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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四章 武王府現況

  內城的東邊是聞名整個梁都城的武王府。

  之所以說武王府聞名整個梁都城,是因為武王府是繼太子府、瑞王府之后梁都內最大最華麗的宅邸,這在寸土寸金的梁都內城自然會成為各家矚目的焦點,各府盤算的話題,皇上賜下來的奢華宅院象征著尊貴,象征著榮耀,甚至它隱喻著府內主人的未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器重與恩寵,就像當今皇上對瑞王爺一樣。

  梁敖是梁敕的弟弟,梁敕是太子,梁敖是武王,梁敕與梁敖關系要好自幼親密,所以在外界人看來早晚有一天他們仁德無雙的太子殿下會繼承他父親的皇位,成為一代明君,而他們驍勇善戰的武王殿下則會繼任瑞親王的位置成為未來明主最得力的重臣和最親近的弟弟。

  這樣的未來已經定下了。

  梁敖是當今皇上的第二子,準確的生辰他與太子殿下差了不到一年,只是幾個月而已,然而這幾個月注定了他只能作為皇帝的次子出生,盡管他的母親現在是權傾后宮的貴妃,只要半步,只要再有半步他的生母就能成為皇后,他就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嫡出子。

  在外人看來,梁敖是個很親切的人,他的親切不像太子殿下因為身體不好給人的感覺斯文過頭隨時都會被風吹倒惹人擔心;他的親切也不像五皇子給人的感覺靦腆羞澀存在感只能從火災上尋找;他的親切更不像七皇子給人的感覺越親切越會讓人后背發毛;至于二殿下的跟班九殿下,愣頭青的色彩還沒有完全褪去,太直太愛鉆牛角尖的性子讓人想不起來親切,是不會有人拿他和二殿下比較的。

  二殿下很親切,既很親切,又不失皇家的威儀,這是一位親民又不會丟了身份能讓人敬慕同樣又能讓人畏懼的皇子,這一點很像瑞王爺對待百姓的態度,所以百姓們很樂意將二殿下和瑞王爺相提并論,幾乎所有人都認為,今天皇上與瑞王爺的兄弟情深就是明日太子殿下與二殿下的真實寫照。

  二殿下是個不排斥任何人的人,無論是哪一個黨派無論親近的是哪一個派系的人,只要是有才能的人,都會成為他的座上賓,這一點與太子殿下十分相似…人們說十分相似,是說這樣的處事方式是二殿下模仿了太子殿下,當然這里的“模仿”并不是壞意思。

  二殿下無論是做派還是風格都和太子殿下很相似,但是他有一樣是太子殿下這輩子都做不到的,二殿下文武雙全,他是皇子中武藝最高強同時也是最戰功顯赫的,這一點太子殿下就算下輩子也趕不上,太子殿下是早產,自幼身體虛弱,雖然隨著長大成人已經不會再時常生病了,但是身子骨太弱導致他做不了節奏太激烈的事情,正是因為這樣的身子骨讓他養成了泰山崩于前依舊能平靜談笑的從容與優雅。

  二殿下在軍中非常有威望,這一點是太子殿下比不了的,可惜的是,皇子們并沒有實際的兵權,也就是說他們可以領兵打仗,卻沒有下命令調動兵馬的權利。

  武王殿下雖然是親切好客的人,可是武王府從十二年前就不再宴客了,傳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武王妃,至于原因眾說紛紜,因為武王妃現在鮮少在梁都的公開場合露面。

  聽說現在的武王妃已經從當年才貌雙全的美人蛻變成為一個肥胖又乖戾的婆娘,當然了這些人們并不敢議論,可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華麗的武王府外相當冷清,大門常年緊閉,仆從出入也都是走側門,除了每天打掃門前時會響起刷刷的掃帚聲,其他時候異常安靜,甚至到了針落可聞的地步。

  梁敖已經好多天沒回家了,他一般都住在別院里,偶爾也會去文王府、太子府借宿,今日回家是因為有遠道而來的信函被送入府中,另外他的長女已經定親了,父皇讓他回來看看,免得府里有些陽奉陰違的薄了他女兒的嫁妝,畢竟他女兒的親娘壓根就不管正事,日常管的全是不該她操心的閑事。

