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想,在通縣的時候,蘭香也才十五歲,十五歲犯錯,中二年紀么?
過去的已經過去。
寧宴懶得計較。
看向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的蘭香解釋到:“那邊兒遠里的貓兒之所以聚集在那里,是因為地上長出不少荊芥,荊芥又叫貓薄荷,貓遇見就東西,就跟財迷看見銀子,色狼看見女人一樣…”
“所以貓兒就住在院子不走了”
寧宴人給蘭香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繼續說道:“春天貓叫聲是什么樣子的,你應該知道的。”
蘭香仔細回憶一下,春天夜里貓叫聲特別難聽,就跟小孩兒哭了一樣。
“那屋子里的鬼影了?”
你有沒有發現院子里的石板上長了苔蘚,但是抄手游廊卻只有薄薄的一層灰,還有那個據說吊死人的房間,房梁上連一點兒磨損的痕跡都沒有。
如果真的有人在那里吊死。
繩子必然是要跟房梁摩擦的。
寧宴說著,手指甲桌子上劃拉一下。
露出一道痕跡。
蘭香更迷糊了。
寧宴笑笑:“那是人裝鬼,為的就是不讓宅院被賣出去。”
“但是屋子里頭陰森森的?”
“院里栽種了那么多樹,陽光都被擋住了,能把陰森嗎?還有你有沒有注意,房間的窗子是打開的,說不準我們進去的時候里頭還有人,聽見動靜從窗子里跑了出去。開著窗戶,可不就有風流通了。”
就是這樣嗎?
這樣說她們是占了大便宜了。
蘭香激動的臉都紅了起來。
瞧著蘭香激動的樣子,寧宴忍不住澆涼水:“你以為便宜買下來是占了便宜?”
“不是嗎?”
“想多了,便宜哪里有這么好占,那院子是人為的鬧鬼,問題就來了,是誰在裝神鬧鬼?為什么要這般?需要什么代價才能將事情解決?”
“啊!”蘭香這才發現便宜不好占。
“那怎么辦吶?”
“肯定有辦法的,記住貪小便宜吃大虧。”
“奴婢知道了。”蘭香點點頭。
“嗯去休息吧,跑了一天了,也累了。”
“哦!”蘭香應了一聲轉身往房間走去。
躺在床上開始思考寧宴的話,貪小便宜吃大虧。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大娘子那么淡定,應該是有了主意,所以,她呢,以后只需要記住不要貪小便宜就好。
次日。
蘭香就往寧記鋪子走去。
鋪子里的生意紅火的很,離不開人。
昨兒耽擱一天,今兒若是再不去,怕是會出問題。
當然也是管理模式的事兒。
不過…短時間之內,這種管理模式是不會變的。
寧宴呢,則是帶著容卿忱去處理院子。
將那些貓兒趕走倒是好辦,至于要把院子里的貓薄荷給割了就好。
打掃修繕,兩個人是弄不完的,得找人。
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寧宴就沒有著急。
現在應該做的事兒就是把院子里的‘鬼’找到。
現在院子是她的了,院子里的鬼自然也得聽她的。
拿著鑰匙將門打開。
院子里的一群貓兒炸毛起來。
被容卿忱抱著的豆豆往容卿忱的肩膀鉆去。
容卿忱拍了拍豆豆的后背,看向寧宴:“趕走有些不好趕,這些貓看著有些兇!”
“嗯,先別管這些,往里走。”
寧宴說完帶著容卿忱走到內院。
擦在石板上,腳下還劃了一下。
寧宴眼睛尖兒,趕緊扶住容卿忱,容卿忱一個少年男人摔著就摔著了,問題不大。
但是豆豆可不成。
還是一個孩子呢?
就算孩子經摔,若是摔出個好歹,小孩兒不像大人一樣能夠明確的表示出哪里不舒服。
這樣…
治療起來也有些難度。
容卿忱站穩之后,把豆豆放在地上。
還是讓豆豆自己走比較好。
就算摔倒了,距離地面這么近不會出意外。
寧宴伸出腳在苔蘚上碾了一下。
腳下有些滑,雖說長了苔蘚的地方本就會濕滑一些。
但是呢…
這塊就有些過分了。
寧宴抬頭,看向鬧鬼的房間,對上窗口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是一只黑色的貓。
裝神鬧鬼,寧宴嘴角抽搐一下。
以為這樣就能嚇到她。
“跟著我。”寧宴說道。
容卿忱拉著豆豆的手跟在寧宴身后,亦步亦趨。
推開門發出咯吱的一聲。
涼風再次打在身子上。
寧宴看向窗口,那只貓兒已經不見了。
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個凳子,放在容卿忱身后:“坐吧。”
“嗯!”
