。
若是不懲罰,那意難平啊!
白縣令想著這些,慢慢的被自己的深情給感動了。
他呢,就是這么好的一個男人。
喜歡一個女人,就會全心全意的為人考慮。
寧歡兒走回馮家,把身上披著的斗篷解下來,又去灶房,將熱著的肉湯給馮夫子端上一碗。
“暖暖身子,這是我在西市那邊買的羊羔骨頭熬制的,冬天喝了全身都暖和了。”
“辛苦了。”
馮夫子對上寧歡兒疲累的臉色。
終于有了一點點的良知、
將碗里的肉湯喝得干干凈凈。
寧歡兒將空碗拿出去洗干凈,再回房間的時候,正好看見馮老太太從馮夫子的房間走出來。
這瞬間…陰測測的目光還從她的肚子上飄過。
寧歡兒哆嗦一下。
硬著頭皮走到臥房。
剛想休息就感覺到被一雙眼睛盯著。
寧歡兒睜開眼睛。
看到馮仁青。
松了一口氣。
問道:“小青有事兒?”
“你明天會娘家?”
“…”繼子對她你你我我的,寧歡兒心累的不得了,她已經做到后娘能做的,最好的了。
但是…
這馮家的兩個孩子就跟白眼狼一樣。
每個人都是有耐心的。
尤其是,這孩子還不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耐心這東西也有限。
聽著馮仁青嘴里類似命令的話,寧歡兒的耐心差點耗盡了。
她嫁給這一家人之后當牛做馬的,若是沒有對比,她會覺得這樣是正常的。
在正常不過了,多年的媳婦兒熬成婆,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熬,字就可以著證明新婦的艱辛。
但是呢…
寧宴生活不是這樣的。
雖說沒有相敬如賓,雖然陸大一臉胡子有些丑,然而陸大那周身的氣派是馮夫子學不來的。
還有就是他們的生活。
神仙眷侶也就如此吧。
羨慕嗎?
嫉妒嗎?
肯定的。
這樣的人活著就是被人羨慕的。
再想想馮夫子,算了,平日里倒是拿得出手,但是在生活上從不體貼。
即使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馮家的,也沒有馮夫子對他多了多少的關愛。
有了對比,對馮夫子對馮家不滿就越積累越多。
“不了。”
寧歡兒擺擺手。
第一次明目張膽的拒絕的馮仁青的要求,日子會變成什么樣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以前想著做閑妻良母,但是自己累的夠嗆。
也沒有人理解。
倒不如做個潑婦。
馮仁青眼睛一瞪,青白眼分明的很。
盯著寧歡兒就跟看見什么不科學的東西一樣。
“你不帶我,我跟我奶說。”
“去吧,讓你爹把我休了。”
寧歡兒才不信馮夫子會把她休了,就算馮夫子對她極為冷淡,但是呢她現在有了孩子。
這肚子啊,只要保護好了。
就萬事不怕。
說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暴露本來面目也好,說她是后媽不疼前個女人留下的孩子也罷,她是真的累了。
父慈子孝,父慈才能子孝。
同理,放在女人身上也是一樣的。
‘咣當’馮仁青摔門走了出去。
六歲的孩子,比寧有余不大也不小,但是寧有余卻機智又懂事,這個馮仁青呢…
寧歡兒關上門睡了一覺。
睡醒之后就到了晚飯時候。
寧歡兒想了想自己的肚子,晚上做飯的時候就多蒸了一個雞蛋羹。
有身孕的人總得補補。
以前在娘家的時候,她做飯都會給小李氏蒸一個蛋羹。
想來,孕婦獨有的優待不會被剝奪。
只是…
飯菜端上來。
馮婆子看見桌子上的蛋羹,眉頭立馬豎了起來。
陰陽怪氣的說道:“溝子灣的人果然不得了,吃飯都得添一個雞蛋…”
若是以往,寧歡兒可能會說一些客氣的話來緩解一下。
只是想通要破罐子破摔之后,寧歡兒端著蛋羹吃了起來。
抿上一口說道:“婆婆,我肚子里可是你孫子,您不能厚此薄彼,憑什么家里好吃的只給先前那個的孩子,我的也得有。”
說完寧歡兒的視線落在馮夫子身上。
“相公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或者我哪兒做的不好,大可以跟我和離。”