  因為主人回來,武王府破天荒開了正門,府內的管家帶領一眾下人出來迎接。

  烏壓壓的一群人跪在王府門口,梁敖卻還是覺得他的這座王府既冷清又蕭索,站在門口望著門楣上的匾額望了好一會兒,才進入府中,他有些心不在焉。

  清心苑是武王府的正院,這名字是梁敖后起的,原來這座院子并不叫這個名字。

  還沒踏進院門,剛剛來到院墻下,就聽見院子里尖厲的叱罵聲刺耳地傳來:

  “小賤蹄子,就憑你也敢對本妃使壞,呸!你也不拿鏡子好好照照你那副丑樣子,還以為你是剛進府的時候靠那副狐媚樣子把爺的魂兒給勾飛了?別做夢了,爺現在看見你都會覺得惡心!”

  “姐姐息怒,姐姐要冤枉妹妹妹妹也不敢怎樣,但姐姐后面的那句話妹妹可不服,妹妹就算再變了模樣也沒有姐姐變得多,若是爺看了妹妹會覺得惡心,那爺再看見現在的姐姐時豈不會…”軟黏黏的嗓音含著快意的笑悠悠然地響起,不徐不疾,煽風點火的意圖明顯。

  “你說什么!賤人!”先前聽起來略顯得粗壯的嗓音尖厲地響起。

  緊接著院子里就響起后一個女子驚惶的尖叫聲。

  院子里亂成一團。

  梁敖站在門外,透過敞開的門望著里面兩個女人不顧形象扭打成一團,一胖一瘦,其中那個胖的綾羅綢緞披金戴銀,此刻正騎坐在那個瘦瘦的小婦人身上,左右開弓扇她巴掌。被騎坐在地上的小婦人亦不甘示弱,她雖然沒有胖子的體格,卻同樣潑辣,瞅準機會就是一頓亂咬,照這樣的情形看,這場混戰至少要持續一刻鐘。

  梁敖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外旁觀著,不怒不喜,一言不發。

  盧宏立在自家主子身后,雖然眼前的場景他作為武王府的人習以為常,就像院子里侍立的丫鬟似的,只是冷眼旁觀,卻沒有人上前阻攔或勸架,大家對武王妃和側妃的混戰見怪不怪了。饒是如此,盧宏還是覺得她二人很不像話,并且越來越不像話了。

  梁敖漫不經心地注視著他的王妃,也就是正在扇自己妹妹巴掌的那個身形肥胖的女人。

  在生完長女之前她不是這樣的,那時的她是梁都四美之一,才貌雙全,傾慕她想求娶她的人能從楊府大門一直排到城外去。

  武王妃楊淼出身傅國公府,是傅國公府二房次女,含著金湯匙出生,嬌生慣養著長大,之后又順利通過選秀成了武王妃,就像普通的貴族小姐一樣,華麗地出嫁,和美地生活,只等著富貴尊榮地過完自己的一生。

  然而一切在她出嫁的第三年戛然而止,那一年她生下了武王府的嫡長女,原來的她便再也回不來了,無論是理性還是身材。

  誕下長女的楊淼越來越胖,從懷孕到生產她只是普通孕婦的體重,可是從孩子誕生之后,她的體重飛速飆升,不可控制地飆升,直到再也減不下來。

  她控制不住自己瘋狂的飲食習慣,她總是在進食,那段日子她總是在吃東西,瘋狂地拼命地吃東西,就好像不吃她就會瘋掉死掉一樣。

  御醫診斷過了,楊淼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所以梁敖也以為那不是病,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從她最初瘋狂地進食開始,那就是病了,一種無法醫治的病癥,這病癥讓她瘋狂地增長體重,讓她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暴力,越來越歇斯底里。

  她一方面憎恨自己變得丑陋的容貌,她無法接受,一方面她又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對飲食的,因為控制不住她更憎恨自己,因為憎恨她更加瘋狂地進食,這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自那之后她不再見人,每日的樂趣就是飲食和打罵妾室仆從,一直到前些日子她終于想通打算宴客了,卻處理得一團糟,武王府因此丟盡顏面,打那之后楊淼更加暴躁易怒,從側妃楊苗臉上的傷痕就能知道這兩天的“戰爭”想必相當慘烈。