容卿忱覺得自己過來就是作為陪伴用的。
干活…
根本就用不找他呢。
寧宴走到后窗窗前,往外看去,郁郁蔥蔥,種了不少的樹。
一個人影都看不看。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搞出這么多事,人肯定還在的。
寧宴從窗子跳下去,發現地上有幾個腳印。
順著腳印走到一個狗洞前。
人已經跑走了嗎?
寧宴抱住雙臂,屏息凝氣,忽地往樹上看去。
在樹杈上坐著一個小少年。
“看見你了。下來吧!”
“…”少年能怎么辦。
都被人抓住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抓進官府,心里有些發虛。
早知道就不自作聰明了,叢狗洞里鉆出去多好。
現在…
“下不下來?”
“如果不下來,我就往樹下栓一個狗,到時候你想下來也不敢下來了。”
“你,你不可以這樣。”
“嗯?”
寧宴抬眼,不可以這樣是什么樣?
將道理還挺感興趣的。
“我還是個孩子?”
“孩子個屁,趕緊的下來?”
寧宴說著將腰上拴著的繩子給扯了下來,蛇皮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發出烈烈響聲。
樹上的少年眼睛抽了一下。
瞧著石板地面上抽出來的溝壑,這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怕是腦袋得跟身子分家了。
瑟瑟發抖呀!
抱著大樹不敢動彈。
“下不下來?”寧宴又問了一句。
少年,看一眼寧宴手里的鞭子,使勁兒咽了一口吐沫。
“你,我下來你不許打我。”
“不打你。”寧宴搖頭。
少年扒著樹枝,禿嚕一聲從樹上掉了下去。
寧宴拎著鞭子往少年身邊兒走去。
伸手挑起小少年的下巴…
這長相還有些眼熟呢。
像誰呢?
寧宴皺眉,想了好一會兒,總覺得是很熟悉的人。
但是,將身邊的人對照一個遍兒都沒有想起像誰。
“說吧,為什么裝神弄鬼?”
“這是我家!”
“瞎扯,這是我新買下來的宅院。”
“這本來就是我家。”少年梗起脖子,嗓子里帶著哭腔,但是眼神卻倔強的很。
“行行行,是你家你把房契拿出來。”
“…”少年不說話了。
若是他能拿出證據,也不會再裝神弄鬼了。
“你家人呢?”
…少年眼神恍惚一下,猛地搖頭:“爹死了,娘也沒了,沒家人。”
寧宴見過專業的人刑訊。
是不是說慌,仔細觀察一下也能察覺些什么。
“你說慌了。”
“…”少年抿著嘴不說話。
“好了不問你了,為什么要往地上澆油?”
“這是我家,我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還想上天呢,你怎么不跟太陽肩并肩?”
寧宴說完,轉身往房間走去。
容卿忱還在屋子里,出來這么大一會兒,再不回去,里面的人會擔心的。
寧宴剛轉身就回頭瞧了一眼少年:“這房子我買下來了,里頭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而你,也是我的。”
“…你怎么這么不知羞,誰是你的?”
“這房子都是我的了,房子里頭的你,自然也是,趕緊跟上。”
寧宴說完手里的鞭子在地上又抽了一下。
這次…
直接摩擦出火花來,地板上還散發出焦糊味道。
少年再次哆嗦一下。
走回房間。
寧宴找了一個凳子坐了下來。
看向少年問道:“院子里的荊芥是你種的?”
“嗯!”
“你多大了?”
“十四歲。”
“…”好家伙,十四歲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小了。
“叫什么名字?”
“顧箴言。”
“還文縐縐的呢,你識字?”
“勉強認識幾個。”
寧宴跟顧箴言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兩人之間的氛圍慢慢和諧起來。
容卿忱瞧一眼顧箴言,再看看寧宴,眼睛微凝:“大娘子,這小子跟你長得真像。”
“什么小子不小子的,跟你同歲。”
寧宴翻了一個白眼。
仔細看向顧箴言,別說,容卿忱沒說謊呢,這次倒是對顧箴言有興趣了,跟她長得相似。
人嘛,一般都會對跟自己長得相似的人感興趣。
就算之前對顧箴言有不好的印象,那也是可以扭轉的。
寧宴臉上多了一絲笑,慢悠悠問道:“你父親叫什么名字?”
“死的太早,忘了。”
“…”這還能夠忘?怕是故意忘記的吧。
“母親呢?”
“顧祎。”
“…”不認識。
茫茫人海,世間千萬,有個把個人長得相似也不奇為怪。
“你走吧,這個院子是我的了,以后不許過來搗亂,不然,真的送你見官。”
“這是我家…”
“地契呢?沒有地契就不是你家。”
寧宴說完,顧箴言閉上嘴巴。
轉身離開。
背影有些蕭條。
寧宴嘆口氣,回頭對容卿忱說道:“回去了,明兒找人過來打掃一下,院子也得收拾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