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肉,又稱肋條肉,三層肉,位于豬腹部,即豬肋排上的肉。()
豬腹部脂肪組織很多,其中又夾帶肌肉組織,所以五花肉的結構是一層瘦肉一層肥肉的間隔著。因為這部分的肥肉遇熱容易化,肥而不膩,瘦肉又久煮不柴,鮮嫩,因此許多的愛吃之人都將五花肉奉為上品。傳說中的極品五花肉是十層,用手觸摸時微微沾手,肉上無血,肥瘦均勻,紅白分明,色澤鮮艷。最好的五花肉在接近后臀間的部位,這里的五花肉五花三層分明,肥瘦肉的厚度相當,在料理的過程中,連皮烹制,肉皮可以讓湯汁變濃稠,使肉看起來更光亮,是制純肉菜的佳品。
然而秦安人對豬肉的感覺并不深,秦安臨近岳梁國最大水脈的清江,祖祖輩輩都以河鮮為食,最喜歡吃的也都是魚蝦。而在梁都等貴人云集的城市,豬肉亦不是肉菜的主要食材,貴人們為了顯示自身身份的尊貴,不屑與平民同流合污,所以日常食用的肉類多以精致的牛羊兔肉、野味或鴨鵝等白肉為主,吃豬肉的人很少。
就連長生都覺得他和蘇妙的這三場比賽鄉土氣息忒濃了些。
“五花肉?”蘇妙眉一揚,問。
“是五花肉。”禮儀官笑呵呵地說,“規矩和上次一樣,沒有規矩,另外本場比賽沒有時限。二位,開始吧!”說著,趁兩人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下臺溜達去了。
蘇妙和長生對視了一眼,長生吟吟一笑:
“蘇姑娘,開始吧。”
蘇妙看著他,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轉身,走到自己的灶臺前。
長生對她的沉默不以為意,笑了笑,轉身。亦回到自己的賽域。
“這是…五花肉啊。”陳盛彎腰研究著盒子里的五花肉,摸著下巴說,“我從沒見過這么好的五花肉,你看這肉的肥瘦多均勻。顏色也跟平常的肉不一樣,感覺更嫩。”
“這是皇家牧場飼養的野烏豬,不是外面家養的豬肉,肉質更嫩,是專供皇宮的。”回味道。
“咦。你不是說梁都的有錢人不吃豬肉嗎?”
“吃啊,不過不吃家養的,嫌不干凈,吃的都是野生的。野烏豬則是御供,外面沒有,你們這回有口福了。”
蘇妙把眉一揚,在肉質上乘的烏豬肉上看了看,轉身從身后的小柜里取出一只砂鍋,挽起衣袖,親自動手。仔細處理帶皮的五花肉。
回味被她的動弄得一愣,這種打下手的活兒一直以來都是助手做的,他上前一步:“我來吧。”
“不用,我來。”蘇妙低聲回答,頭也沒抬,專心致志地處理著肉皮上的豬毛。
被直截了當地拒絕了,并且還是被漠然地拒絕了,回味張了張嘴,看著她專注的背影,有點受打擊。
趙河和陳盛沒他這么多愁善感。垂著手站在一邊等待指示,可等了半天,一直到蘇妙已經把那條豬肉處理完,并親自切成一寸見方的塊兒。依舊沒有指示他們工,陳盛有點憋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詢問:
“廚長,我們干啥?”