“…”馮夫子端著飯碗的手一哆嗦。
盯著寧歡兒,目光陌生的很,就跟頭一天認識寧歡兒一樣。
寧歡兒指使馮夫子。
眼神里帶著偵破一切的空明。
馮夫子嘆口氣,看向老太太:“娘,您身體不好,就不要生氣了,吃好了就早點休息。”
“…”寧歡兒將馮夫子的樣子看在眼睛。
心里冷笑,果然男人都是賤皮子。
她之前那么的賢惠,這男人都不幫著她說上一句話。
現在呢…覺得事情不能善了了,趕緊和稀泥。
若是以往馮夫子也能稍稍偏駁一下,她肯定會覺得這段婚姻甘若醴,現在,滿滿的都是諷刺。
怪不得錢氏自從跟了寧宴之后就歇了找男人的心思。
跟了男人之后還得伺候男的就跟伺候祖宗一樣。
寧歡兒的思想解放之后,再看馮夫子怎么看都覺得沒眼看了。
馮夫子隱隱生氣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一下桌子旁坐著人,似乎又跟平時沒有什么不同。
馮夫子低下頭繼續吃飯,馮家比較清貧,就算馮夫子在私塾教學,每個月都會有不少的薪資,但是呢…馮夫子從沒有熄滅繼續上考的念頭。
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這種年代下,幾乎所有讀書人的想法都是這樣的。
所以,做夫子的一大半收入都用在他進學上。
筆墨紙硯,這些東西,在這個年代是尤為珍貴的。
所以,馮家的情況一直都不好。
這也是馮夫子前頭的媳婦兒沒了之后,一直拖拉到現在才娶妻子的原因。
當然馮夫子這個人的學識還是有的。
不然當初寧朝燁也不會想著把馮夫子介紹給寧宴。
只是…
有時候學識并不能代表全部。
寧歡兒吃完了飯菜,就往鍋灶那邊走去。
從鍋底挖出兩個土豆。
土豆這東西在通縣還是比較珍貴的。
馮家能夠有這個,還是孔媚娘拿著自己繡出來的成品跟錢氏換的。
錢氏稀罕孔媚娘繡出來的手帕肚兜甚至擺件。
孔媚娘也能從錢氏那邊弄來一些別人家沒有的東西。
所以…
她每次會娘家,都會被孔媚娘塞上一手的東西。
有時候,寧歡兒甚至都會想,若是孔媚娘真的是她正經的母親就好了。
那樣的話,她也不是這么孤獨。
可惜父母是沒的選擇的。
若是能選擇,這世界可不就亂了套了。
見孔媚娘從灶膛底下挖出好吃的,馮仁青就邁著腿走到寧歡兒身邊。
寧歡兒趕緊把土豆用手帕包住。
看一眼馮夫子說道:“相公,可能是因為有了身子,晚上睡覺,半夜醒來會餓的厲害,我可以吃這些燒土豆嗎?”
“吃吧!”
馮夫子點點頭。
他有心想讓寧歡兒把手里的東西給兒子分一點兒。
但是腦子一轉,想到這些東西是歡兒從娘家帶來的。
若是替寧歡兒做主,還有些拿不出這種主意。
馮仁青抬眼看一下馮夫子,默默坐會原來的位置,小圓臉上的情緒也很明顯。
畢竟是個孩子,對于隱藏情緒之類的,還沒有那么精通。
馮夫子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一會兒去我書房,考較一下你的學問。”
“…”馮仁青的小臉更黑了。
私塾的先生教的一點兒一不好,跟溝子灣那個村子比起來。
看一眼馮夫子,馮仁青壯著膽子說道:“爹,我想去下溝灣去上學。”
“下溝灣的私塾被那里的人叫學堂,小孩兒去學學問,簡稱上學。
馮仁青往溝子灣跑了幾趟,也學會了這種說法。
今兒馮仁青心情也不好,于是就把心里的想法說了出來。
馮夫子視線又落在寧歡兒身上。
寧歡兒聳聳肩,這小崽子若是去村子上學,她是最樂意不過了。
畢竟,在村子里上學,束脩就比較少。
而且…
若是在下溝灣念書,肯定是不能住在縣城了。
馮夫子在溝子灣或者下溝灣都沒有親戚,若是馮仁青想要在溝子灣讀書,就得住在溝子灣里。
那個時候,馮家就得讓他們寧家照顧這孩子。
寧歡兒嘴角微微上揚。
“為什么要去村子里念書?”
馮夫子也搞不懂自己兒子的想法,這半年里就跟魔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