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凌亂的飛過火光,扎進泥土,廝殺的腳步從羽箭旁邁過去,有血淋了下來,延綿數里的戰場,戰爭的聲浪撼動了十萬人的陣型,由公孫越、嚴綱帶領的兩支白馬義從交織穿插,將鏖戰的陣型分割成數十小塊,途中有將領將他們重新組織起來時,推過去的洪流再次返轉,大片大片的將他們擊潰。
兵器早已破損,人海之中,鄒丹抓著并非自己的兵器,持著一面盾牌氣喘吁吁,空氣中有箭矢射來時,他擋了一下,扎在盾牌上,臂膀沉的幾乎快要抬不起來,耳中的廝殺、吶喊、痛呼的聲音都變成了模模糊糊的嗡嗡聲。
血水夾雜汗水混成污穢貼在臉上,他揮刀砍斷盾上那支箭矢,嘶聲大喊:“…劉虞的兵不過如此,他們撐不住了——”
團結在他身邊的數百人,乃至周圍拼殺的身影俱都發出怒吼,他們仍由余力。然后,發力朝前再次突進,這是一支敢于正面與騎兵抗衡的步卒,因為他們的對手,也大多都是騎兵。而前方,不過是一些溫順的羔羊罷了,最多就是數量比較龐大的羔羊——
數個時辰的廝殺,這數千人里有一些倒在了地上,剩下都在吶喊、狂奔,轟轟轟的腳步聲瘋狂的踏過地面,在左右兩側騎兵的掩護下,朝敵人第二陣列的防御兇猛的沖了過去。
“殺——”
腳步、吶喊猶如排山倒海的巨浪,下一秒,沖鋒的身影舉盾頂在了前方,后面的同袍張大了嘴,唾液掛在嘴角橫飛,露出猙獰恐怖的面容,挺著長槍在盾牌與敵人盾牌相撞的瞬間,鼓足全身的力量刺了出去。
轟轟轟轟轟——
巨浪撲過海岸的延綿聲響,盾牌與盾牌相撞擊,破碎四濺,高喊的身體被長槍捅進嘴里穿過后腦,雙方刺出的槍林在接觸的一瞬間,掛上了無數的尸體,槍林下是持刀的士卒撲了出來殺進了經驗不足的陣型當中,接著第二列…第三列…硬生生將萬人的陣列撕出一條巨大的口子。
“傳令前方陣列,一定要頂住!”劉虞騎在馬背上,遙望撕裂的戰場,白須發抖,不斷的揮手給旁邊的傳令兵下達絲毫沒有內容的指令:“…命令騎兵出擊,正時候,截住白馬騎,讓其余方陣過去將中間那支步卒圍起來….快去啊!”
對于領兵作戰,或者上升到指揮的層次,作為一向以政務為重的老人顯得力不從心,他瞪大眼睛看著十萬人對陣三萬,數個時辰下來,或許才知道,士卒與士卒之間也是巨大的差距,戰事一開打,對方也沒有按兵書上來的排陣,一個接一個的打,而是野蠻的直接撲過來。
片刻后,他軍中兩側的數千幽州騎兵終于出現在了視野里,然而過去不久,就被白馬義從硬生生的鑿碎,心里陡然沉了下來。
“這仗接下來…怎么打…”劉虞望著遠方,模糊的視野中,不斷掉落四散逃開的騎兵,呢喃的開口,陡然他下意識的看向某一個方向,像是有什么東西過來了。
狼嗥響起來。
狼嗥傳向嘈雜的戰場。
白馬義從拱衛的中間,公孫瓚皺著眉頭看向遠方,身邊的趙云持槍警惕起來,那是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劉虞策過馬頭朝黑暗的方向望過去,想在那片漆黑的原野上努力看出什么東西來,而后一匹獨騎狂奔揮舞手勢,消息流轉過來便是簡單的一段話。
“有騎兵偷襲——”
隨后,后陣的步卒方陣,以及剩余的一千騎兵被調動起來時,泥土的微粒升起來,地面波動傳來震感,劉虞視野縮緊的瞬間,遠遠近近,無數道戰馬身影瘋狂朝這邊奔馳而來,馬蹄如雷,撕裂大地。
“劉虞——”
“我公孫止來殺你了!!!”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老人雙唇微抖,手指握緊成拳微微顫抖,“是他…”隨后揮手指過去:“先殺了那頭狼——”
“我的兒子來了…哈哈哈…你們看到了嗎?我公孫家的千里駒殺回來了!”
公孫瓚露出笑容高亢的大喊,兜轉過馬頭,從地上拔起長槍,直指前方,聲音暴喝:“所有人準備!”周圍剩下的五千人,其中兩千白馬義從俱都上前結陣,隨后便是聽到聲音再次響徹這片天空。
“白馬——”
五千步卒、騎士壓低了兵器,或跨步、或催馬,齊齊大喝:“殺!”
兩邊轟然出擊。
夜空下,無數馬蹄飛旋。
總計四千余的騎兵陣列拉開百丈,密密麻麻的展開了沖鋒。公孫止并未沖在最前列,而是冷靜的觀察前方劉虞軍陣的變動,隨后做出一系列戰術的調整。
嗚嗚…嗷…
長短的狼嗥呼嘯在推進的陣列之中傳遞,最前列的是投降而來的數百名幽州騎兵,以及揮舞巨斧,哇呀呀大吼大叫的身形,到的此時沖鋒陣列已起,他們已經沒有停下的選擇,一旦停下同樣也會面臨死亡。
劉虞在帥旗下咬緊了牙關,捏緊拳頭:“后陣有五萬人…一定能頂住…”
調動的后陣,持盾、持槍的步卒變成了前列頂了上去,奮力的將盾牌扎進地面,雙腳奮力的踩出深陷,然后…渾身顫抖的望著迅速逼近而來的龐大騎兵群,隨著地面越來越震動,一些人受不了這樣巨大的壓力,呲牙咧嘴的發出吼聲。
“啊啊啊——”
“啊——”
馬蹄逼近,幾乎能看見馬鬃的瞬間,外側兩列騎兵陡然左右轉向,挽弓就射,箭矢從不斷拐出弧形的狼騎手中射出,釘進盾后持槍的人群,片片血花濺起,人影倒下露出空隙的一瞬。
揮舞巨斧的騎士爆發出怒吼,一斧斬在盾牌上,呯的巨響,木屑驚人的飛濺出去,盾后人的身體倒飛出去,灑出鮮血。
周圍一排排沖鋒的騎兵洶涌的撞碎盾牌,掀上天空的尸體落下來壓倒長槍,更多的戰馬踏著鐵蹄貫入了人群,防御的槍林瘋狂的抽刺,穿過人的身體挑下馬背,持槍的士卒又被奔馳的戰馬撞的吐血倒地。潘鳳、牽招硬著頭皮奮力往前推進,后面的輕騎緊跟在后,猶如牛犁在人潮中翻出一道血紅。
“啊啊啊啊——”
潘鳳望著前方帥旗下的身影,揮斧劈斬倒下幾具身體,大叫:“劉幽州,你快跑吧!我怕控制不住自己啊——”
然后,狼騎、黑山騎殺進了戰場,數千高速沖鋒的戰馬將鋒線上的身影撞成了肉泥,尸體踩踏過去,更加高效的殺戮蔓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