“什么都不用做,這一場賽我自己來。”蘇妙淡淡地回答,在切成方塊的五花肉中倒入黃酒。下冷水,等待浸泡一刻鐘。
“啊?”陳盛的嘴巴張得老大,被深深地打擊到了,下意識向站在一旁的回味看了一眼。
回味已經恢復過來了,淡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
蘇妙將浸泡好的五花肉用冷水沖凈,涼水下鍋,水量以沒過肉塊并高起兩寸,開大火,在鍋中放入少許山楂干,讓肉質變得更容易蓬松酥爛。
水燒沸之后,將灶火調小,繼續煮上五分鐘,去除五花肉的血沫,撈出來,瀝干水分。
鍋中倒少許油,煸香八角之后倒入磨得細細的砂糖,蘇妙拿起小鏟子,像畫畫似的撥弄著砂糖。
趙河在自己這組人身上看了一會兒,又去看對面的賽域,驚訝地現那一組賽域的情況和這邊一樣,長生獨自一人處理著五花肉,三個助手背景似的立在一旁,并不插手。
看來這一場賽是廚長與廚長之間的較量了。
想清楚這一點的趙河淡定下來,背著手站在一邊安靜地看比賽。
蘇妙在煙霧繚繞中將砂糖炒至焦黃色,待砂糖徹底融化后,倒入五花肉,立刻把鍋子從火上拿下來,快翻動肉塊,使肉塊均勻地裹上糖色。直到所有肉塊全部裹上一層均勻的糖色,再將鍋坐在火上,將肉塊煸炒到耗干水分,顏色透亮,表面微黃,并開始出油。這個時候在鍋中烹入上好的紹酒,接著倒入醬油。隨著紹酒的味道漸漸揮掉,醬油亦均勻地吸附在肉塊之上,這個時候在鍋中添加三斤清水,讓水和肉塊持平,用大火燒沸之后放入老姜、花椒、桂皮、干辣椒、香蔥,加蓋之后,改用小火慢燒。
隨后,蘇妙拉過一個小板凳,坐在爐灶前抱著膝蓋看火,使火候一直維持在穩定的熱度。
這是極罕見的,一直以來看火這種雜事都是由助手來做的,蘇妙親自看火在這場大賽來說還是第一次,所有人都很驚奇,身為掌廚放下身段去做雜工才會做的事情,這是很難看到的。
而另一邊,長生在砂鍋上加了蓋,看著小火慢慢地煨著一壇肉,泛著尚淺淡肉香的白煙已經冉冉升起,他沒像蘇妙那樣繼續親力親為,而是彎著眉眼吩咐袁洪看火,自己坐到一邊去解九連環。
因為他表現得太過悠閑了,以至于臺下的評審開始犯困。
“這大概是自他們比賽以來,耗時最長的一次吧。”回甘打著哈欠說。
梁敞低著頭沉默不語,梁敏淡漠地目視前方,同樣一言不。
回甘左看看右看看,狐疑地揚起長眉:“這是怎么了,連殿下也一句話都不說?”
梁敏沉默了一會兒,用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梁敞卻率先嘆了口氣。
回甘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突然憂郁起來的他們倆,一頭霧水。
賽臺上,陳盛盯著對面同樣在火爐上用小火煨著的砂鍋。已經盯了好一會兒了,他皺了皺眉,悄聲問趙河:
“趙大叔,對面那個該不會也是…”
趙河點了點頭:“跟咱們廚長做的一樣。”
“那小矮子真煩人!”陳盛不悅地說。廚藝大賽,兩組參賽選手選擇同一道菜,這會造成太多的比較,同時也完全抹消了個人創意這一塊,因此很少有選手會愿意和對手做相同的菜。長生本身以仿制為擅長。前兩場賽只是仿制蘇妙的風格,而這一場不只是仿制風格,連菜品竟然也是一模一樣的,他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他是怎么知道咱們廚長要做紅燒肉的?”
“巧合吧。”趙河說,頓了頓,輕聲道,“可能這樣更好,少有人在這種大賽里選擇和對手做相同的菜,是因為幾乎所有選手都在回避和對手進行正面較量。雖然說兩個人做同一道菜意境這一塊被抹消了。不過相同的兩道菜放在一起比較更容易看出實力,換句話說,實力和實力的比試,這也是最容易判定誰更強的法子。”
“咱們廚長又不樂意跟那個小矮子比誰強誰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廚長最不愛和人家比試,她信的是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風格,這個是沒法子進行比較的。”
“她要是不想比試,她也不會連燒火都親力親為,我說的對吧。副廚長?”趙河嘿嘿地笑著,問看著他們的回味。
回味在他們兩個人身上掃了一眼,皺了皺眉:“你們太吵了,會妨礙她揮。”
趙河的嘴角狠狠一抽。他已經盡可能友好了,可是跟這個副廚長,他還是沒辦法好好相處。
陳盛想了一會兒,忽然有點氣憤地道:“趙大叔,你的意思難道是廚長連燒火都信不過我們?”
“不是我們,是你。一直以來都是你燒火的。”趙河笑呵呵地說。
“趙大叔!”陳盛磨起了后槽牙,這種說法簡直是在侮辱他的職業。
“陳盛。”坐在小板凳上的蘇妙突然喚了一聲。
“要什么,廚長?”陳盛心中一喜,連忙問。
“自從來到蘇州,你的話好像越來越多了。”蘇妙淡淡地道。
“…”陳盛的眉角狠狠一抽,干笑著問,“是、是嗎?”