  最開始武王府除了正妃也是有其他妾室的,那時候陸續入府了四個側妃三個夫人,然而現在除了正妃楊淼側妃楊苗,剩下的三個側妃兩個病逝一個因為被抓住偷人上吊,至于三個夫人一個自請下堂兩個寧愿與青燈古佛相伴都不想呆在王府里,因為武王妃太可怕,她們受不了武王妃的虐待。

  即便如此,梁敖還是沒有休掉楊淼。

  并不是他對楊淼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是大哥在婚前就對大嫂一見傾心并互訴衷腸了,他的婚姻很簡單,到了該成親再也無法推脫的年紀他被父親召回梁都,正趕上宮里選秀,父母問他有沒有心儀的姑娘,答案當然是沒有的,于是他們為他選了一個在他們看來最賢良溫柔的女子,然后他就成親了。

  夫妻十幾年,相處的時間卻并不算多,而他自然也沒有偉大到嘴里念叨著“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去愛一個乖戾又暴力的肥婆,女人在他眼里只是一個符號似的東西,之所以沒有休妻只是因為他還沒選好下一個,他倒不是不能接受一個肥婆做他的王妃,前提是她能夠發揮王妃的作用,而不是每天找她堂妹的茬當著下人的面打架。

  饒是梁敖現在想換人,可是在沒換人之前,府內處處充斥著焦躁與暴躁的氣氛還是讓他覺得窒悶,他忽然感覺他的人生一點樂趣都沒有。

  不再去看地上“鮮血淋漓”的畫面,他漠然轉身,向外書房去。

  盧宏默默地跟著他,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

  直到主仆二人路過一處花障,從前方水亭子里傳來的嘆氣聲吸引了梁敖的注意。

  “姐姐怎么又嘆氣了?”溫軟的嗓音響起,還帶著一點稚氣。

  嘆氣的姑娘一陣沉默。

  “姐姐可是在擔心王妃和側妃的事情?”梁菡又問了一句,語氣里帶了點不易被察覺的小心翼翼。

  這詢問得來的卻是一聲極冷漠的哼笑,安隆郡主梁茜冷笑著道:

  “我做什么去擔心她們,她們鬧她們的,我是我,她們鬧死鬧活與我有什么相干!”

  “姐姐不要說這種話,再怎么說王妃也是姐姐的親生母親,王妃的心里面還是心疼姐姐的,姐姐若是覺得擔心,不如去清心苑看一看,我聽說今日父王會回來,若是父王回來了看到清心苑亂成一團,父王一定會責怪王妃的。”

  “那樣更好,最好父王能把那個女人休回家,這樣咱們武王府還能清靜清靜。”梁茜冷笑著道。

  “姐姐…”梁菡皺了皺眉,還要再勸。

  “你少在我面前裝傻充和事老,府里面的這點事你會不知道,什么親生母親,她恨我都來不及,她覺得她現在的那副鬼樣子是因為我造成的,她巴不得我早點死了好解她的心頭之恨!”梁茜語氣尖銳地說。

  梁菡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水亭外,盧宏擔憂地望了望自家主子的臉色,卻發現自家主子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姐姐,我聽說弟弟這兩天又病了,姐姐要不要去看看?”梁菡換了個話題,繼續問。

  梁茜的態度十分冷漠,淡聲道:“我要繡嫁妝,不得空,你愿意去你自己去吧。”

  梁菡便不再做聲,姐妹兩個繼續低頭做針線。

  那一邊梁敖已經離了水亭,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沉聲問盧宏:

  “汎兒又病了?”

  “大少爺前兩天夜里念書著了涼,之后便開始發熱,李御醫已經瞧過了,讓靜養。”盧宏小心翼翼地回答。

  梁敖的眸色沉了下去。

  他只有梁汎一個兒子,偏偏這個梁汎是從一個夫人的肚子里出來的,且天生體弱,不僅是庶出,還是一個即使能夠長大成人也不會長壽的,不管是從身份上還是身體上,這個孩子都注定了做不了世子承襲不了王爵,更不要說其他的了。

  每次回府梁敖的心情都會變得很糟糕,他只是想要一個能夠打理府內事務讓他沒有后顧之憂并且能為他誕下一個嫡子的王妃,怎么連這么簡單的要求他都沒辦法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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