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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惦記

  雖說陳志曾經針對過美娘,弄得她滿臉痘痘,至今還有些印跡。

  可看著一個風度翩翩,儒雅之極的人物,竟是落得如今這般,囚衣加身,蓬頭垢面的模樣,小姑娘略不忍。

  都要死了,做點好事吧。

  于是,當囚車經過時,美娘便拿了錠銀子,讓老張送去。

  給陳志凈面梳洗,打理一二。

  因陳家獲罪,墻倒眾人推,送銀子都沒人敢收。還多虧了老張出面,才保全他最后一份尊嚴。

  陳志沒想到,人生最后時刻,竟是他差點害了的美娘,還肯送他一程。

  當下熱淚盈眶,臨刑前對來收尸的家人,交待了一句,“記住林姑娘,將來報答她!”

  家人記下,美娘卻壓根不知。

  她也沒指望,囚車一過,就請老張去別處吃飯了。

  但她卻不知,陳志為了家族而死,陳家人卻是涼薄無比。

  怪他辦事不力,連累家族。

  不僅發配了家族中權力最大的官員,還連累得陳吉陳志兩房均被罰抄沒家產。進而連累全族,都受影響。

  尤其陳吉家人,從全族最有錢變得一貧如洗,深恨陳志。

  對他留下的妻兒老小,沒有半分照拂之意,反而百般羞辱。

  其余族人,也多半如此。

  但誰也沒料到,陳志有個兒子,卻是跟他爹一樣出息。

  原本他也跟他爹一樣忠心家族,誰知族人這番作態,徹底寒了他的心。

  這小子從此發奮圖強,科舉揚名,入了官場。

  后有一日,美娘落難,恰落在他手上。他記著他爹的臨終遺言,還了這份恩情。

  這日當美娘回了白龍觀,卻是又聽說件稀罕事。

  連葛大娘都直撇嘴,“哪有這樣臉大的人?前腳得罪人,后腳還要人家幫忙。”

  是陳吉,

  他流放的目的地,恰是洖州。

  跟上官先生的族人當年流放的,是同一個目的地。

  所以他派人來找美娘,要一張上官令送族人去洖州的路線圖。嗯,他還給了錢來著。

  二十兩銀子。

  美娘難以置信。

  別人大半年的路程,上官令四個月就能走完。這樣一張路線圖,只值二十兩銀子?

  別說她沒有,就是她有,也不可能給這種人!

  如今美娘算是信了。

  這位陳吉陳大人,這些年離了他堂兄,當真半點不會為人處事。

  這樣的人,就算能平安到達洖州,估計也一輩子蹲那兒了,不可能有東山再起之日。

  所以美娘只是呵呵兩聲,就把此人拋諸腦后,去看師弟送來的羊油膏了。

  事實也果然如她所料。

  陳吉自沒了堂兄替他周全,四處得罪人。

  美娘不說,才出發他還得罪了押解的官差。

  那些老油條本就不高興,接了他這樣一個長途遠差,這陳吉途中還諸多挑剔。

  官差瞧見些事,便不肯提醒,眼睜睜看著陳吉很快染病。但官差只說怕誤了期限,一味催促。終于,才走了不到兩個月,陳吉便在半道上病逝。

  天下太平。

  他不用受罪,官差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挺好。

  而白龍觀里,美娘覺得,師弟送來的羊油膏,挺好!

  油份雖重了些,但冬天拿來抹手,卻十分好用。

  為了壓制羊油的膻味,里面還添加了北地一種香草,聞起來有點淡淡的青草味,男女皆宜。

  美娘一直以為,男人都不喜歡太香噴噴。

  所以當譚迎春建議做一批無香型時,兩人最初的目標客戶都是男人。

  但實際售賣時,才狠狠打了她倆一巴掌。

  她們方知,這時代的男人們才格外愛香呢,且更加挑剔!

  反倒是女子,因為用的脂粉那些就有香料了,所以一些淡味無香的東西,更受她們歡迎。

  尤其是上了年紀,和丈夫過世的婦人,怕人家說不莊重,都愛買無香型的。

  且她們這樣年紀,手上又有錢,只是市場上沒對路子的產品。如今原林的東西一出來,可是填補了一大空白,花起錢來比小姑娘們可兇殘多了。

  美娘就琢磨著,往后能不能專門做批產品,針對這部分高端——不差錢客戶。

  為此,譚迎春還提議專門燒一批瓷器,弄得更加高檔些。

  比如大紅,或墨色,那種只要燒得好,看著就顯得富貴大方。

  如今再看這羊油膏,美娘就覺得,可以再燒一批顯年輕的粉色瓷器,定價也可以便宜些,針對不那么有錢的年輕客戶。

  舉一反三,她就是這么機智!

  不過想到這個,她就惦記起薛慎了。

  要說擅畫之人,確實審美情趣更高。

  他上回幫原林設計的那些瓶瓶罐罐,極受追捧。

  如今這事,還得找他。

  至于美娘,算了吧。她光背琴譜已經夠操心的了,哪有時間寫詩作畫?

  要說老張都回來有些天了,他到底幾時到啊?

  那半成干股可不是好拿的,美娘還一堆活等著他吶。

  被惦記的薛師兄,莫名打了個噴嚏。

  揉揉鼻子,他也是歸心似箭。

  這天兒越發冷了,北方干冷嚴寒,但南方近水潮濕,也是濕冷難耐啊。

  之前的冬衣,在邊關早糟蹋得不能穿了。他年下的新衣裳,是不是也該做兩件了?

  他可是親眼見著,某殿下藏了整整一車的上等好皮子送回來呢!

  打劫,必須打劫。

  想起數日前在京城的事,薛師兄越發覺得自己要得理直氣壯,也越發加快了步伐。

  于是,互相惦記的師兄妹,都熱切期待著再次重逢。

  而他們的師弟,獨自望著窗外邊關的風雪,惆悵。

  那位薛千戶快跟師姐相見了吧,也不知會怎么說起他。

  某薛肯定沒好話。

  但他不怕。

  師姐是個聰明人,眼睛又那么大。會看到自己送回去什么,師兄又帶回去什么的。

  呵呵。

  他走時可空著手,除了兩袖清風,啥都木有…

  萬一他去寫詩,去畫畫呢?

  會這么不要臉嗎?

  可這個,孤,孤實在沒工夫擅長啊。

  漢王殿下正想翻翻詩詞,學學對仗聲律,增加下詩文傳情的可能性,忽地傳來上官令中氣十足的叫罵。

  “連個皮蛋拌豆腐都不給,你主子呢?叫過來,檢查功課!”

  薛千戶走了,沒人轉移先生的注意力。孤零零只剩下一個學生的殿下,他才突然發現,連偷個小懶的工夫都木有了。

  功課好多,孤,孤實在沒時間寫詩畫畫…

  師姐,你也千萬千萬不要擅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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