“我的意思是,你聲音太大了,我有點不能思考。”蘇妙拾起一根果木炭,平著一張臉放進灶膛,淡聲道。
“…”陳盛的眉角抽得更厲害,頓了頓,小聲咕噥,“又來了,廚長認真的時候,有點嚇人。”
回味一言不,靜靜地望著蘇妙。
慢著火,少著水,柴火罨焰煙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時它自美,說的就是烹制這紅燒肉的精髓。
當慢火燒至火候,湯汁即將干涸時,撿去蔥、姜、八角等香料丟棄,接著猛加旺火將剩下的湯汁收干,待湯汁收凈之后,一鍋熱氣騰騰的紅燒肉便可以出鍋了。
色澤紅亮,香而不膩,肥瘦適宜,甘甜松軟。
這個時候禮儀官走上臺來,先在長生灶臺上的紅燒肉看了看,又走過來,在蘇妙烹制的紅燒肉上看了一眼,笑瞇瞇的。
蘇妙瞅了他一眼,卻見他突然對身后的跟班耳語幾句,跟班點了點頭,快下了臺,招呼兩組上菜的伙計同時上來,端起選手們烹調好的紅燒肉,再順著賽臺兩側的樓梯下去。
這一次沒有分先后順序,兩組選手的菜品被同時送上評審席,也就是一桌被擺上了兩鍋鮮亮誘人的紅燒肉。
這是一道肉香味非常濃郁的菜肴,非常濃香,非常誘人,以至于即使有貴族并不喜歡食肥膩的豬肉,即使秦安本地人最愛的其實是魚鮮,可這樣濃厚的香味還是讓人忍不住在第一時間動筷。
兩道菜在外觀上完全相同,濃油赤醬,軟糯香甜,色澤誘人,香氣撲鼻,連肉塊上晶亮紅潤的顏色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是由兩個人烹制的,單從外觀和散著的濃郁香氣來感受,還以為這兩鍋紅燒肉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夾起一塊色澤鮮亮的紅燒肉放入口中,兩排牙齒輕輕一咬,泛著濃醇油脂的肉汁極悅人地流了出來,開始時因為醇厚的油脂味道還以為這是肉里膩人的脂肪,細細品味卻現原來這竟是肉里香濃充沛的肉汁,肥而不膩,入口即化,令人垂涎三尺。
咸鮮甘甜,這算是甜口味的一道菜肴,但卻甜得恰到好處,不淺淡,也不粘人。
濃而不咸,酥而不碎,肥而不膩,油而不粘即是這道菜的特色。
濃濃的滋味融化在口中,十分的潤糯可口,軟嫩酥香。
一絲淺淺含著的酒香縈繞在舌尖,其色香味形俱是上乘,味醇汁濃,滿口留香,食一口便會深深地沉醉下去,不得不心動的美妙滋味令人難以自拔。
“好吃。”一直心不在焉的梁敞在品嘗過一口之后,忍不住驚嘆起來。
“…的確有點手藝。”梁敏沉默了一會兒,才勉勉強強地稱贊了句,這是自心底的稱贊,所以他才覺得別扭。
“說的是呢,真香!”回甘一邊笑哈哈地說著,一邊用筷子不停地夾菜,手端著盤子,一塊接一塊地將紅燒肉往自己的盤子里夾,一直到梁敏和梁敞都現了他的小動,全都用不屑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
“好香啊!”一個突兀的嗓音介入,贊同地說,緊隨其后一雙玉筷伸過來,準確無誤地落在回甘手心的盤子里,夾了一塊色澤紅亮的紅燒肉放進嘴里,緊接著用相當陶醉的語氣大聲稱贊道,“嗯!好吃!有個這樣好手藝的兒媳婦也不賴嘛!”
“…老爹?”回甘看著悄無聲息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后的人,眉尖抽搐地喚了聲。
“父、父王!”梁敏對于父親的突然出現亦滿臉愕然。
“八皇叔?”梁敞驚訝地喚了聲。
一身大紅色錦袍的梁錦笑瞇瞇地將回甘擠一邊站著去,自己坐在他的位子上,揚起手臂,歡喜地向自賽臺上看過來的回味招了招手。
回味瞅了他一眼,表情淡漠地別過頭去。
“…甜甜啊,味味為什么還不理我?”梁錦僵著一張臉,傷腦筋地詢問。
“別叫我‘甜甜’!”回甘綠著一張臉抗議道。(