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還想著給葛大娘賠個不是呢,猛然就聽到鞭炮炸得歡快。
雖說離得還很有些距離,但對于此刻的殿下來說,一丁點風吹草動,都不亞于晴天霹靂。
是以稍稍冷靜一點的殿下,又炸了。
“誰在外面吵吵嚷嚷?趕走,全部趕走!”
誰知,產房里卻是沖出一個宮女,驚喜道,“要生了!方才少夫人給那鞭炮一驚,卻是看到孩子頭了!”
哎喲!
秋大姑和葛大娘相扶著站了起來,激動萬分,“這定是個愛湊熱鬧的好孩子,快別嚇著人家,好生送人家離開!”
此時,侍衛弄清楚狀況,跑了一個進來回稟。
“殿下殿下,外頭放鞭炮的是那封州展家秀才。他大病初愈,又因此訂了親事,故此特意按封州風俗,請了本地名伶,來給少夫人送大戲,感謝少夫人救命之恩的!如今外頭都已引來上千的百姓,大概不好驅散吧?”
這是好事啊!
秋大姑她們年紀大的人,是聽說過送戲風俗的。
頓時要常公公安排打賞,還要準備紅布,搭上戲臺,與百姓同樂。
“人家好心好意送戲上門,這是福氣,可不能往外趕。尤其咱家這孩子,似乎是個愛湊熱鬧的,萬萬不可受了驚嚇。”
葛大娘說著這些忌諱,又生怕底下人年輕,不懂辦事,她決意親自去張羅了。
還拉著秋大姑說,“你是美娘師傅,也算是此間主人,又是長輩。總得出去跟人家招呼一聲,敬一杯酒的。”
那就多謝多謝了!
反正殿下管不來這等事,他就負責在媳婦門口守著,至于外面要怎么張羅,全由長輩說了算。
于是葛大娘就毛遂自薦,帶著部分下人,風風火火的忙活開了。
產房里,美娘早聽到外頭的動靜了。
“是,是展家來送戲?”
小螢忙給她擦了擦汗,又喂了口水,“是呢,說是要謝謝少夫人的救命之恩。看來也是個明白人,一路都沒提他妹妹那些破事。如今外頭那些瞧熱鬧的百姓,只顧說少夫人好話,哪記得從前那筆爛賬?”
美娘閉了閉眼,算是點頭。
當初展玉瑯一醒來就撤訴,她就知道,這是個明事情知進退的人了。
爭一時長短,不如爭一世長短。何苦在能力不足時,以卵擊石,白搭上自己性命?
不過別人家的事,想想也就罷了。隨即而來的陣痛,又勾去美娘全部注意力。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可這生孩子,真是太疼了!
等小東西出來,非打幾下屁股不成,太折騰人了。
這還是兩個太醫,一堆的穩婆姑姑們在幫襯著。按她們的話來,就是皇后娘娘生孩子,也不過如此了。
她都生得如此艱難,那些普通婦人到底是怎么生娃娃的?
太了不起了。
美娘只覺生無可戀,全憑一口氣撐著。
所以展玉瑯來送戲,鬧騰一番,不僅是她肚子里的臭孩子,連她自己都覺得好過了許多。
總算有件事能分分神了。
誰知眼角一瞟,卻見漢王殿下在門外探頭探腦,顯然趁著長輩走開,想要進來看看她。
美娘忽地生起一股子怒氣,烏眸怒睜。
“滾滾滾!你這臭男人,跑進來干什么?要不是你,我至于受這種罪么?滾出去!哎喲——”
肚子又開始疼了。
她如此狼狽,說真的,半點不想叫這個臭男人看到。
尤其他還那么好看。
美娘也是有小心眼的。
真要是這男人過來,恐怕她都得狠狠咬下他一口肉來,讓他也知道知道疼!
殿下還真不怕疼。
也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歪打正著,當真舉著胳膊跑進來。
“你疼的難受是不是?要不就咬我一口吧,千萬別忍著!咱以后不生了,都不生了!”
“殿下!”
美娘疼得沒力氣罵人,二位太醫沖過來,把他拖出去了。一個個吹胡子瞪眼睛的,義憤填膺。
“您怎能隨意跑進來呢?讓產婦受了風怎么辦?且連衣裳都沒換,鞋底不知帶著多少臟東西,沒見我們都穿著藥袍和新鞋么?”
“長春道長新出的小冊子上都說了,凡有傷病及產婦之處,最忌諱的就是你這樣的盲目探視,和不注意衛生帶來的感染!”
“出去出去!沒我們的吩咐,誰也不能亂闖!”
此時殿下這張臉再好看也沒用了,一樣給罵得灰頭土臉,悻悻然給轟了出去,繼續拉磨轉圈圈。
而府門外,已經大開中門,葛大娘還特意拉著秋大姑都換了身喜慶新衣,插金戴銀的盛裝出來招呼鄉鄰。
大紅漆盤里托著美酒,秋大姑親自敬了展云瑯和一眾來表演的名伶們。
隨后常公公指揮魚貫而出的家丁侍衛,反正都是生孩子幫不上忙,閑著一把力氣沒處使的青壯。迅速在府門外,搭起了三尺高的戲臺,掛上了紅布帳幔。扎著紅花,熱鬧喜慶。
又央人去白龍學宮借了大量的桌椅板凳,邀請鄉鄰們坐下看戲。
不過葛大娘也說了,這些居中的好位置,都得留給老人孩子。至于各家的青壯們,就煩請各位,回去搬個小板凳吧。
她們林府不說別的,茶水點心管夠。
于是,等到徐賢妃趕來的時候,就見林府門外人山人海,圍著個新布置起來的戲臺,跟過節一般熱鬧。
鄉親們圍坐得滿滿當當,磕著瓜子,剝著花生,說說笑笑。
老人孩子們,還能分一把王府精制的點心糖果。有那好顯擺的頑童,還四處炫耀。
而王府家丁們,提著十幾只銅壺,川流不息,給人加茶送水。
粗略一看,足有兩三千之多!
徐賢妃嚇著了,“這這這,這是怎么了?難道是孩子已經生了,都大擺宴席了?”
同來的平安,也不知道啊。
趕緊上前打聽,誰知葛大娘聽說徐賢妃來了,眼珠一轉,立即捅一把秋大姑,遞個眼色,把徐賢妃請到最前頭了。
“賢妃娘娘來得正好!就由您來點頭一出戲吧。”
徐賢妃是個愛看戲的,于是稀里糊涂,點了一出,才問,“這是孩子生了么?這般慶賀?”
這是生了個哪咤三太子還是啥,竟如此盛大。
葛大娘笑笑,也不說破,只提高了嗓門問,“賢妃娘娘也是擔心著美娘生產,特意前來的么?”
那還,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